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梅世昌父子先行离开。王介之中了进士，很快就要去四川隆昌当知县。管嗣裘虽然也中了进士，但这人生性豪迈，说白了就是个大嘴巴，跟赵光抃一个德性，说话不谨慎，暂时还未得到实阙。

刘慧明有意拉拢他，便问道，“你可愿意到军中效力？”

管嗣裘闻言大喜，拱手道，“承蒙相国不弃，学生愿到军中效犬马之力。”

刘慧明道，“现在有三个去处，一是跟我去山西，很快就有仗打，升官也快。二嘛，我给你一封书信，你可以去天津到赵巡抚手下效力，主要搞战后重建工作，虽然打仗的机会少，但是离京城近，水很深，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三可以去侯恂军中效力，也是可以打仗的，等收复河南以后一样是做战后重建工作。”

管嗣裘想了想，道，“学生还是去侯督师处吧。”

刘慧明一怔，心道好小子，果然够精明，也罢，张勇那里正差一个文官跟侯恂斗法，就让他过去吧。

“好，我马上就给侯若谷写信，你尽快去报到吧。”

搞定了管嗣裘的事，刘慧明又问几个落第的举子，问他们有何打算，王夫之首先表态要回乡专研学问，暂时不考了。

夏汝弼、郭凤跹、李国相、包世美四人各有想法，郭凤跹和包世美回乡，夏汝弼和李国相想留京备考，刘慧明就让他们到方以智的银行去做事。

方以智正缺人手，闻言很爽快地答应了。

刚送走方以智、王夫之等人，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许直和工科给事中陈燕翼又联袂而来，随行的还有两个新科进士。

自从那次推广农作物的早朝之后，许直就进入了刘慧明的视野，后来私下里又联系过两次，现在已经基本上投靠过来了。

陈燕翼是最先投靠过来的，但他们很少见面，今天还是第二次见面。

刘慧明看着两个新科进士，问道，“这两位如何称呼？”

许直指着两人道，“这一位叫张家玉，字元子，号芷园，广东东莞人。”

张家玉慌忙递上自己的名帖，拜道，“学生张家玉拜见相国。”

刘慧明听得耳朵一抖，心道这广东话太地道了吧，我好歹在广东待过一年，听起来都困难，不知这些考官是怎么挺过来的。

刘慧明简单地还了一礼，许直又介绍另一人道，“这一位姓李，名长祥，字子发，号研斋，乃是川东夔州府人氏，说起来和德公您还是同乡呢。”

刘慧明一听他是夔州府人，顿时来了兴趣，这时的夔州府包括后来万县市和达州市，和前世的刘慧明还真是老乡。

果然，李长祥操着一口浓烈的四川口音，拜道，“学生拜见相国。”

刘慧明收下两人的名帖，问许直道，“你把他们两人带到我这里来，不知要做什么？让他们随军吗？”

许直还没说话，陈燕翼就插话道，“咳，阁老啊，你是不知道上午发生在吏部的事啊？”

刘慧明一愣，问道，“又有人闯入吏部抢文书吗？”

陈燕翼和许直哈哈大笑，道，“这等惊天之举普天之下也只有阁老您一人敢做也。”

许直指了指李长祥，笑道，“不过，李研斋今日之举也算石破天惊了。”

刘慧明忙问怎么回事，许直道，“下官今天正为新科进士发放告身，到了研斋处，下官照例要做一些问询，下官问，‘倘若天子任你为督师，你当如何？’研斋答曰，‘今惟有请便宜行事，虽有金牌，亦不受进止。平贼后，囚首阙下受斧钺耳。’您听听，多么豪气干云！因此，下官就问他是否愿到行伍中历练，他又答曰‘正有此意’。我们正说话时，排在他后面的张芷园也说想要到行伍中历练，下官就一起带过来啦。”

许直话还没说完，二人就已长揖到地。刘慧明闻言大喜，亲手把两人扶起来，道，“你们有意从军，那真是太好了，我正缺你们这样的忠贞之士。这样，我现在就任命你们为随军参议，你们晚上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随我出征。”

张家玉和李长祥走后，刘慧明又留下许直和陈燕翼密谈，谈话的宗旨仍然是保存实力，尽量留在朝堂上，“官大官小倒无所谓，主要是要留在朝堂上，别搞到最后，我回朝了一个亲信之人都没有了。”

陈燕翼淡淡地笑了一声，道，“阁老放心，下官定不负所托。”

许直笑道，“在大明做官，只要不做事就会很安全的。”

刘慧明笑了笑，他想起了温体仁，指点道，“柱石说得没错，在官场越高调，越有个性，就死得越快。比如卢象升、杨嗣昌、孙传庭这些人，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人臣楷模，但他们却都不得好死。你再看看温体仁，虽然我很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他的为官之道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刘慧明送走许直和陈燕翼二人，柳如是又来了。

他今天别想休息了。

刘慧明正躺在靠椅上养神，见她吊着胳膊径直进来，忙起身相迎。

柳如是看了他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羞赧之色。

刘慧明想起昨晚陈沅说的事，脸上竟然也有些尴尬。

眼前这个美女相貌端正，虽然身体曲线不够突出，但气质上佳，不食人间烟火，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秦淮八艳他见了三个，要论姿色，还得数陈沅最优，寇白门次之，柳如是再次之。但要论气场，柳如是走路带风，敢爱敢恨，很得刘慧明喜爱；陈沅不争不抢，性情恬淡，刘慧明一见她就觉得心安。寇白门言语中带着一丝幽怨，总让人觉得自己欠她钱一样。综合来看，刘慧明还是更喜欢陈沅这种性格的女人。

刘慧明见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便主动关心起来，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柳如是行了一礼，道，“脱臼了，并无大碍！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还好先生不嫌弃，本想趁先生离京前学完，奈何好事多磨，弟子辜负了先生的厚望。”

严格来说手腕脱臼了并不影响学习，但是她昨天准备出门时却被钱谦益叫住了，柳如是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交待她几句，让她路上小心，努力学习。然而，钱谦益转弯抹角，云里雾里地说了半天，意思却是让她以后别去刘府了。

柳如是一颗星顿时就沉到了谷底，原来他对她还是产生了怀疑，想起他昨夜的异常，柳如是心里一阵难受，只得取消了预定的行程。

但是今天，她必须过来一趟，因为先生明天就要离京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就算得罪老钱头，自己也必须过来道个别。

刘慧明笑了笑，“无妨，以后还有机会。”

他把梅文鼎的事跟她说了，道，“以后想学可以去和他交流，那孩子天资聪颖，是个学算学的好材料！”

柳如是点头称是，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他虽然没见过梅文鼎，但却认识他老爹梅世昌，梅老爹老气横秋，唯唯诺诺，能教出什么人才来？

就算是人才，现在也不过才十岁，再能耐又能有多厉害？

二人说了一阵话，柳如是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软甲递给他，“大明国事多艰，先生解民倒悬，弟子无长物相赠，这一件软甲乃是从东洋流传来的，弟子就献于先生防身。”

刘慧明道了声谢，接过来一看，见是一件动物皮革编制而成，赞道，“果真是好甲！”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好坏，只不过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故意夸赞一番而已。

柳如是发现了他的敷衍，笑道，“先生不妨说说好在哪里？”

刘慧明僵了一下，笑道，“又轻又软，穿着保暖。”

柳如是咯咯直笑，随即又故作担忧道，“先生连甲都不识，却还要上阵杀敌，叫弟子如何不担心？”

刘慧明摆手笑道，“要是我都要靠铠甲来保命，那得败得多惨啊！”

柳如是恍然大悟，道，“先生说得有理。”

刘慧明拿着软甲把玩了一会儿，见上面绣了一对精美的鸳鸯，不由得心里一震，故意打趣道，“甲是好甲，只是这对鸭子太粉嫩了，不太适合战场！”

柳如是噗嗤一笑，红着脸道，“明明是鸳鸯，先生真善谑。弟子得到此物时见表面已很破旧，便重新做了个面，只是弟子女红不好，只会绣鸳鸯，别的不会！”

“原来如此！”刘慧明哈哈一笑，“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会的，否则他就是神仙了！”

柳如是反问道，“老师不就什么都会吗？”

“哪有？”刘慧明笑道，“我就不会女红！”

“那个缝纫机不就是老师发明的吗？”柳如是道，“能制出如此精致的器物，怎能说不会女红？”

“好吧，你说会就会吧！”他前世开洗衣店，顺便给人做做缝补，一般难度的缝补他还真的会。

他不想和她就这点儿小事较真，便从书房里取出一个礼盒，递到她面前，道，“你送我一件礼物，我也给你还个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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