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一轮孤独的弯月散发着依旧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宣德门前的走道上。梁薪一脸疲倦地拖着脚步往前走,每走一步他就往皇宫看一眼,每看一眼他浑身就会颤抖一下。
一个长相漂亮身材火辣的公主找你玩成亲游戏,听起来这本应是一件旖旎暧昧的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紫霞公主用各种理由,各种方式让梁薪苦笑不得疲于应付。来到北宋这么久,梁薪第一次觉得原本北宋还有人是他的对手。
你听说过成亲拜天地必须要用头磕响地面才算有诚意吗?你听说过成亲男方被闹洞房是由女方拿皮鞭抽,拿木棍打的吗?如果你还手或者不肯,女方就会拿告诉父皇这件事来威胁你,张口就是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好吧,继续以上那些你都觉得没什么。那么我相信有关于紫霞公主因为嫌生孩子太痛而把这任务交给梁薪这事你肯定不能忍了。没错,你没有听错,不要九九八,也不是五五八,我们今天只要一八八。
噢,对不起。电视广告看得太多,搞混了。重来一次。没错,你没有听错。男人怀孕生孩子,女人在身边不断鼓励里加油,并且规定每隔一秒钟就必须要大吼一声。
好吧。梁薪承认,他之所以忍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最后洞房哪一刻。但是可恶的是,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说洞房就是两人躺在床上穿着衣服睡五秒钟的?是谁?到底是谁?
从皇宫回到枫叶街,梁薪并没有直接回梁府,而是先回了他自己买的那个小院。院子的回廊上,王诗音坐在那里等待着梁薪回来。
听见敲门声,王诗音赶紧去开门。打开门,见到王诗音,梁薪心中顿时一暖,他伸手搂着王诗音懒洋洋地叫道:“诗音,我的好诗音,我回来了。”
王诗音笑着捋了捋梁薪的头发问:“怎么了?宫里的事很多吗?怎么看上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梁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妄我梁薪自命纵横大宋无敌手,今天居然险些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丢人,丢人啊。”
“小丫头?皇宫里哪来什么小丫头?”王诗音笑着问,突然她一下反应过来道:“你不会是遇到紫霞那丫头了吧?”
“你知道她?”梁薪惊讶问道。
王诗音掩嘴一笑道:“哪能不认识。以前我在玉寒宫的时候她天天扮鬼来吓我。但是那时候我一心求死,所以每回都不理睬她。到了后面来她觉得没意思所以也就不吓我了,以往没事她会和我聊聊天,是最近这两年她才没来的。夫君真的遇见她了?”
“嗯。”梁薪点点头,目光深邃地说道:“这一次让她占了一点上风,下一次我绝不便宜她。哼!”
“哦。对了。我在隔壁又买了一套大院子,你收拾一下跟我搬过去住。”
“大院子?”
王诗音愣了愣,梁薪将杨戬送他豪宅的事给她说了一下。王诗音知道后立刻去收拾东西跟他搬到大宅子里去。
王诗音的身份自然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所以为了让王诗音的身份不至于被暴露,梁薪给她想了个办法,就是让她男扮女装去他的梁府做管家。虽然这样依旧危险,但总得来说是走一步算一步嘛。
大晚上搬家过去。安顿好王诗音后梁薪又在宅子里寻了一下秦晴。不知道是因为宅子太大还是秦晴不在,梁薪没能找着她人。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时。梁薪还抱着王诗音睡觉时敲门声响起,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老爷,进宫的时间快到了,该起床洗漱了。”
“哦。”梁薪应了一声,吻了吻王诗音后翻身起床。
王诗音睁开眼睛对着梁薪笑了笑,梁薪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对她的爱又深了一分。
拉开门走出大院,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手里端着洗脸水低垂着头。梁薪伸了一个懒腰后伸手去拿毛巾洗脸。无意中一瞥,梁薪这才发现原来给自己端洗脸水的这女子竟然是沈纯阳的女儿沈方怡。
“怎么会是你?”梁薪微微惊道。
沈方怡抬头看了梁薪一眼,目光复杂心情五味杂陈。
就是这个男人害得他家破人亡,但也是这个男人让她避免了受尽男人侮辱。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亲罪大恶极该死,是不是因为这样他害死父亲我就应该原谅他?
沈方怡心里很乱,她不知该怎么对待梁薪。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愿意来梁府侍候他。当然,现实也告诉她如果她不来,等待她的就只有各种凌辱。
梁薪见沈方怡脸色不断转变,心中顿时知晓她心情零乱。于是也不再逼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安顿下来。我希望你能明白,有很多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说完,梁薪走下台阶。台阶下有八九个侍女各自拿着一样东西。衣服、鞋袜、漱口盐、清口茶、牛角梳等……在众人的服侍下,梁薪换好内侍省都知的三爪蛟龙蟒袍。门外印江林早已套好马车在等候。坐着马车走进皇宫,小太监告知梁薪皇上正在文德殿休息。
文德殿?梁薪心中泛起疑问。文德殿与垂拱殿是相连,平日皇上甚少前去,一般去都是因为要上朝听政所以提前到那里稍作休息。
以赵佶的性格,没有大事发生他是绝对不会去听政的。如今这么早就到文德殿,应该是出事了。
梁薪唤来一名小太监让他去御药院将小春子叫来内侍省。在内侍省等候了一下,小春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刚进屋小春子就说道:“不不不不得了,山东大旱,数十万难民正往汴京赶,蔡太师和高太尉以及一干大臣已经紧急进宫找皇上商议对策了。据说高太尉想出兵将难民驱赶回山东再行救灾,皇上正在等众大臣一起决议。”
“出兵驱赶难民?”梁薪大惊,皱眉骂道:“一群傻逼,他们这是要官逼民反吗?”
垂拱殿。这里原本是皇帝平日听政的地方,但是赵佶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自己有多久没有到这里来过了。自从蔡太师出掌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之事开始,赵佶便很少过问朝务政事,一切都是交由蔡京在负责。
此次山东大旱,算得上是一件平凡又不平凡的事。平凡是因为北宋政和年间,全国各地几乎到处都是天灾人祸,比如方腊叛乱,比如黄河水灾,比如河南蝗灾等等。相形之下,山东来次大旱似乎也没什么。
但是此事偏偏有其不平凡的地方。遇到天灾人祸,朝廷本应出钱出粮去赈灾,但是现在大宋国库空虚,又哪来的钱去赈灾呢。另外,山东离河南省较近。而大宋国都汴京就是河南省南部。如果赈灾不力,很可能那群山东汉子就会揭竿起义杀往汴京了。
垂拱殿内,二府三司的几位朝堂大佬全都坐在殿内。皇上赵佶端坐于正前方的龙椅之上。二府三司中,二府代表着中书门下和枢密院,一个主管文官,一个主管武将。三司分别是盐铁、户部、度支三司。这三司的三司长几乎掌管着大宋所有财政。
赵佶看了看自己的五位肱骨大臣,只见五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赵佶有些微怒道:“你们倒是说话啊,山东大旱,数十万难民正在往汴京赶,朕叫你们来是坐着好看的吗?”
赵佶话刚说完,五位大臣中的其余四位齐齐看向蔡京蔡太师。蔡京侧着头微微想了想问:“严大人,有没有计算过要赈灾需要多少银两?”
蔡京口中的严大人就是户部司使严宽。因为三司隶属于尚书省管辖,所以被蔡京点到名后严宽起身对着皇上行了个礼,然后又对蔡京行了个礼道:“回太师的话,卑职已经着人计算过。如果要赈灾等到明年的大麦长成,至少需要八十万贯白银。”
“八十万贯?”赵佶微微咂舌,他一直捂着藏着没舍得拿出来的内库藏银也不过就六十万贯而已。至于国库里面的银两,赵佶先前就已经问过户部,也就二十万贯。那还是梁薪先前查抄沈家查出来的,并且那是留给西北那边童贯的军费,户部司可不敢乱动。
蔡京想了想,摇摇头道:“近来国库空虚,八十万贯是万万支挪不出的,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另想办法?什么办法?”赵佶追问道。十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凡事问蔡京,自己一点也不愿意多去考虑国事。
蔡京没有回答赵佶而是不着痕迹的瞥了高俅一眼。高俅此次是代表枢密院来参加会议,他新领太尉之职不久,正卯足了劲想要图表现。见到瞥向自己,高俅立刻起身对着赵佶行礼道:“禀皇上。臣有一法可暂缓燃眉之急。”
“哦?高爱卿有办法可尽管道来。”赵佶略带几分欣赏地看了高俅一眼,毕竟高俅是他从端王府带出来的人,他能有出息也算是给赵佶脸上添光了。
高俅拱手道:“谢皇上。臣的办法就是先由臣出兵将难民驱逐回山东,谨防他们叛乱。然后咱们再从江南等地调去每年的税粮先行应急。”
“出兵驱赶难民?”赵佶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是脓包,心里很清楚这样很可能官逼民反。但一时间他也没想到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有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蔡太师,你认为这个办法如何?”
蔡京略微沉吟,然后说道:“如果实在筹集不到赈灾的银两,那么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至少能保证难民不会涌入汴京,汴京可暂报安稳。”
听到蔡京也支持高俅的意见,赵佶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
“绝对不行。”刚刚端着参茶混进垂拱殿的梁薪忍不住出声道。
所有人都看着梁薪愣了愣,一开始大家除了蔡京之外其余人还不认识梁薪是谁。但后面一看梁薪所穿的都知蟒袍,高俅等人顿时知晓原来他就是刚上任的内侍省都知梁薪。
高俅跟梁薪是有过节的,梁薪侮辱他义子高衙内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以往是因为有杨戬在他不敢那梁薪怎么样。但是现在杨戬远在燕京府,他才不怕一个刚上位的小小六品都知呢。
高俅毫不客气地斥道:“大胆,此处朝臣议事,你一个小太监居然敢妄议国政?”
梁薪皱眉看向高俅,虽然他是第一次和高俅见面,但有关于高俅的一切他西厂内早有档案记载。梁薪冷笑一声道:“高太尉言重了。在下议的不是国政,而是人事。山东大旱,百姓遭殃。我作为大宋的一份子,我自觉有义务也有责任关心此事。”
“关心此事归关心此事,此处是垂拱殿,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高俅冷言讥讽道。
“大胆!”梁薪沉喝一声道:“正如你所言,此处是垂拱殿。你当是你家吗?皇上都还没说是否准允我说话,你却开口斥我没有说话的资格。难道你是认为你能代表皇上发言吗?”
“我……”高俅一时语结,他没想到梁薪倒打一耙的功夫这么厉害。他看了赵佶一眼,立刻跪地说道:“皇上赎罪,微臣绝无僭越之心,只是一时失语,口不择言而已。”
赵佶摆摆手道:“好了,如此危急关头你们两个还争什么。高俅起来吧。梁薪你也说说为什么你认为高太尉的方法不可行。”
梁薪回过头对着赵佶行礼道:“皇上。遇及天灾人祸,朝廷只能出面赈灾安抚人心,又怎么可能出兵驱赶难民呢?如若一个不慎,再加有心人挑拨,难民们必将群起叛乱,届时损失绝对是赈灾所用的十倍不止啊。”
“哼!区区乱民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再说了,朝廷不是不想出面赈灾,但是这总得有钱才行啊。八十万贯,你有吗?”高俅不屑地讥讽道。
梁薪转身冷冷地看了高俅一眼,心中极为看不起高俅。北宋六贼之中并没有高俅的名字,并不是高俅不够坏,而是他还不入流。六贼之中,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高俅这厮以一个市井小混混出身混到今日得登高位,完全是机缘巧合外加溜须拍马不顾廉耻,实际上一点能力都没有。
看着高俅一脸不屑的神色,梁薪头脑一热道:“好!八十万贯而已,就由我负责。”
“由你负责?你以为是说句话就可以的吗?灾情如火,如今你大话连篇夸下海口,届时拿不出钱怎么办?”高俅很明显是和梁薪杠上了,对着梁薪像恶狗扑食一样穷追不舍啊。
梁薪咬咬牙回头对着赵佶行礼道:“皇上。微臣需要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微臣筹集不到八十万两,那么微臣甘愿献出项上人头。”
“梁薪。高太尉说的对。灾情如火,你当真有把握?”赵佶对梁薪颇为喜爱,并不希望他就这样折在高俅的激将法手里。
梁薪此时神色平静下来,他拱拱手道:“皇上。微臣绝不敢拿这江山社稷以及山东数十万难民的生死存亡开玩笑。就三天,如果筹不到八十万贯白银微臣愿以死以谢天下。”
“这……好吧,那梁爱卿,赈灾款项这事朕就全倚重于你了。”赵佶自然是希望梁薪真能拿出钱来的。他不想砍梁薪的头,同时砍他的头也对赈灾这件事毫无帮助。
梁薪点点头道:“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梁薪想了想转身看向高俅道:“高太尉。你可敢与在下打一个赌。三日之内在下凑不齐八十万贯白银,在下自当人头落地。但是如果在下侥幸在三日内凑足八十万贯白银,那么高太尉你就再拿十万贯白银出来,将赈灾款项凑齐九十万贯如何?”
“十万贯白银?”高俅微微一愣后道:“我哪里来有十万贯白银和你赌?”
梁薪微微一笑道:“高太尉客气了,你在霞飞路上的那栋宅子气派恢弘,我想足值五万贯白银。再加上高太尉日常积蓄,拿出十万贯应该并不难吧?”
“高太尉放心。在下也不占你便宜。如果我输了,我在枫叶街那处宅子也抵给你。你可以派人去看看,我那处宅子也并不小。”
梁薪似乎真就起心跟高俅咬上了,见高俅还在迟疑,梁薪淡淡地笑着道:“高太尉不会是不敢赌吧?要是不敢就算了。八十万贯,在下想想也很有压力呢。”
“不敢?”高俅两只眼睛一挤,像是被人踩中痛脚般叫道:“谁说我不敢了?赌就赌。”
“好。今日有皇上见证,如若他日谁敢反悔,那便是欺君。”梁薪说道。
“哼!只要到时候你不反悔就行。”高俅自信满满地说道。八十万贯,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三日之内,高俅怎么也不相信他梁薪就能凑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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