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明一通忽悠,总算把崇祯哄开心了。
崇祯点点头,想起了刘慧明的“无赖论”,笑着问道,“爱卿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只是朕要如何耍无赖呢。”
刘慧明笑了笑,反问道,“不知陛下觉得目前最急迫的事是什么?”
崇祯想了想,道,“当然是关外的鞑子和内地流寇作乱了。”
刘慧明想了想,道,“对待鞑子和流寇,简单来说,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谈,谈崩了就跑,总之保命第一。”
崇祯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和清国和谈?”
刘慧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不仅和清国,就算和流寇都是可以和谈的。”
他不仅是这么说的,还这么做过。
见崇祯没说话,刘慧明接着道,“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两线作战,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因此必须要先安抚住一方。如果能先安抚住辽东的后金,然后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李自成和张献忠了,以大明的物产和陛下的勤奋,要想成功并不是一件难事。反过来也一样,如果能安抚好李自成,然后全力剿灭张献忠也行。或者先安抚住张献忠,全力对付李自成也行。总之,就是实用主义,怎么实用怎么来。”
崇祯摇头不已,道,“大明天朝上国,岂能与外虏和流寇求和?”
刘慧明嘿嘿一笑,道,“世易时移,君主的职责就是在不同的时机做出对朝廷最有利的决策,汉初积贫积弱,为了休养生息几代人忍辱负重,就连吕后都被羞辱过呢;唐太宗还和突厥可汗结拜过兄弟呢?”
说道一半,刘慧明突然问道,“请问陛下,您自己觉得和汉高祖、唐太宗这些比,如何?”
崇祯很干脆地道,“比不上。”
刘慧明笑了笑,附和道,“臣觉得也是,陛下虽也文韬武略,但臣以为比汉高祖、唐太宗也是颇有不足,他们都能折节,陛下如今内外交困,效仿一下又如何?再说了,就连本朝太祖当年为了全力对付陈友谅不也给当时的元庭上过表吗?形势逼迫,迫不得已而为之尔。只要能记住这个耻辱,以后找回这个面子不就行了吗?”
崇祯的脸上先是愤怒,然后又变成得很无奈,沉默了半晌才道,“去年或许是个好时机,今年恐怕不行了,言官御史吵得凶,朕当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只得杀了陈新甲堵住言官的嘴。”
唉,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攘外必先安内!”刘慧明有些愤怒了,关于明末的局势,他在前世就做过设想,还在知乎上回答过诸如“假如你是崇祯皇帝,你该如何中兴大明?”之类的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辗转千里,对大明存在的问题早已有了清醒的认识,也为今天的面圣做了充足的准备。
见崇祯这种态度,刘慧明便加强了语气,斩钉截铁地道,“陛下,臣以为不论是东虏还是流寇,其实都只是问题的表象,我们就算解决了东虏,也有可能会有其他的外族部落崛起,就算剿灭了李自成,也会有张自成、王自成冒出来。”
崇祯一愣,“不知刘爱卿此言何意?既然是东虏和流寇都只是问题的表象,那什么才是问题的根源?”
“朝纲!”
刘慧明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言语了。
崇祯果然被打动了,刨根问底道,“爱卿不妨细说之?”
刘慧明咳嗽了一声,道,“现在的朝堂存在三个问题,一是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的现象很严重;二是人浮于事,搞辩论多余做事实,不仅浪费了他们的精力,也浪费了陛下的精力;三是朝臣和陛下离心离德,不肯为陛下尽心竭力。陛下若不提前整顿朝纲,统一臣子们的思想,不论是战是和都将无济于事,大明就只能这样争吵不休,拖一天是一天了。”
崇祯听得频频点头,特别是最后一点,他尤为赞同,他和朝臣的关系确实不好,双方都有些怄气的成分在里面,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多半是有些责任的,因此才会对周延儒一忍再忍。
“既然爱卿如此说,不知可有法子破解?”
崇祯想起了那条滑向旋涡中心的大船,眼里又变得无助了,叹道,“整顿朝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文武百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明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说到整顿朝纲,崇祯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出来,可以说,纵观崇祯一朝,他都在大臣们争斗,结果就是闹到现在两败俱伤,皇帝不信任大臣,大臣明哲保身,也不想对皇帝交心,双方离心离德,人心尽失。
刘慧明缓缓地道,“只要找准切入点,动起手来不难,而且也不会乱。”
“切入点?”崇祯愣道,“哪里是切入点?”
“言官!”刘慧明镇定地道,“改组督察院和科道御史,统一思想,让大臣和陛下同心同力,如此才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改组督察院和科道?”崇祯大吃一惊,这可是太祖定的祖制啊,这人说改就改,真是胆大妄为,“祖制岂能随意更改!”
刘慧明不以为然地道,“太祖当初定下言官制度,给言官以风闻奏事的权力目的是为了监督百官,到现在却成了攻击政敌、危害皇权、为自己攫取名利的工具,言官早已不是当初的言官了。他们拿着放大镜找问题,陛下无论做什么事他们都会出来反对,既然如此,留之何用?”
崇祯还是摇头,“虽说如此,还是不成,不成!”
他当了十六年皇帝了,早已不是小白了,刘慧明三言两语就想让他动祖制,未免太天真了。
刘慧明已经打开了话匣子,见崇祯这么顽固,不觉有些火大,“陛下何不听听臣说说要怎样改组督察院?”
崇祯一怔,见刘慧明完全没了开始时的矜持,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点头道,“爱卿就说说看。”
刘慧明道,“目前的御史履行的风闻奏事之权是不受控制的,这样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政敌和陛下,而那些被攻击的政敌不堪其扰只得辞职,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们重新找个靠山又复起了,这一来一往除了帮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安插上了自己的人以外,与国事无任何益处。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陛下每天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这些朝廷纷争,极大地占用了处理国事的时间和精力。”
刘慧明看了一眼崇祯,有些忧伤地道,“陛下今年才三十二吧,就已经两鬓斑白,状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臣观陛下定是起得早睡得晚,成天忙碌不休,劳心又劳力,长此以往,会累垮的。”
崇祯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柔声道,“满朝公卿,就爱卿一人体恤朕啊。”
刘慧明尴尬地笑了笑,内心生出无限同情,叹道,“皇帝真是个苦差事啊。”
崇祯一愣,心道好家伙竟然把至高无上的皇帝当成了一份差事,你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今日暂且饶你,以后一起算账。
刘慧明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说错话了,忙跪下请罪,“臣失言,请陛下治罪。”
崇祯一摆手,示意他起来,“无妨,无妨。”
刘慧明讪讪地笑了笑,爬起来重新坐好。
崇祯问道,“爱卿还没说完呢?”
刘慧明觉得嗓子已经冒烟了,只得吞了口口水润喉,接着道,“臣的建议有两点,一是把科道和御史合并了,二是取消言官风闻奏事的权力,改为凭证据奏事,而且不能直接向陛下奏事……”
“那不是阻塞言路吗?”崇祯打断道,“万万不行。”
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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