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招募之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刘慧明这几天组织人手修建营房、接收粮草和军械,忙得不亦乐乎。为了方便办公,他把签押房直接搬到了城外军营,有时候下班太晚干脆就住在那里了,城里的刘府反倒像个客栈了。
这个年代造房子很简单,夯土筑墙,搭上房梁盖上茅草就行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就地取材,一天就能盖好几间,即便如此刘慧明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了。
“这个夯土墙结识吗,经得起暴风雨的袭击吗?”刘慧明从训导官培训班出来,看着烂泥夯筑的墙体,疑惑地问道,“不能改成砖墙吗?”
“砖墙?”何欢和张勇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刘慧明,心道难道你不知道砖墙有多贵吗?
刘慧明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制砖机,要想制砖得用模子一块一块地制作,这样的工艺他小时候见过,他姨夫就有这手艺,他小时候没少给他帮忙搬砖,累死累活说,效率还特别低。
“难道咱们就不能弄个制砖机出来吗?”
刘慧明仔细地搜索了一会儿小时候的记忆,总算想出来了一个大概的制砖机原理,心道如果自己能把制砖机发明出来,加上烧窑的技术,大明的城墙是不是就坚不可摧了?
何欢和张勇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刘慧明比划了一会儿,见他们不明白,便回到签押房,给他们画了个草图,道,“看到没,这里是搅拌器,土从这里进,边进土加水,制好泥之后从这里出来,然后用钢丝自动切成一块一块的,简单吧?”
“简……单……”张勇和何欢都看呆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刘慧明还以为他们嫌自己切割的砖太小了呢,又补充道,“如果不烧制的话也可以不切,晾干之后直接砌墙,只是那样的砖没有烧好的砖用得久。”
何欢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这些干泥巴一进去就变成砖了呢?”
这下换刘慧明一头雾水了,何欢又问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没想过搅拌器里面的轴是会转的。
“你们……”刘慧明尴尬得语无伦次了,结巴道,“你们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大一个滚轮吗?这是需要动力去带动它转的啊。”
何欢想了很久还是似懂非懂,张勇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明白。
刘慧明挥了挥手,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一会儿回城了你去贴个告示,找几个懂机械的人来,我好好跟他们思量思量。”
何欢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显然还在消化刚才的机械知识。
刘慧明不理他,让他在一边想,自己也处理起公务来。
忙了一阵,太阳已经西斜,刘慧明便决定提前下班了,今天是周六,明天就是他规定的法定休息日了,他该回城看看了。
出了签押房,刘慧明看着火热的工地,又看了看对面高大巍峨的东岳庙,笑着问张勇,“你说咱们把军营建在东岳庙旁边,是不是有些不成敬意啊?听说东岳庙挺邪性的,咱们把营房建在他对面,东岳帝君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北京东岳庙在后世被列入“世界八诡”之一,是仿造地府的格局修建的,里面描绘着阴间七十二司的全貌,里面的圣象惟妙惟肖,一般人都不敢进去,因为这些不论你躲到哪里,仿佛都被这些神像盯着,如芒刺在背。
张勇不以为然地道,“大人放心,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魑魅魍魉。”
刘慧明指了指东岳庙左边的一个正在修建的一排小楼,道,“那个不算是正事吧?”
那排小楼是刘慧明让刘佩琦的人悄悄修的,里面有一个酒楼,一个妓院,一个钱庄和一个百货商社,剩下的准备用来出租,赚点儿外快。
“这……”张勇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道还不是你要修的,照我的脾气早就推倒了。
“哈哈,开个玩笑!”刘慧明笑着摆摆手,问道,“现在招兵进度如何了?”
张勇道,“北京这边已经招了六千多新兵了,等外出的人一回来,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刘慧明道,“咱们要提前做好安排,粮食、水源、住宿都要事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嗯,标下知道了!”张勇已经变成了一个项目经理,但他做的仍然很好,让刘慧明不得不怀疑他能力的天花板到底在哪里。
刘慧明又道,“特别是卫生要搞好,疫情虽然有所减缓,但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张勇点头称是,道,“大人放心,军营的管理都是按照既定程式进行的恶,标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好!”刘慧明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些新加入的训导官,对何欢道,“那些人你要好生培训,我看他们不太老实,特别是北京招的这些人,尤其油嘴滑舌,你要好好收拾他们,要是真的改不过来,就立即罢黜,不要让他们一只虫子坏了我们一锅鲜汤。”
何欢忙点头称是,他这几天常住军营,正对这帮惫懒货进行严酷的培训,只是他功名不显,说话做事颇有些底气不足,刘慧明不得不给他打点儿气。
刘慧明一手拉着何欢,一手拉着张勇,深切地勉励道,“你们一文一武,是我最好的臂助,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
二人感激不尽,一起拱手道,“多谢大人抬爱,学生/标下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大人。”
“好了,不多说了,心里有数就行!”刘慧明又温言勉励了几句,边准备回城了,他已经出来三天了,是该回去陪陪陈圆圆了。
然而事与愿违,刘慧明一回到府里就把自己扎进书房画图,他先找来一块砖测量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构思制砖机了,还好他前世学过一些制图的知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刘慧明左涂涂右画画,从天亮画到天黑,不知骂了多少句MMP,终于完成了初稿,抬头一看,见陈沅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刘慧明放下铅笔,笑了笑,道,“大美女驾临,有失远迎啊。”
陈沅咯咯娇笑道,“老爷,该吃饭了。”
刘慧明抬头看了看天,哑然道,“哎呀,天都黑尽了啊。”
陈沅见他画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老爷,这是何物?”
刘慧明伸了个懒腰,解释道,“一个制砖的机器,有了它,再也不用匠人去玩泥巴了,它一天可以干制砖匠一年的活。”
“啊?”陈沅的小嘴瞬间张成一个O型,不可置信地道,“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那是当然!”刘慧明刚完成一件旷世奇作,正想与人分享,便不厌其烦地讲解了它的工作原理,讲到精彩之处更是眉飞色舞,简直要把它夸上天了。
跟一个玩文艺的大美女讲制砖机的工作原理,这种注孤生的行为要是放在后世绝对会被人笑话死,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展现才华的大好机会,因此刘慧明讲得特别卖力。
果然,陈沅就像一个小迷妹,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向他提问,最后才由衷地赞道,“老爷真是天纵英才。”
刘慧明摆摆手,叹道,“可惜没有电机,这么好的机械只能用水力来驱动!”
陈沅疑惑地道,“用水力还不好吗,可以节省很多人力呢?”
“当然不好了!”刘慧明道,“要想利用水力只能把工厂设在河边,太不方便了。”
“那用什么好呢?”
“当然是蒸汽机啊,还有更好的,比如柴油机、电动机,燃气轮机等等!”刘慧明信口开河地说着,说道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不禁想起了夷陵那帮人,也不知道他们研究蒸汽机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唉,在这个社会要高一样发明创造可真不容易啊,别的穿越者又是造蒸汽机,又是造飞机大炮,自己却连一个制砖机都造不了,老天爷啊,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陈沅就听懂了第一个词,忙问道,“何为蒸汽机?”
见陈沅好奇宝宝似的看着他,他只好又介绍了一下蒸汽机的原理。
陈沅彻底懵了,哑然道,“为何世人从未想过蒸汽也可以利用?”
刘慧明笑道,“咱大明的人都想考功名中进士,哪有闲心来想这些奇技淫巧?”
陈沅想了想,道,“江南倒是有不少喜欢钻研这些学问之人。”
刘慧明心中一喜,忙问道,“你认识吗?不妨推荐几个过来。”
陈沅想了想,迅速说出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不过是社会底层的匠人,没在历史上留名,刘慧明自然一个也没听说过。
“妾又想起一人!”陈沅见刘慧明不甚满意,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一人,“桐城人方以智,此人学贯中西,尤喜西洋之学。”
“方以智?好熟悉的名字啊!”刘慧明仔细搜索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笑道,“是不是就是复社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
陈沅脸一红,嗯了一声,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正是她的初恋情人,所以刚才才故作绞尽脑汁状。
“这个方以智还懂西洋之学吗?”刘慧明对明末四公子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这些所谓的大才子不过就是会吟几首歪诗、画几笔涂鸦、对几个华而不实的对联,平时流连花街柳巷,和后世的京城四少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陈沅见刘慧明没有提冒辟疆,心里踏实了不少,道,“方公子是桐城人,十三年就考中进士了,现在就在京里做翰林官呢。”
“啊,你说方以智考中进士了?”刘慧明以为四公子都是像冒辟疆、侯方域那样顶个秀才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呢,原来还有方以智这样的大才啊,经历过高考洗礼的他自然知道考试的厉害。在古代,考中进士堪比地狱级难度,方以智能考中进士,足以说明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陈沅点头道,“是呀,四公子虽然文采斐然,只有方公子是进士呢。”
刘慧明心中惭愧不已,又问道,“你说方以智现在就在北京?”
“嗯!”陈沅见刘慧明来了兴趣,试探着问道,“老爷想招揽他吗?他和顾洪波的夫君龚鼎孳御史是好友,顾姐姐与妾交情甚厚,或可代为周转。”
刘慧明有点儿懵,自己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要认识一个七品翰林,难道还需要别人引荐吗?
陈沅看出了他脸上的愤概,脸上也颇现尴尬之色,忐忑道,“妾只是觉得有人引荐更能交心。”
刘慧明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龚鼎孳,据说他中进士的时候才十八,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一说到好姐妹的夫君,陈沅的注意力就被引开了,骄傲地介绍道,“都说龚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呢,据说他刚出生时院子里就有紫灵芝开花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将来定能飞黄腾达,后来果然如此……”
陈沅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刘慧明似笑非笑地听着,心道你要是知道此人先投降李自成又投降清军的无耻行径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走,吃饭去!”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刘慧明才拉着她的手出门,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宝贝,几天没见,想我了没?”
陈沅挽着刘慧明的胳膊,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想了。”
刘慧明坏笑道,“那我今晚好好疼疼你!”
“老爷真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