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衙门外的演武场,马祥麟正在视察民壮的训练。有了城中大户的支持,民壮衣食不缺,训练热情很高,然而他们毕竟不是正规军,从没接受过军事训练,陡然放下手里的工具拿起制式刀枪,还是感到极不习惯。
马祥麟见他们虽然舞得像模像样的,但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兵士上不得战场,只要一见到血就会溃散。
“得找个机会让他们见点儿血啊”,马祥麟叹道。
马玉忠在一旁提议道,“昨晚上民壮抓到十几个细作,不妨用他们来见见血。”
马祥麟道,“你去安排吧,记住了,要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
不一会儿,一群士兵押着一群人过来了,被押着的人大声嚷嚷,骂骂咧咧,不时被兵士踹一脚。
马祥麟让兵士把人犯押到台上来站好,对着台下的民壮大声道,“兄弟们,这些人是闯贼混进城里的细作,到处散播谣言制造混乱,昨晚上被我们抓住了,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处罚他们?”
有人大声道,“该杀!凌迟处死!打入十八层地狱!”
众人纷纷要求处死这些可恶的贼子!
马祥麟哈哈大笑道,“好,今天本将就依了你们。”
台下一阵欢呼声传来。
马祥麟又道,“今天本将就让你们亲自行刑,到时候你们每个人上来割下他们一片肉来,你们要记住了啊,不要一刀就把他割死了,那样后面的人就没法割了。”
台下民壮一听,有的人顿时欢呼起来,有的人则恐惧起来。
马祥麟看着场上众人稀奇古怪的反应,不以为意地道,“现在就让甲子营的兄弟们先来。”
说完对着方员外那边的队伍一指,“你叫方安平吧,你是他们的首领,你就给他们带个头吧。”
方安平是方员外的侄子,自幼喜欢练武,后来就成了方家的家丁头子,为人好勇斗狠,打架是把好手。由于方员外表现积极,出钱最多,马祥麟就让他做了营官,可把小伙子高兴坏了。
方安平也不搭话,一拱手,三步两步上到台上,从士卒手里接过匕首,哗的一刀在第一个人犯的脸上割下一块肉来,然后举起手来朝众人晃了晃,扔到旁边的竹楼里,大踏步地下去了。
听着那人犯的惨叫声,马祥麟哈大笑,大声道,“看到没,就这样,每人都来割一刀。”
方安平回到队伍前面,对身后的民壮大声交待起来,“兄弟们,都不要害怕,将军现在是在帮你们练胆,现在见了血,以后上了城墙就不害怕了。安宁,你上去!”
那个叫方安宁的人胖乎乎的,但却一脸衰气,被点到了名只得哆嗦着双腿走到那个人犯面前,颤抖着手接过匕首,使出全身力气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方安平气得脸色铁青,在下面大吼道,“你个孬种!快动手!”
台下也有人在大声呼喊,“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动手!这怂样,还怎么上城楼!快动手!”
方安宁被骂的面红耳赤,大吼一声,哇地吐了一地。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随即就传来一阵鄙视,孬种、乌龟、没卵子的骂了一通。
方安宁被骂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又大吐特吐起来。众人的骂声还没停止,方安宁把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匕首,一个猛冲直接给了那犯人一刀,随即大声叫道,“我不是孬种,哈哈哈哈!我杀人了!”
声音都盖过了人犯的惨叫声,状若疯魔。
台下顿时顿时一片翻腾,有人大声叫道,“少爷,好样的!干得好!”
有了方家兄弟带头,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了。第二个,第三个民壮纷纷走到台上,对着人犯动起刀来,队伍里不时有人哇哇大吐起来,自然也会被人鄙视了一通。
马祥麟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见他们先是一阵欢腾,然后是一片沉寂,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不错,不错,有胆子杀人就行!”马祥麟不住地点头,只是这些人不是专业的刽子手,才割了十几刀就把人犯割了个大出血,鲜血标了那人一身,吓得下面的人一阵惊呼,不住地往后退。
方安平大怒,嗖地拔出手里的砍刀,冲着后面的人吼道,“不许后退,再退格杀勿论!”
后面的家丁嗖地拔出长刀,用刀尖指着后面的人,齐声道,“再退格杀勿论!”
民壮吓傻了,很快便止住了步伐。
“继续,下一个!”方安平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见他们已经不再躁动了,便大声呵斥道,“不要停!”
见血行动继续进行,每个营都分到了两个标本,空气中很快就传来了浓浓的血腥味儿,不过半个时辰,几十个俘虏便被虐杀完了,民壮终于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了,再也嬉笑不起来了。
马祥麟知道这些民壮已经克服了恐惧心理,可以一战了。
就在此时,管宁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白杆兵营,正巧见到这一幕,看到台上堆着一堆骨头架子,闻到周围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吓得两腿发软。
马祥麟接待了管宁,当管宁说出来意,马祥麟道,“保护藩王本就是我们大明臣子的责任,请公公回去转告襄王,末将定当不负所托。”
管宁急道,“马将军真是豪气干云,忠肝义胆啊。可能马将军误会了,我家王爷的意思是,如有不测,请将军一定要保护王家王爷安全出城。”
他故意把“我家王爷”说的很重。
马祥麟终于明白了管宁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放弃百姓,只保王爷一人出城啊。这事可不太好办,首先自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了,要是保了襄王出城,,自己岂不是死不了了?
不过,保王爷出城倒是个不错的活命理由,可是如果舍弃百姓不顾的话,马祥麟又做不到,因为他刚才已经算是把李自成得罪死了,襄阳城如果真的被攻破的话,闯贼一定会屠城的。
“回公公的话,马某尽力而为”,马祥麟道,“马某一定为朝廷守住襄阳,襄阳不失,襄王自然无事。”
管宁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答应了。
马祥麟道,“襄王能襄助军资,助百姓守城,实是明智之举,有了襄王这笔银子,马某对守住襄阳的希望又多了三分。”
管宁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心想这厮不仅不能保证襄王的安全,还要襄王出银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马祥麟道,“请公公转告襄王,有马某在,襄阳就在,马某一定与襄阳公存亡。”
管宁呵呵笑道,“马将军真是朝廷忠臣啊,咱家一定把话带到。”
“哼,不想保护本王,还想要本王出银子”,朱常澄冷哼一声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管宁见王爷又生气了,忙在一边劝解道,“王爷,奴婢观那独眼马比左良玉要靠谱多了,不妨答应他一部分,然后让王府的人传扬出去,一来对王爷来说是一桩美德,二来也可以调动襄阳城里的士气。”
朱常澄冷声道,“那群民壮还有什么士气可言,没得浪费了本王的银子。”
管宁说了先前在演武场看见的一幕,吓得襄王一脸铁青,喃喃地道,“这独眼马真是疯了,他这样做,守得住城池还好,要是守不住的话,襄阳的百姓就要遭灾,闯贼必会屠城的。”
管宁道,“奴婢也觉得那独眼马行事太过狠辣,然而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朱常澄哀叹一声道,“你拿出两万两银子给独眼马送去,让他全心全意地守城,就说本王一定支持全城人民的义举。”
管宁道,“是,王爷,奴婢这就去办!”
管宁走后,朱常澄喃喃地道,“给他总比给左贼要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