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的读书人有四大雅事——起他一个号、坐他一乘轿、刻他一部稿、讨他一个小,刘慧明发达之后,轿子早就坐腻了,稿也不知刻了多少部了,至于讨小嘛,现在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个了,唯独少了一个号。
现在好了了,来内阁不到一个小时,一件事也没做成,却反倒多了个充满铜臭气息的号,刘慧明笑着拱手谢过了。
陈演又叫来一个中书舍人,吩咐道,“伯言,你来一下。”
那个叫伯言的舍人来到三人面前,谦逊地行了一礼。
陈演介绍道,“胜陶,这是季之骏,字伯言,庚辰科进士,现任中书舍人,以后就由他辅你吧。”
季之骏鼻孔朝天,操着一口隆重的河南口音不情不愿地唱了个喏,“见过刘大学士。”
刘慧明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了,对大明的礼节已经很熟练了。加之现在也是正国级的大官了,官威自然也有了一些,看到眼前这人如此轻慢自己,不由得脸色一黑,不悦地道,“怎么?你不想辅助我?”
季之骏把脸转向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态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刘慧明心中怒气陡生,斜睨了他一眼,“既然你不想辅助我,那就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你!”季之骏不可一世的脸上唰地一下就变成了血红色,继而又变成青紫色,额上青筋毕现,破口大骂道,“要我一两榜进士来辅佐你一不学无术的奸佞小人……”
“我去你玛德!”刘慧明大怒,抬起手就是一耳光。
季之骏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他,随即大哭大闹起来,“中,中呀,内阁大学士当众大人啦,中呀,果然是个飞扬跋扈的奸佞小人……”
刘慧明攥着有些发麻的手,感觉有些懵逼,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吧,他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尼玛的怎么不还叫大声些?”刘慧明见他撒泼打滚,内心的洪荒之力已经控制不住了,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踢。
一边的魏藻德马上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劝道,“德公,慢着,慢着!”
陈演也回转过来,忙起身来到季之骏面前,把他和刘慧明隔开,尴尬地道,“德公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季之骏见人多了起来,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嚷嚷起来,“你这赳赳武夫,鲁莽军汉,老夫要参你,要去皇上那里告你的御状!”
季之骏半天才想起自己最拿手的不是动手,而是动笔,“中呀,你这白丁蠢材,竟敢打我两榜进士,老夫与你誓不甘休。”
刘慧明见他当众秀优越感,忍不住又要上去给他一脚,却被魏藻德和陈演双双拦住了,魏藻德一边抱住刘慧明的腰,一边劝道,“德公,君子动口不动手,德公不可失了礼仪,遭了小人暗算。”
嗯?
遭了小人暗算?
刘慧明心中一震,总算明白了这个芝麻绿豆小官的险恶用心,原来这家伙在碰自己的瓷啊,他闹这一出,定然搞得朝堂满堂皆知,他也就因此扬名了,一个不畏权贵,勇于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正直大臣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而刘慧明呢,自然就是反面教材、背景帝、垫脚石了!
我去,这人好阴险啊!
刘慧明瞬间冷静下来,随即又暴躁起来,挣脱魏藻德的手一个猛子就扎了过去,季之骏正准备起身,被刘慧明全力一砸再次瘫倒在地!
这一下,刘慧明可不留情面了,骑在他身上照着双颊挥拳就打,还一边打一边咆哮道,“你个心机婊,敢拿老子当垫脚石,老子揍不死你!”
魏藻德和陈演见状,慌忙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魏藻德道,“哎呀德公啊,这是何苦啊,你这一闹,就中了他的计了也!”
“哼……”刘慧明重重地哼了一声,喘了口气,道,“既然已经中计了,干脆打死他,同归于尽,谁怕谁啊?”
魏藻德无语了,陈演也无话可说了,这根本就不是官场逻辑,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劝说他。
蒋德璟在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已经乌云密布,喝道,“还不住手,庙堂之上老拳相加,真是有辱斯文!”
“MMP,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也敢在老子耍手段,老子弄不死他!”刘慧明借坡下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来,道,“我这人的信条和你们不一样,我信奉能动手就别吵吵。”
“君子以和为贵,以和为贵!”魏藻德不住地安慰刘慧明,“不要和这些只会打嘴仗的人计较,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必招惹他们。”
刘慧明两手一摊,无奈地说,“你也看到了,我不招惹他他要招惹我啊!想在我这儿邀直买名,那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享用!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喜欢揍人吗?周延儒、刘泽清、冯元飙这些人没告诉他们吗?”
魏藻德脸上带着尴尬的笑,道,“现在肯定知道了。”
刘慧明不屑地道,“且,晚了!”
蒋德璟一脸怒不可遏,教训道,“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耶?”
刘慧明被他教训得有些受不了了,冷笑道,“被人打了做脸,难道还要把右脸伸过去吗?什么狗屁世人轻我、辱我、打我、骂我、笑我、骗我,难道我就要忍他、让他、有他、避他,再等几年,你且看他吗?”
刘慧明暴怒之下竟然用了个佛家典故,可把在场的几个人惊住了,就连挨了打的季之骏都有些纳闷,他真的不学无术吗?
刘慧明道,“哼,我这人没那么高的修为,有仇当时就要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嘛。”
魏藻德和陈演脸上尴尬至极,还是魏藻德出来打圆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刘慧明正色道,“你说得不对,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退让出来的。只有精力了战争,受了痛、流了血才知道和平的贵重!”
陈演听得不住地赞许,“胜陶之言乃是金玉良言,不仅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也当如此。”
魏藻德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三人竟然瞬间从打架谈到了治国之道,把躺在地上的季之骏和坐在一边的蒋德璟看得目瞪口呆。
刘慧明打跑了秘书,只得继续跟陈演耍无赖道,“首辅老大人啊,你得再给我安排一个秘书才行啊,要不我指定一个吧,兵部员外郎何欢一直跟着我,就他吧,用顺手了。”
陈演爽快地答应了,“好!胜陶尽可以让他来内阁行走,我这就让吏部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