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飘起了小雪，王永祚一早就来到西城门视察。

马祥麟说了昨天的战况，王永祚听了心里欢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流贼终于在襄阳城下停住了前进的步伐，虽然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这一份筹谋之功他绝对是少不了的，幸好当时没听高斗枢的，不然丁启睿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啊。

“哈哈，好！白杆兵真是名不虚传！待此战得胜，老夫定当为将士们上奏朝廷，每人都会升官发财。”

王永祚从政多年，知道将士们最喜欢什么，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将士们的心里深处。

“好，谢抚台大人！”众将士心里乐开了花。

王永祚又鼓励了一番守城士卒就带着马祥麟父子去巡视其他城门了，独留刘慧明在西成门驻守。

闯军如约而至，每个饥民扛着大大小小的麻袋横七竖八地摆在城墙下，然后像昨天一样架上云梯攻城，他们现在也不玩花里胡哨的动作了，就是硬攻，拼的就是消耗。

因为第一团现在还在修整，今天主防西成门的是第六团，刘慧明看着流贼像蚂蚁搬家一样迅速在城下布置好防御阵地，竟然和他们前几天的河堤防守阵地一模一样。

他对流贼的学习能力感到十分惊讶，看了一眼刘能道，“刘二爷，流贼也要用麻袋防守我们的震天雷了。”

因为在石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刘能给他的印象并不怎么样，但他打起仗来还是很玩命的，他自然也不会因为那一点儿小事就打击报复，该升的官还是给他升了。

刘能冷笑一声，“防得再好，也是被动挨打的命！”

刘慧明笑了笑，近看他的表演。

先前守河防时刘能没捞到仗打，前一天也是预备队，今天才算得上他的第一次亮相，他早已憋足了劲，一定要一鸣惊人。看到蜂拥而至的流民，刘能都要乐开花了，心道，对付这样的敌人还需要万人敌吗？直接用枪捅死不就行了吗？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流贼今日的炮火比昨天更猛烈，女儿墙昨天就被打没了，他们用麻袋临时垒了道墙，在炮火的打击下也很快千疮百孔。

饥民就像疯了一样不断往城上冲，冲到离城头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朝城上扔万人敌，虽然流贼的万人敌是黑火药做的，但威力也不可小觑，第一轮炮火就造成了白杆兵一百多人的伤亡，惊得刘能下巴都快掉了。

刘能大吼一声，操起手里的大刀就赶冲了上去，有他截住厮杀，官军总算稳住了阵型。

但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冲在最前面的刘能被轰得七荤八素，差点儿就挂了，流贼趁着这个空当迅速冲上城头，也学着白杆兵的套路用万人敌开道，迅速在城头稳住了阵脚。

“我日你个妈！”刘能被溅起来石块砸得七荤八素，反而激起了他一声血性，大刀都砍出了几个豁口，仍然死战不休，在她周围一仗以内基本没有活人出现。

“我勒个去，牛逼啊！”刘慧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对这个刘二爷生起了浓浓的敬意，这狗日的平时大大咧咧的，谁都敢怼，但打起仗来是真不要命啊，“但你特么就不知道扔万人敌吗？”

刘慧明对他的表现有些无语，自己这边军械充足，万人敌至少可以把闯军杀死两遍，但就因为昨晚马祥麟说了一句万人敌炼制不易，诸将须得谨慎使用，这货就当成了圣旨，到现在都不肯扔一枚。

“轰隆隆！”闯营的炮阵又开火了，刘慧明赶紧避让，随即就听到背后轰隆一声巨响。

密集的石块渣土从天儿降，强大的气浪把刘慧明躲藏的木楼都摧毁了，一堆建筑垃圾把他们埋在了地下。

“我尼玛！”刘慧明抖了抖身子，因为穿了全套铠甲，身体没受什么伤，只是耳朵比较难受。

张勇也从旁边爬了起来，二人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放眼一看，城墙上的人已经空了。

“日你妈也！”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正是刘能。

刘能脸上沾满了鲜血，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和刘慧明对望了一眼，又骂了一句，“贼他妈，怎么回事？”

刘慧明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因为他们背后刚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他很快就发现了爆炸点，忍不住大叫一声，“卧槽，咱们的军械库爆炸了。”

“玛德，流贼走了狗屎运啊，一炮干掉了我们的军火库！”刘慧明就差捶胸顿足了，“老子怎么这么背，以后一定把炸药放远点！”

城下却一阵欢呼，因为有城墙的阻挡，闯军几乎没受到波及，他们很快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迅速组织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刚被清空的城墙上突然又涌出了不少流寇，他们翻过云梯发现城墙上一个人都没有，竟然有些愣神了。

登上城墙的士卒越来越多，总指挥江万全一看，双颊顿时就成了猪肝色，大吼一声，“给我把他们赶下去！”

刘能暂时丧失了战斗力，他的部下也损失惨重，江万全没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标营就冲了上去。

但他今天实在不走运，因为他还没开打，城墙下方冒又出来了一个巨汉，那句巨汗生得高大威猛，双手握住一杆大旗，周围都是精悍之士，在他的带领下，官军基本上都没有反手之力。

举旗大汉出现在了城头，随后不断挥舞起来，流贼士气大振，城上城下欢呼一片，“郝摇旗！郝摇旗……”

流贼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郝摇旗的带领下迅速向两边扩散，旗帜摇到哪里，流贼的阵线就推进到哪里，江万全被打得节节败退。

刘慧明吃了一惊，对面那人居然是郝摇旗，难怪这么勇猛，看来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啊。

城下的刘芳亮还在不断地派出老营巩固战果，看样子是要发挥郝摇旗最大的战争潜力。

刘慧明立即让王迎明带着自己的独立团加入了战团，独立团是白杆兵三大精锐之一，是专门以满清鞑子为假想敌训练的，不仅战力强悍，盔甲武器也是最好的，虽然在刚才的爆炸中也受到了波及，但对付几个流贼自还是不在话下的。

随着王迎明加入战团，郝摇旗的大旗终于不再前进了，随即慢慢后撤。

刘慧明见北侧已经稳住局势，而南侧仍然岌岌可危，忙带着标营从另一个方向登上城头增援，在两面夹击之下，战线迅速往女儿墙移动，纵然有郝摇旗这样的猛将压阵，也仍然不能阻挡败局。

就在此时，城下炮阵再次开炮，流贼和白杆兵都遭了殃，双方士卒纷纷中弹倒地。紧接着又从城下云提上扔上来几十个万人敌，流贼已经不计较自己的伤亡了，打算把城头格式化一遍。

“先生，快撤！”张勇浑身是血，仍然举着一个大木板挡在刘慧明身侧，木板上不断砰砰作响，刘慧明这也算得上是亲冒矢石了。

刘慧明正要说话，却被张勇猛地扑倒在地，木板顺势盖在了刘慧明和张勇二人身上，紧接着一声爆炸声响起，木板上噼里啪啦作响，就像炒豆子一样。

刘慧明被震得七荤八素，双腿被飞溅的石块砸得钻心的疼。

流贼又不断涌上城头，这次上城的是老营士卒，战力可不是普通饥民能比得了的。

战线又逐渐往城内蔓延。

刘慧明愣了很久，终于缓过劲来，“张勇，给我往城下扔炸弹！”

张勇大声叫道，“没有了，没有万人敌了！用完了！”

刘慧明吼道，“崔浩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帮忙？”

张勇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先生，来了！马上就到！”

刘慧明也站起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崔浩灰头土脸的正在登城，手下的士卒也个个带伤，就像刚打了一场败仗一样。

崔浩一边登城一边大声致歉，“末将来迟了，来迟了，请先生恕罪！”

“过瘾！”刘慧明哈哈大笑，“你丫的，干什么去了？”

崔浩正要解释，刘慧明又大声道，“快点儿把他们赶下去！”

崔浩带着第一团立即加入战团，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局面又被翻了过来，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流贼又被赶下了城头。

刘慧明看见郝摇旗扛着军旗顺着一架云梯飞驰而下，自己也搞不懂他到底是跑下去的还是跳下去的，当仅有的几颗万人敌扔下去的时候，郝摇旗早已成功着陆。

“奶奶的，这郝摇旗太牛逼了！”刘慧明恨恨地道，“居然有如此猛人，万人敌都追不上，也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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