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事毕竟离自己太远,他们够不着。马万年还是比较关心父亲的安危,让刘慧明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现是襄阳守将,你会怎么守城?”
刘慧明思考了一会儿道,“说句实话,襄阳已经守不住了,如果我去的话,也只不过守个两三天就会跑路,反正我绝对不会像瑞征叔父那样选择死战。”
谢凤武道,“对,我们还没活够呢,还要在这个社会上好好闯荡一番,可不能现在就死了!”
马万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马家深受皇恩,没有办法啊,快说说你会怎么守?”
刘慧明道,“子龙先说,看看和我的想法是否一样。”
谢凤武沉思了一会儿,才尴尬地道,“说句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守好襄阳,就说发动群众吧,好像群众很欢迎闯贼,自己手上又只有两千兵马,无能为力啊。”
“好吧,还是听听我的意见吧!”刘慧明喝了一口酒,道,“首先,还是要发动群众守城,不然,光靠那点儿人手是守不住的。”
谢凤武道插话道,“但是闯贼攻城很多时候都是城内百姓打开城门放进来的。”
马万年无奈地道,“你去了,百姓就不会打开城门放闯贼进来了?”
谢凤武道,“有左良玉这个大魔头,襄阳早就怨声载道,老百姓巴不得闯贼赶紧来呢。”
刘慧明也很无奈,有左良玉这个猪队友真的是够了,好在他已经准备转进了,没有了也好,没有了他捣乱我才好发挥嘛。
“我当然没那么厉害!”刘慧明又喝了一口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开城门的人都是穷人,长期受到官府和富户欺压,听说‘迎闯王,不纳粮’,信以为真就开了门了。还有一部分是当地地痞,想趁浑水摸鱼,以后好混个从龙之功。”
谢凤武和刘慧明碰了一杯,“确实!特别是那些地痞,最可恨了。”
刘慧明道,“所以,我们只要戳破闯贼‘迎闯王,不纳粮’的谎言,并依靠城中官吏和富户,应该可以守住城池,就算守不住,也会给闯贼制造不少麻烦。”
马万年问道,“怎么戳破谎言?”
刘慧明道,“可以找一些人做媒子,放出话去,闯王的话都是骗人的,最好能从河南那边弄几个人来现身说法,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信了。”
谢凤武大笑道,“这个方法很好,釜底抽薪,哈哈。”
刘慧明又道,“然后,把城市划分成几个片区,让当地有声望的富户分片负责,跟他们讲明,只要闯贼进了城,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富户,他们投降是没用的,这些人为了保住财产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守城。”
马万年神情凝重,想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团结富人,管住穷人,然后再戳破闯贼的谎言,就可以守住襄阳了?”
刘慧明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一定,这么做只能说会给闯贼增加麻烦,闯王要破城,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比如说先派内奸进去做内应,或者直接强攻,说不定也能攻破襄阳。”
马万年哈哈大笑,“大哥有所不知,襄阳是出了名的城高池深,号称铁打的城池,如果没有内应的话,想像破开封那样破襄阳根本不可能。”
刘慧明吃瘪了,他这才想起襄阳这座名城来,要知道蒙古大军那么牛逼在襄阳城下鏖战了六年最后也不过是逼降了,就凭李自成这帮乌合之众想拿下襄阳,恐怕真的是痴人说梦。
刘慧明很快调整过来了,叹了口气道,“城池再坚固,没有人守也是枉然。左良玉肯定是要跑路的,到时候就剩叔父两千兵马,就算发动了城中富户,这些人虽然有些家丁护院,但是他们从未上过战场,根本无济于事。”
谢凤武失望地道,“做到这样还不行啊?”
刘慧明也觉得前途渺茫,“只有一条路可行,就是我们在李自成半渡之际给他狠狠地来一下,让他不知道我们的虚实,然后在趁机入城死守。有了我们这两万人,说不定就可以守住了。”
这是目前除了弃城而走的唯一可行的办法,刘慧明亮了底牌,马万年的心情这才由阴转晴。
“我要把刚才说的整理出来,给父亲寄过去”,马万年放下筷子,跑到屋里拿出纸笔开始写起信来。
刘慧明过去看了一眼,见他鼓捣了半天才写了两行,不由得噗嗤一笑,“你还是拉倒吧。”
说罢,让人去请戴涛,让他来纸笔,自己口述。
戴涛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刘慧明整理了一下思路,就让他提笔篆录。
三人边商量边喝酒,戴涛就在一边记录,最后竟然写成了一本小册子,刘慧明标注了页码,让戴涛重新抄写了一遍,才交给了马万年。
忙完这些,已经四更天了,戴涛手都写软了,刘慧明看着心疼,又让仆人摆了一桌宵夜犒劳他一下。
李自成的大军正在往南阳移动,左良玉表面上信誓旦旦,背地里却在做着跑路的准备,郧阳巡抚王永祚、襄王朱常澄想打又打不过,想跑又不敢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在煎熬中度日。
刘慧明虽然坐镇夷陵,几乎每天都有情报传过来,知道马祥麟已经接到了他们的书信,正在按照上面的建议四下奔走,心里也开始安定下来。
就在此时,营中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谢凤武所在的第二旅第四团第三营的军士哗变了。
刘慧明接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吃了一惊,“哗变?”
“就是造反了!”张勇解释道,“那些士卒经受不住训练之苦,就起来闹事了。”
“走,去看看!”刘慧明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谢凤武今天正好和马万年出去嗨皮了,自己一个人镇守大本营,可不能出乱子。第四团是新兵团,第三营大部分都是夷陵本地人,营正是谢凤武的人,营副好像就是那个胖子曹松,会不会是他起来闹事了?
来到校场一看,校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一群愤怒的士卒正在围攻一个大汉,而那个大汉手持一把大刀,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虽然被逼到了角落里,仍然在不屈不挠地抵挡着,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
刘慧明见状大吼一声,亲卫营迅速冲上去从背后下手,两厢夹攻之下,叛军顿时就崩盘了,刘慧明这才看清那个大汉就是曹松。
“这特么怎么回事?”刘慧明上前看了一眼曹松,见这货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仍然桀骜不驯地冲着那些士卒大吼,“来啊,再来啊,看老子不砍死你们!”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第三营的营正赵强是谢凤武的老班底,但他为人谦和,换言之就是性格有些懦弱,根本压不住一心想要进步的曹松。因此第三营的事基本都是身为营副的曹松说了算,曹松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唯一的办法就是加紧练兵,争取在下一次会操中拔得头筹,这样别人就算指着他他也有一块遮羞布。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事情的发展却出现了偏差,他这种私自延长训练时间的做法引起了士卒极大的不满,恰好今天赵强跟谢凤武一起出去嗨皮了,士卒们一串联就发动了这次兵变。
军队里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虽然曹松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刘慧明还是坚决地站在了他这一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逮捕了所有参与哗变的士卒,又召集全军集合,他要把这件事当成典型案例来处理。
刘慧明环顾四周,大声训斥道,“你们告诉我,白杆兵军规第一条是什么?”
一些胆大的士卒答道,“服从长官的命令。”
刘慧明随便点了一个名,那个士卒就站起来一字不漏地把这条军规背完了,刘慧明冷笑道,“好,背得好!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不待下面的人回答,刘慧明自问自答道,“既然你们对长官加练的事情不满,为什么不直接向旅长汇报?”
那些被绑缚的士卒里,一个胆大的家伙大声道,“我们给谢旅长报告了,旅长不管。”
刘慧明有些无语,谢凤武这小子做事情太粗暴了,虽然想让新军早日形成战斗力,但这么疯狂地练下去确实有些过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刘慧明明显在耍赖,在军队里越级打报告可是大忌,但白杆兵军规里恰好没这一条。
见士卒不说话,刘慧明顿时就有了底气,又简单地训了一阵话之后,就召集训导官过来明正典刑,将他们全部斩了。
那些士卒一听他们要被斩立决,顿时爆发出一阵喊冤之声,一些军官和训导官也觉得处罚过重了,纷纷跑来求情,但刘慧明不为所动,大明官军爱哗变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他必须要根除这一陋习。
再次拒绝了他们的求情之后,刘慧明重申了军规的重要性,便一挥手把这八十多人全部拉下去砍了。
当晚,谢凤武回到军中以后,听说了这件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刘慧明这次没给他面子,狠狠地批了他一顿,经过多方查访,他才知道他的第二旅加练的现象非常严重,而曹松所在的第三营又是第二旅里面加练最严重的地方,这些士卒被双重压迫起来反抗也说得通了。
刘慧明把召集士卒访谈时的纪要放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道,“自己看看吧,想哗变的可不止第四团第三营这些人,大部分士卒都有怨言,只是不敢做这根出头的椽子。”
他今天把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兄弟,到现在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谢凤武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看到后面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竟然被他们叫做“谢磨子”,意思就是他压榨人太狠了。
“大,大哥,小弟也是一番好意!”谢凤武讪讪地笑了笑,见刘慧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小弟心急了,就想在下次会操中拿个好名次,没想到酿成了大祸,以后一定改正。”
马万年也在一边帮了几句腔,刘慧明总算心里好过些了,才招呼两人吃饭。
大军临近出征,三人没事一般都待在千户所里,只是偶尔回一趟刘府,他今天心情烦闷,准备回府里好好调剂一下。
马万年见状还以为他要去会云逸呢,笑道,“今天是不是该去云逸那里了?”
刘慧明摆了摆手,“那个蛇蝎女,还是算了吧,我是不敢再招惹她了”。
对于那晚上的事,马万年也很不满意,他也没想到看着清纯可爱的小美人肚子里竟然那么多弯弯绕,为了这事,他还罕见地对云裳表达了不满。
马万年又要帮他找一个,却被他拒绝了,他府里的美女已经够多了,这几天他夜夜做新郎,三十个黄花闺女他都还没开垦完呢,哪有功夫去理会那个半大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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