失去双臂的何家睦狂啸一声向后退去,他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刚才的一击确实是王诩接下的,他的利爪在即将触及到齐冰的咽喉时,王诩竟用和他几乎相同的速度出手了,紧接着何家睦只觉得肩膀处一凉,自己的手臂就被斩断飞了出去。
何家睦疾退到远处的树林中隐藏了起来,他似乎仍未打算逃走,看来是想伺机而动,毕竟王诩三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胜负还是很难说。
猫爷安逸地靠着树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嘴里像发牢骚般又说了一遍:“他怎么还没死。”
王诩手中此刻多了一把短剑,比匕首略长,剑身很窄,通体如漆黑的晶珀一般,刚才就是这凶器瞬间斩断了狼人如树干般粗细的胳膊,而且竟是一滴血都未沾。
“王诩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一直隐藏着实力?”齐冰见猫爷态度从容,所以暂时也没有要上前去追的意思,而是抓紧时间恢复气力,同时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
猫爷在那里直笑:“应该是在危急时刻突破了一个瓶颈,那个武器就是他灵识提升的证明。”
王诩见何家睦后退,也没有追上去,而是朝着如潮的鬼魂中冲去,他已经可以分辨出这些鬼魂只是幻觉所致,所以他直取女鬼的真身。
王诩从鬼潮中抓住女鬼的脖子把她抵在一棵树上,用右手的剑指着她的咽喉,“女人,你如果不想魂飞魄散,就给我安分点,维持住鬼境,别让那狼人跑掉,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此时女鬼现出了真身,是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她似乎屈服于王诩的威胁,点点头,然后退回了黑暗中,周围如潮水般的幻影也消失了。
王诩解决了女鬼的问题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回头朝着那片狼藉的空地走去,准备慢慢收拾何家睦。
此刻的何家睦双臂皆断,已经不能使用最擅长的风刃了,他毕竟不是嘴里能喷冲击波的赛亚人,剩下招数看来也只有咬人和踢人了,但是肢体残缺后平衡感变化,他的速度势必也会受影响。
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心理优势的丧失,原本在三人中被何家睦视为草芥的王诩竟突然使出惊人的实力,这是让何家睦躲藏起来的重要原因,如果一不小心,这次被砍断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脖子。
王诩一副很嚣张的样子站到了空地中央,他此刻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连猫爷也无法重创的狼人,竟被他手中这把黑色的剑给轻易劈残了,他听猫爷说过,当灵识提升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灵魂的武器,所以他已经有点得意忘形得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和猫爷是一个级别的强者了。
“喂!姓何的!你刚才抓着老子的脖子当铅球扔的时候不是挺狂的?现在怎么改走猥琐路线了?快出来给爷跪下认错领死,没准老子心情一好,给你留个全尸!”王诩朝着树林里大声吼道:“哦,对了,你已经没有什么全尸了,不如我顺便杀条狗跟你一块儿葬了,那就算齐活儿了”
王诩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数落着何家睦,齐冰在旁边听了直摇头,估计古时那种坚守城池的战役,要是由王诩去骂街索战,不到十分钟,人家全都出来跟你拼了。
何家睦在树林里吸收着满月带给他的力量,他两肩的伤口迅速愈合,对他来说这种伤也并不会让他永远残疾,只是要重生双手最少也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而且这段时间需要不断地觅食人类的心脏来帮助恢复,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可能会相当难过,令他他更是痛恨眼前的三人,今晚一定要至他们于死地!
随着一声咆哮,何家睦冲出树林向王诩发起了进攻,他的速度已经和战斗最初相差甚远。而王诩此刻的实力比刚才提升了许多,他运起灵识聚身术以后竟与何家睦斗了个旗鼓相当。
齐冰却对这场面很是疑惑:“猫爷,这狼人似乎有些不对,即使他的双手都断了,但这伤也不至于影响他到如此地步,他的速度和力量怎么只有最初的两成左右?现在的他应该没有理由再留余力啊。”
猫爷只顾抽烟,都懒得去看场上的打斗,“切……我倒是觉得他强过头了,就算是月圆之夜也太夸张了点,怎么到现在还不死……”他又发牢骚似的说了一遍,好像这狼人还活着就是奇迹一样,还能打斗简直就是神迹。
看齐冰好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猫爷只好接着解释道:“你记得我最初在空中砍他那次吗?”
齐冰点点头,虽然猫爷的动作快到他几乎没看清,但是何家睦那句“只有速度还过得去,砍在身上和蚊子咬也差不多”他还是明白的,当时猫爷肯定是用手术刀攻击过何家睦。
“还有一次就是我被他踢飞前砍的,那次我稍微认真一点了,在我的估计中,第一次他就该死的,可是他竟还可以和我战斗,所以我又砍了第二次,结果他竟然还有力气把我踢飞。”猫爷一副很不爽的表情吐了一口烟,“后来他在那里又是乱发风刃,又是弃臂躲刀的,直到现在还没死,简直是个怪物……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内脏已经全部被我砍得四分五裂的东西居然还能像现在这样跟我的傻员工玩肉搏战。”
齐冰听了心中一惊,开膛手……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些手术刀可以切开灵体是因为猫爷的灵识强大,而在与狼人战斗时这种直接攻击内脏的技巧,简直就是神技了!到底要怎样才能在那种速度下完成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你能够明白吗?只要刀快到一定的地步,就可以做到切开伤口以后只要轻轻抚过,切口就会消失这种事。”猫爷语气轻松地说着。齐冰在心中已经把这个男人定义成了真正的怪物。
此刻何家睦与王诩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何家睦的口中不住地有鲜血涌出,即使狼人的恢复力再强,破碎的内脏却是无法像外部的伤口那样快速愈合的,所以何家睦其实早就已经输了,即使他刚才选择逃跑,也绝对活不过今晚。
王诩渐渐占据了上风,他的剑在何家睦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新的伤口,这狼人现在已经放弃了撕咬和脚踢,只有躲闪的份,但纵使如此他也渐渐不支,死亡的命运已经不可改变地降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王诩的肘击打在了狼人的身上,剧痛从何家睦的身体内部传来,他跪坐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血沫。王诩的剑朝着何家睦的脖子砍去,这一击他已经避不开了,这狼人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他心里好恨,他憎恨这些狩鬼者,他憎恨这个世界,他憎恨着自己……
但是何家睦的头颅没有飞起,王诩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王诩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你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何家睦愤怒地咆哮着,他的狼嘴里鲜血直流,即使是大声咆哮也让他觉得痛不欲生。
“哦,我刚才说要杀你是想把你引出来而已,要杀你的是他,不是我。”王诩指了指身后走来的猫爷和齐冰,“我这个人一直是本着正当防卫的原则做事的,这是有口皆碑地,不信你可以到处去问问。”
“你还是省省吧,你是从来没杀过人,所以下不去手吧?”猫爷还是懒散的样子,他的伤竟然已经好了大半,也不知他抽得烟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狩鬼者还会下不去手?哈哈哈哈!”何家睦狂笑起来,“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就被狩鬼者杀了,就在这样一个晚上,他们就在我面前被杀死,我像狗一样逃跑,跳下山崖才侥幸活了下来。我的父母做了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杀死他们!谁给你们的权利!”
“狼人会受本能控制杀人食心,狩鬼者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齐冰依旧表情冰冷地回答。
“无辜?这世上有谁是无辜的?我生来便是狼人就有错吗?这是我选择的吗?人类吃其他动物就无辜,狼人天生就需要吃人,这就是罪吗?”
何家睦哀嚎着,他从小就过着逃亡生活,父母在他面前被残忍地杀害,使他非常害怕狩鬼者,他这些年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就仿佛自己在睡梦中都随时会被别人猎杀。他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这样他的父母就不会被杀,这样他就不必去吃人。但是狼的血让他疯狂,他曾经不受控制地吞食了收留他的老人,等他清醒时看着地上的尸体整整呕吐了一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家睦只能屈服于命运,他尽量少杀人,不断在各地流亡,不去交什么朋友,因为他害怕有天会吃掉自己的朋友,对他来说生活只有逃亡和痛苦……
直到这晚他看到了猫爷,他知道狩鬼者终于还是找到他了,他恨这些人,他要报仇,他虽然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却又时刻准备着迎接这一天,他的招数磨练已久,对他来说今晚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刻,他要让狩鬼者惧怕他,让他们也品尝同伴在眼前被杀的痛苦。
可是到了现在何家睦才明白,即使杀光了眼前的三人,自己也只会更加痛苦而已。
“何家睦,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在夺走别人生命的时候,都有着被别人杀死的觉悟。”猫爷深深吸了一口烟:“今晚我们如果被你杀了,也不会有任何怨恨,说句难听的,那是我们自找的。狩鬼者不是佛,不能让这世上众生平等,我们只是保护那些无辜的人,那些人没有死的觉悟,也没有义务去为了你的悲惨命运而牺牲。”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昧着良心杀过一人!”这是何家睦的最后一个问题。
猫爷哈哈大笑了起来:“可能我比你幸运吧。”
何家睦听完也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死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对他来说活着已经太累了,他需要休息,需要救赎,需要着死亡!
从他放弃对吃人的行为忏悔时,从他屈从于命运时,他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觉悟,已经成为了一个怨天尤人的可怜虫,他与自身宿命的抗争早已败下阵来,他需要的只是解脱而已。
王诩的剑挥了下去,何家睦的头颅落到了地上,狼人的眼中竟有泪水流下,王诩没有给何家睦再说话的机会,他的笑声已经告诉了王诩一切,狩鬼者也好,狼人也好,或许都早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中秋的月依旧如此美丽明亮,夜空中似乎有吼声传来,这声音来自狼的灵魂深处,这声音永远诉说着它们苍凉,孤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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