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苏州夜战,敌众我寡(1 / 1)

梁薪在杭州弄得轰轰烈烈,蔡绦他们肯定也知道了梁薪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苏州应奉局。在去到苏州的路上,梁薪骑在马上闭着眼睛,鼻孔里哼着小曲。正所谓入乡随俗,此刻梁薪哼的就是豫剧。

一旁跟着的林冲见梁薪如此怡然自得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虽然他并不知道苏杭应奉局的牵连究竟有多广。但是林冲那敏锐的直觉却让他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安,直觉告诉他苏州应奉局绝对不会像杭州应奉局这样好多付。

林冲叹了口气,握住马缰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突然,梁薪猛地睁开眼睛,他扭头看了林冲一眼,笑了笑道:“怎么大哥?心中有担忧?”

林冲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苏州应奉局不会像杭州应奉局那么好对付。到了苏州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梁薪哈哈一笑道:“大哥你放心,这事我老早就心中有数。杭州应奉局只不过是一块砖,他们把这块砖抛出来无非就是想引我这块玉过去而已。没事,我们今天就去看看这苏州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

从杭州到苏州,路程不算远但是毕竟是一千五百多人一起赶路,速度要慢很多,等梁薪他们到苏州时,夜已经深了。

苏州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不知为何已经没了身影。空荡荡的城门黑漆漆的,让人看着有些瘆的慌。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梁薪轻轻夹了一下马腹,胯下的马儿往下走了两步。林冲赶紧拉住梁薪摇头道:“四弟,情况不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等天亮了再进城吧。”

梁薪看了林冲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哥放心,有我西厂铁骑一千五百好儿郎在,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们都可以逢凶化吉。”

“这……”林冲迟疑了一下,他见梁薪的态度坚决自觉也不好再强劝。想了想后林冲放开手,点点头道:“既然四弟硬要去探一探那龙潭虎穴,那为兄就陪你走一趟。反正我们发过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哈哈哈……”梁薪长笑一声道:“我的好大哥,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说完梁薪挥挥手,大声叫道:“进城!”

西厂铁骑缓缓靠近城门,印江林、梁瑞、林冲三人下意识地拱卫在梁薪身旁,生怕梁薪受到一点伤害。走进苏州城,前方的街道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座苏州城是座死城一般。

等到最后一名西厂铁骑走过城门,突然两支巨大的铁箭射到城门上。铁箭的尾部绑着一根绳子,两名黑衣人拉着绳子骑着马,城门一下关闭上。

林冲心中一凛,心中竟然暗道了一声“来了!”仿佛他早就知道会有敌袭一般。

梁薪双眼微微一眯,一道杀机从他的眸子中闪过。梁薪抽出腰间的长剑,沉声下令:“所有铁骑,下马!布铁桶阵!”

西厂铁骑全体下马,所有人从马匹上取出圆铁盾护住身子,然后迅速站成一个圆圈阵型。

“嗖嗖嗖……”劲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马匹不断嘶鸣,明显死伤不少。然后便是叮叮铛铛的声音,那是箭矢撞击在盾牌上的声音。

箭雨射了大约有三轮,西厂铁骑的马匹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林冲心疼不已,这些马全都是好马,每一匹都价值不菲。大宋虽然物产丰富,但惟独缺少战马,梁薪花了偌大价钱买来这些战马,没有死战剿灭山东叛乱的战场上,没有死在金国,最后却死在了这苏州城中。

梁薪兴许是感觉到了林冲有些心疼,他拍了拍林冲的肩膀道:“大哥放心,只要人还在,马迟早会有。反正我们这次抄家抄了不少银子,到时候想买多少马都可以,实在不行我们让人坐船到阿拉伯买阿拉伯马都行。”

“阿拉伯?”林冲愣了愣,他从未听见过这么一个地方。梁薪也讪笑了一下,眼下并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三轮剪雨完毕,前方的街道上突然亮起明晃晃的火把。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杀!”然后便看见一大群手提长枪、大刀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朝着梁薪他们这边冲过来。那些汉子每个人都蒙着面,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很显然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不让梁薪他们看出这伙人的真实身份。

当然,梁薪一看就知道前方的那些汉子是行伍出身。

虽然之前一直在担心,但是到了真正战斗的时候林冲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了。林冲一杵手中的梨花枪,沉声叫道:“西厂铁骑,刀斧阵!”

五百西厂铁骑立刻走到队伍的最前方,他们左手拿着凤头斧的上半身,右手拿着一根铁棍。铁棍与凤头斧上半身的接缝处对接,然后轻轻一拧,一杆一米多长的大斧就出现在了那五百西厂铁骑手中。

在那五百西厂铁骑身后站着的是五百手持掉刀的西厂铁骑。掉刀是长柄刀,并且双面开刃,刃前锐利,后斜阔。可劈砍也可直刺,这样的武器在北宋初年就已开始制造和使用,也算是北宋的特色武器之一。

当对方的人冲过来时,林冲沉声喝道:“斧手,起!”

手持大斧的汉子们一下将斧头提起来,等到敌人近了,林冲又是一声沉喝:“落!”

“嗤!”瞬间斧头砍入骨肉的声音响起,对方冲过来的第一波人立刻被砍翻在地。剩余几个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反攻斧头手后面手持掉刀的西厂铁骑立刻刺出手中长刀,长刀快狠准地刺入,然后用力一绞,随后拉出。如此,人哪还有活命的可能。

西厂铁骑对面的人群之中,站在队伍后面的蔡绦和童文都不由得吓了一跳。他们以逸待劳蓄势而发,没想到第一波攻击不仅没有对梁薪的西厂铁骑造成任何一丝伤害,反而他们自己还折损了两三百人。

蔡绦不由得有些紧张了,他不相信同样是大宋的兵,自己三千人还打不过梁薪一千五百人。蔡绦大声吼道:“杀啊!斩敌一名赏银十两,斩杀梁薪赏万两黄金。”

蔡绦这一吆喝顿时激起了己方士兵的士气,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他们没有视死如归的觉悟,也没有军人胜败的荣辱感,他们眼中最现实的东西就银子。

听见有银子可以拿,这些士兵顿时大声“哇哇”叫着,举起长刀就对着梁薪他们冲过去。

又是林冲的声音:“斧手,起!”“落!”“嗤!”“嗤!”又是三百多个活人变成了三百多具尸体。

这一次不仅是蔡绦和童文,即便那些蒙着面的士兵也吓破了胆。他们试探着,既向再冲上去杀几个人以便找蔡绦讨要赏钱,但是内心深处的恐惧又不断告诉他们命才是最重要的,钱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梁薪突然发难了。他手中的长剑一扬,大声喝道:“冲啊!格杀勿论!”

见到梁薪动,西厂铁骑立刻跟着动了。一千余西厂铁骑齐声喊“杀!”杀声震天。

林冲手中一杆梨花枪一挥,跟着就冲了过去。双方只是碰触了一下,童文自卢升龙手下借来的三千兵马立刻溃败。

这些兵想都没有多想,转身丢掉兵器就撒开脚丫子跑了。童文愣了愣,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在他的预料当中。他在西北边军之中长大,西北边军里的士兵哪一个遇到要打仗的时候不是嗷嗷叫?哪一个不是宁愿死也会拉一个垫背的?逃跑?这个词语似乎从来没有在童文的世界里出现过。

看着那些逃兵,梁薪冷哼一声,口中喃喃自语道:“大宋的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几千金人就能追着数十万禁军乱跑,我西厂铁骑一千五百人至少可以对得上其他宋兵一万人。”

清晨,和煦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照耀在苏州的大街上。随着冰雪的融化,昨晚那一场战斗之中留下的血迹已经消失了很多,再加上一大清早就有官府的人在洗大街,除了空气中弥漫的那一点血腥气外,苏州城门口延伸出来的这条大街已经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了。

当梁薪带着人进入苏州应奉局时,应奉局中一个人也无。早在昨晚梁薪就已经带着西厂铁骑的人将苏州应奉局的人全都抓走了。这些官员习惯了做两手准备,他们一方面祈求着蔡绦和童文可以杀了梁薪,另一方面又打包好家中的财物,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梁薪早就料到那些当官的会随时跑路,所以昨晚那一场战斗完毕后梁薪便立即带着西厂铁骑继续着他们轰轰烈烈的伟大抄家事业。

苏州应奉局的官员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昨天那场犹如梦魇一般的景象。一群手持大斧钢刀,浑身的甲胄上全是血肉的大汉们冲进自己的家里。一进门就高喊“男的跪左边,女的跪右边,不男不女的跪中间。”一旦有人反应慢了,这些人抬手就是一刀劈下来,给人身上留下一大道口子。

这哪里是什么西厂铁骑,这根本就是一伙杀人掠货的强盗嘛。苏州应奉局的官员们全都如是认为。

苏州大牢之中,梁薪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那一抹得意没经过丝毫掩饰。蔡绦和童文十分不愿意与梁薪对视,事到如今两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们输了并且输的很惨。说不好这一次就会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梁薪翻着手中的羊皮账本,摇着头道:“蔡太师、童监军。以往只知道两位老大人为官有一套,没想到这敛财的功夫也不可小视啊。我等后辈晚生真是应该好生学习一下才是。”

“够了!不准你侮辱我父亲。”童文皱眉说道:“我父亲虽然贪墨了不少银两,但是他所得到的银两每一分每一毫都用在了西北边军身上。你去打听打听,西北边军战士战死之后的抚恤是不是比朝廷规定的要高出十几倍?那些死去战士家里的孤儿寡母又是谁在负责照顾?朝廷拖欠军饷的时候,战士们的饷银从哪里来?过冬的棉衣、食物从哪里来?所以我父亲虽然贪了银子,但贪的每一分都不是为了自己而贪的。”

“好!”梁薪鼓着掌道:“说的太好了,说的我都有些感动了。”梁薪从羊皮账本之中抽出几张塞在一个封信里,然后递给童文道:“你可以走了,把这个帮我带给童大人。告诉他我虽然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但是心里对他一起仰慕的人。这信封里的东西就算是我给童大人的一份见面礼。官场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童文接过梁薪递过来的那信封,然后下意识地看了蔡绦一眼。心中对于接不接这个信封童文有些左右为难。不接,义父肯定会有麻烦。接,那蔡绦肯定会心生间隙。蔡绦心中一生间隙,那蔡太师和义父的关系就不会再向以前那么牢不可破了。

思虑了一会儿后,童文最终还是将那信封给接下了。毕竟那暗账账本上记录的东西牵连太过广泛,如果披露到皇上面前义父即便不死也会元气大伤。至不济肯定圣眷再不如从前。

见到童文接过信封梁薪笑了笑道:“去吧,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令弟童武正在马车之中。童兄弟还是及早过去继续戌守西北,江南这潭浑水你还是不要来搅合了。”

童文看了梁薪一眼,以往他还对梁薪年纪轻轻就窃居高位而心有不服,但是这次见过梁薪的手腕后,童文心里是真服了。童文对着梁薪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侯爷。”然后转身走出牢房。

童文离开过后牢房之中便只剩下蔡绦和梁薪两个人了。看着蔡绦,梁薪笑着说道:“蔡大人,方才童兄弟的话你听见没?童监军童老大人贪墨是为了西北边军,而蔡太师贪墨呢?银子又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蔡绦抬眼看了一下梁薪,没有搭话。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和梁薪虚以为蛇的必要,任何求饶的话都只是徒添侮辱罢了。

见蔡绦没有搭话,梁薪也没生气,仍旧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纸上面写着一大排名字。梁薪抖了抖白纸道:“蔡大人,不知道你玩不玩象棋,知不知道在某些时候象棋之中讲究一个‘弃车保帅’?”

蔡绦看了那些名字一眼,心中暗自心惊,那些白纸上面的名单全都是朝中要员,每一个都跟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算得上是蔡家的嫡系人马。

看到那么多名字,蔡绦冷笑了一声:“梁侯爷,你不会天真到想用一个账本就拉这么多朝中要员下马的地步吧?”

梁薪也跟着笑了一下,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想和蔡大人你玩一个游戏。当然,也是一笔交易。”

梁薪拍拍手,立刻有西厂铁骑拿了笔墨进牢房放在牢房的方桌上。梁薪拉开方桌旁的长凳坐下,然后伸手示意让蔡绦也坐下。

蔡绦依照梁薪的意思坐下后用目光询问梁薪倒是想搞什么名堂。梁薪笑了笑,展开那张白纸道:“蔡大人,这张名单上一共有三十个人的名字。很简单,其中十五个人的人头和官位我要了。”

“十五个人头和官位?”蔡绦惊叫一声头摆地跟个拨浪鼓一般:“这怎么可能?你要拿下那十五个人头我管不着,也阻拦不了你。但是你要我父亲一下子给你的人安排到十五个机要位置上,这根本就不现实。我父亲又不是皇上,怎么可能……”

蔡绦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因为他那一句“我父亲又不是皇上”这已经犯了忌讳。

梁薪摇摇头,一副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的模样说道:“好好好,这样吧,我要十个人头十个官位如何?现在我都退了一步了,如果蔡大人你和令尊连我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那……且不说这次贪墨,就算是蔡大人你意图谋杀本侯这一件事也足以让你们蔡家惹上大麻烦吧。再说了,卢升龙手下的兵一下折损了两千多,如果我再把这事捅出去……”

“你……”梁薪的话说得蔡绦心惊胆颤,无奈之下蔡绦只要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说吧你要那十个人头和十个官位。”

梁薪笑了,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递给蔡绦道:“蔡大人,我们的游戏现在开始。你选两个我不能杀的人,我就选一个我必须杀的人。如此循环,最后就依照我们勾画的结果来处置如何?”

蔡绦心中暗生警惕,不过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得不屈服。蔡绦点点头接过梁薪手中的笔先划掉了两个名字。

梁薪似乎胸有成竹,立刻划掉一个一名字。看见梁薪划掉的那个名字并不起眼,蔡绦稍微放心了一些。然后蔡绦又划掉了两个人的名字,梁薪再划掉一个。

如此一来二去,等到后面的时候蔡绦将梁薪所划掉的名字联合起来看了一下,这一看蔡绦顿时惊住了。梁薪所划的名字居然全都是三司之中盐铁司里的人,如果梁薪所划掉的那些人全都变成梁薪的人,那么梁薪就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盐铁司里的话语权。

蔡绦抬起手迟迟不肯下笔,梁薪抬起头看向蔡绦道:“蔡大人继续啊,就差这最后一下了。”

蔡绦看了看最后那盐铁司孔目官一位。蔡绦很想将他保下来以便和梁薪对抗,但是另外那两个人死掉任何一个对于蔡家来说都是损失巨大,蔡绦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梁薪淡淡然地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最后蔡绦不得不摇摇头,心中暗自叹了一句:“大势已去。”然后将那盐铁司孔目官一职也留给了梁薪。

梁薪伸手在那孔目官的名字上勾画了一下,然后说了句:“多谢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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