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给二儿子孙少平定亲的事情还是被传了出来,连同前地主家的女娃能当兵一起传出来的,整个石圪节公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村里遇到孙玉厚和孙少安都要恭喜一句,也都带着少许的惋惜。一些政治人物很不看好这次结亲,他们认为孙家近来是有些得意过头了。
田福堂却不这么想,他隐约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孙家老二不简单,郝红梅当兵更加不简单,这会不会是一种信号,来自高层的信号啊!孙家老二肯定知道什么,这让他没由来的恐慌了。
他一直在犹豫怎么对待女儿婚事件事情,他感觉有些失控了。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总想到孙少安,想少安的好处,这让他常常睡不好觉。看孙少安的眼神都不对了,让人感到心颤。
孙少安和润叶一直暗自观察田老汉的反应,其实田福堂没有大张旗鼓的反对,到目前,公社村里队上都没人知道呢。对于这点少安和润叶猜到田福堂是怕丢面子,也怕坏了女儿的名声。润叶想过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但是孙少安不同意,不能这样逼迫田福堂,他毕竟是为了女儿好,也许他不理解爱情和真正的幸福。但是初心是好的。少安安抚润叶。再等等,给老汉一些时间,热恋中的润叶是盲从的,什么都听少安的。
孙少安大致摸清田福堂的想法了,想阻止又怕伤到女儿,不阻止又怕女儿将来吃苦,也有看不上孙家,看不上他的意思。孙少安想着改变,但是需要时间,他希望他和润叶能得到田福堂的祝福。
他还是躲田福堂,实在躲不掉,也只讨好着,陪笑着。田福堂面对孙少安时也很尴尬,让他装作很难受。但他也一直没有挑明这件事情,但对于润叶总回家和孙少安动不动就进城也没有进一步阻止。孙少安和润叶一致认为这个田老汉在纠结着,这是好事呀!好事多磨吗?
天气越来越热,地旱的不行,看着即将旱死的庄稼,村里已经开了几次会了,也多次找公社,可公社的协调很不给力。有人提出上游放水。田福堂心里是支持的,不搞些特殊手段,今年的收成就完了,村民不得骂死他们这些村委啊!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开会定吧!正式集体决定的,即便出了事情,他也就是个领导责任啊!田福堂等村委会成员商议怎么偷着放水。
“玉亭,你去把少安叫来,我有重要事情安排。”等会议决定偷水,具体工作安排时,田福堂想到了孙少安。他很不愿意提到他,但是也只有孙少安才能让他放心。“哦”孙玉亭开会前本来提议叫上孙少安的,但是田福堂拒绝了。现在估计是安排具体工作了,离了少安不行啊!孙玉亭腰又直了些,哎,孙家看来真的要继田家之后崛起了。他心里美着哩。
孙少安来了,对于偷着去放水,他也没有意见,农民嘛!粮食就是天,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少安,你带着人去,记得不要开太大的口子。俊武,你负责垒水坝,不要太高,够用就好了。”
“您放心吧!我肯定办好!”孙少安非常的恭敬,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以前即便他同意,他支持,但是没有这样恭敬的态度。田福堂很满意孙少安的态度,这才是晚辈,才是对领导的态度吗?他心里又别扭起来,他明白孙少安为什么会这样。
由于孙少安带队开坝,放水量控住的很好,也就没有发生金俊斌死亡的事件了。等上游大队告到公社,公社也是高举轻放,田福堂简单在公社做个检查就过关了。但这次偷水事件,让他再次赢得了全大队的赞扬。他心里美了几天,重新得到村民的拥护,这才是他想要的。
如果呀,只要孙少安不挑战他,他任何事情都能搞好。他又一次认为拉拢孙少安是很有必要的。就是代价有点大呀!可是看见女儿越来越多的笑脸,自己老婆子对自己越来越冷的脸,他有点吃不住劲了。他也想过找弟弟给女儿换个工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迈不开腿。
偷水事件之后,田福堂和孙少安关系缓和了不少,这样孙少安和润叶很高兴,他们将两人的关系渐渐公开化,润叶开始运作把自己调回石圪节公社教书,孙少安不在躲田福堂了,每次鞍前马后的伺候田福堂,只要田福堂支持的事情,他都支持。而田福堂心安理得,他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整个村里也就金俊武能偶然反对他一下两下的,但都无济于事。
这样孙玉亭有些失落,也搞不懂之前不合的两人这是怎么了?他感觉自己不在被田福堂重视了。郁闷很久了。当他有一天学习文件晚了,回家的路上看见牵着手的少安和润叶时,他明白了。侄子追究润叶,所以不能也不敢反抗田福堂了。他一天的疲惫消失了,连跑带颠的冲向哥哥家:“哥,哥,出大事了?”
“出了啥大事?”孙老汉近几个月过的很好,二儿子定亲了,每次都给大把稿费,家里的光景不再是烂包,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大儿子据说也在处对象。二儿子已经在文化馆上班了。小女儿学习好,继续供。就是大女儿家没有什么起色,不过自己也能帮衬着。能出什么大事呀?
孙玉亭气嘘嘘的喊出来:“少安和润叶好上了。”
“啥?”全家人都惊呆了。
“哎哟,这不是好事吗?润叶常常来看我”老奶奶听到小儿子的喊声,很高兴。
“是呀!他二爸,润叶我们都看着长大的。差不了。”少安妈很喜欢润叶。
“那田福堂能同意吗?”
全家人都沉默了,孙少安送完润叶哼着小曲就进屋了。见沉默的家人和二爸,连忙问道:“这是咋了?”
“你和润叶好上了?”孙玉亭开口就问。
孙少安被问的一愣,知道这次被二爸看见了。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嗯。”
“田福堂田书记知道了吧?”孙玉亭赶紧追问,这可关系到他的政治生命呀!
孙少安想了想说“福堂叔早就知道了。”
“那是同意了?”孙玉亭想了想,又问道。
“也不是。”
“那是不同意?”孙玉亭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话。田福堂的表现也不像不同意呀!
孙少安摇摇头:“估计是要同意了,还没最后决定吧!”
孙玉厚老汉一直抽着旱烟,没言语。听着儿子和弟弟的对话。他明白了,田福堂这是在憋着,快憋不住了。他站起来,磕了磕烟锅。“天晚了,睡觉!”
“我还没吃哩!”孙玉亭怕被他哥哥轰出来了,向老母亲靠了靠。
“你这么晚还不吃啊?”孙玉厚白了弟弟一眼,又给老伴递个眼神,少安妈原本就要去给孙玉亭做吃的。“吃碗白面条就好啊!”孙玉亭脱鞋上炕了,还不忘对嫂子吩咐。他知道哥哥家现在有很多细粮,借机吃顿好的。
“二爸,你可不敢对外说啊!这事福堂叔一直没对外说,你说出去了,福堂叔会厌恶你的。”
“噢,对了,你放心好了!我不说,我不说!”孙玉亭这点还是明白的。
润叶和少安的事情,在孙田两家算是过了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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