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侥幸不幸(1 / 1)

明末妖僧 沉渣 2145 字 2个月前

刘慧明的判断八九不离十,他不知道的是,在冯铨的斡旋下,以陈演为首的阉党南派和魏藻德为首阉党北派已经合流,双方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谈拢了。不仅如此,冯铨在离京前竟然神奇地把阉党和东林党也拉到了一张桌子上,双方达成了一个更大的协议。

如今朝堂,阉党东林党已成一派,倪元璐和刘慧明领导的倪党成了另一派,双方已经水火不容了。这一次,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东林党,还有阉党的人,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目的就是要把他从精神和肉体上双重消灭。

双方一旦形成合力,爆发出的能量就是惊人的。在地方上,吏部天官李遇知在离休之前进行了一系列人事变动,他先安排金光辰接管夷陵,又把荆州知府荆国光赶到广东肇庆任知府,把张达中赶到了长沙,彻底断了刘慧明在湖广的根基。

好在襄阳有个王永祚,这货背地里早就投靠了刘慧明,但表面上还是东林党人,李遇知老眼昏花竟然被他蒙混过关了。

而现在,陈魏二人正坐在京城里一所十分低调的青楼里谈笑甚欢呢。魏藻德怀里拥着美人,嘴里噙着美酒,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一笑。

魏藻德道,“陈公,咱们虽然已让倪元璐闭门谢客,但陛下毕竟没有免他的职,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啊。”

“不急,不急!”陈演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着急,自从接到老家来信说白杆兵占了他们家在遂宁的盐场以来,他就一直在处心积虑地想搞掉刘慧明,可是刘慧明突然受宠让他触不及防,只得慢慢等待机会。

然而形势却在不断地恶化,随着白杆兵在四川不断推进,不仅遂宁大小盐场全部被刘慧明收入囊中,连他老家自流井的盐场也受到了干扰。摇黄余孽不断西窜,最后全部盘踞在嘉州,把嘉州大小州县祸害得一团糟,而以秦卫明为首的白杆兵却在成都一带好整以暇,对嘉州的情况不闻不问。

好在马祥麟兵败湖南,总算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却又被东林党捷足先登了,但是东林党只是安插上了自己的人,陈演却要马祥麟彻底倒台。

奏章像雪片一样地飞到御前,崇祯果然勃然大怒,不仅马祥麟受到了严厉的斥责,最后被贬到贵州去平定土司叛乱了,而刘慧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受到了影响。

魏藻德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城府远不如陈演,听到他意味深长的话,不禁问道,“陈公还有后招?”

陈演问道,“鹿庵怎么说?”

“鹿庵临走前嘱咐我等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魏藻德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鹿庵这一次受损最为严重,但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

陈演呵呵一笑,“还是老办法,只不过换了一个人而已,不用担心,沧州最终还是会回到鹿公手里的,他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魏藻德回忆起刘慧明离京前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又想起冯铨临走前那落寞的身影,叹道,“这个刘和尚,我好生与之结交,他不理不睬也就罢了,竟还想着断我等北方士绅的财路,最后竟然鹿庵都不放过,他已经欺负到我们门口了,我等还不还击就显得太窝囊了。”

陈演不置可否,他从怀里摸出冯铨交给他的两张假银票把玩着,道,“现在该发动总攻了。”

草木枯黄,秋意渐浓,在东厂、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三方共同努力下,北京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只不过天公实在不作美,才刚十月初就已经下过第一场雪了。倪元璐坐在火炉边久久无语,自从答应和刘慧明结盟,他就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是刘慧明给他画的饼实在太诱人了,让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他读了一辈子书,满腹经纶,在朝中摸爬滚打二十多年,挨过不知多少人的整,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很冤,关于《崇祯历书》的争议,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刘慧明提出要推动新历法顺利通过时,他心里是不同意的。或许是出于对刘慧明强大能力的自信,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戴涛几乎调动了所有资源为历法预热,他也召集所有门生故吏站台背书,最后也终于顺利刊行全国。

然而现在事情却急转直下,以陈演为首的内阁和以李遇知为首的六部都上疏反对新历法的颁行,理由无非是老一套的《崇祯历书》出身问题,意思就是《崇祯历书》虽然不错,预测日食月食都很精准,就因为它是从西洋西洋翻译过来,所以不能通过。

倪元璐不甘心,亲自上疏驳斥了李遇知的谬论,刑部尚书邱瑜也站在他一边和陈演据理力争,双方一时形成了僵局。不过,随着蒋德璟、林欲楫等人加入了战团,倪元璐就有些吃不消了,这些人不从历法入手,却从徐光启翻译的那些西洋资料着手,通过逐条分解,蒋德璟又从历史的角度论述了西洋历法迥异于传统历法的地方,最后提出了一个关乎社稷安危的问题——西学东渐,国将不国。

崇祯终于动摇了,刚刊行的历书又被回收回来付之一炬。但是倪元璐的麻烦还没结束,就在崇祯叫停历法以后,言官的矛头再次对准了他,以沈胤培为首的言官上表请求崇祯销毁与《崇祯历书》有关的书籍,并弹劾倪元璐,请求封禁《京报》。

倪元璐见状只好上表请辞,闭门谢客,静等崇祯的处置。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崇祯对他不闻不问,他也只好待在府里读书写字。

“老爷,昨日的《邸报》来了”,老仆倪永忠拿着一份邸报进来,“今日早朝发生了一件大事,侯恂上表弹劾河南总兵张勇。”

“侯恂弹劾张勇?”倪元璐吃了一惊,“侯督师不是刚收复了洛阳吗?怎么就闹出将相不和的事来了。”

“侯恂弹劾张勇肆意妄为,拥兵自重,不停调遣。”倪永忠笑了笑,“老仆以为,侯恂此策并非针对张总兵,而是冲着刘阁老来的。”

“嗯,张勇是刘阁老的亲卫出身,手底下的兵又都是刘阁老一手编练的,不听他调遣也有可能”,倪元璐拿着邸报看起来,上面没写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还是有一件事让他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工部停了棉花胡同的工程,边将的家属很快就要入京了,怎么停了?”

“吴甘来上表说朝廷大将在外征战,陛下却要扣留其家属作为人质有违圣贤之道,也让出征在外的将领寒心,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准了。”倪永忠平时负责和刘佩琦等人沟通,消息比足不出户的倪元璐灵通多了。

倪元璐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件事都和刘慧明有关,看来朝中有人已经开始对刘慧明动手了,自己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天津巡抚赵光抃最近怎么样?”倪元璐基本上知道了对手的策略,“下一个就是赵光抃、闫险峰了吧?张国维也快了。”

一股强大的疲惫感侵蚀全身,他突然觉得特别累,冲倪永忠摆了摆手,“永忠,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歇会儿。”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是时候告老还乡了”,倪元璐躺在躺椅上,嘴里默默地念叨着,“臣倪元璐临表涕零,夫天下大善者莫过于孝,孝之大憾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个刘和尚,还真是个会享受之人”,乾清宫里,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后,看着贴墙而立的一排铜管,赞道,“如此小小的一排铜管,房间里就暖和许多,比烧暖炉强多了。”

王德化府里用上暖气之后,没多久就给崇祯的乾清宫也装上了一套,随着寒冬的来临,那一排排铜管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刘慧明不在京师,但还是让崇祯不时想起他。“刘爱卿在山西做何事?”

王德化忙回答道,“回陛下,刘阁老三日前上奏已完成对大同边军的改编,正在布置秋防。”

“秋天到了,鞑子又要袭边了”,想起去年那一场浩劫,崇祯心里顿时涌上一片阴影,“建虏方向可有消息传来。”

王德化道,“回陛下,蓟辽总督王永积、山海关总兵高第、宁远总兵吴三桂俱上表建虏新主登基,兵马暂无异动。”

马绍愉在临行前突然被多尔衮扣押,随行的人员全部被杀。多尔衮还写了一封措辞十分严厉的信送回来,信中对大明干预大清废立之事十分恼火,并扬言此仇必报。

崇祯脸上得闻此信吓得不轻,一连几天坐卧不宁,连着给新任蓟辽总督王永积下了好几道谕旨,让他严加防范,并要求他们每天汇报军情。

一连几天无事,崇祯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得知今天又是平安的一天,叹道,“看来刘爱卿的计策也并不是都能成功啊。”

王德化脸上有些尴尬,马绍愉出使的事本来就是没什么希望的事情,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嘛。

王德化见崇祯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便大着胆子道,“建虏新主初立,诸事繁多,老奴以为虏酋不过是吓唬咱们。”

崇祯在心中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听他这么说,心中又安稳了一些,道,“即便如此,也当加强防范才是。”

王德化连忙点头称是。

崇祯道,“德华此人长于治政短于急智,料事不准也没什么,随朕倒外面走走。”

然而,他们还没出门就接到了急报,建虏又出兵了。

“陛下,辽东急报!”一个小黄门拿着一份塘报匍匐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建虏摄政王多尔衮遣济尔哈朗、阿济格为将围攻宁远,前军已到中后卫,前屯卫、中前所亦遣使告急。”

崇祯脑袋嗡的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如今的宁锦防线已经残废,除了一座宁远孤城了,在西边就只有中后所、前屯卫和中前所三个据点了,清军一拥而上,难道要扣关吗?

崇祯吓得脸色苍白,半晌才道,“这,这,吴三桂没挡住吗?”

小黄门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知该如何作答,崇祯看完塘报,心中更没底了。这封急报是王永积送来的,他也不知道吴三桂现在是死是活,还是已经投降了东虏。

“快,召集群臣议事!”崇祯吓得手足无措,心里对对刘慧明也厌烦起来,心道都是这人惹的祸,如今招来了建虏的大军,当时就不该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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