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县走后,刘慧明道,“这个知县是个人精啊!”
马万年道,“混官场的谁不是人精,他明明知道是我们使了坏,还帮我们圆谎,就是想让我我们欠他一个人情。”
刘慧明呵呵一笑,“去就去吧,债多不愁,管他呢。”
马万年大赞,“还是大哥看得开。”
说罢,两人商量一阵便各忙各的了。
刘慧明来到俘虏营,见众俘虏正趴在地铺上养伤,一片黄乎乎黑洞洞的屁股映入眼帘,简直能把人恶心死。
他让士卒取来几坛白酒,又叫来医官给俘虏们清洗伤口。
医官领队叫秦辉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自小学医,是白杆兵中排的上号的圣手,刘慧明的脑震荡就是他看好的,他这一次带了十个学徒,随时摆出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威风极了。
但刘慧明却很忧心忡忡,自己这里将近一万人,只有他们十一个人负责医疗事宜,实在让人不放心啊。
秦辉明见到刘慧明,上前施了一礼,便在前面引路。
刘慧明指着这些俘虏道,“这些人以后都是我们白杆兵的弟兄,昨天受了罚就代表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了。我看他们的金疮药千奇百怪,效果参差不齐,就请你来给他们治治。”
俘虏们听了大受感动,忙大声道谢,刘三强更是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大声道,“小人谢过公子,公子真是活菩萨啊!”
樊耗儿也在一边大声附和,“就是,就是!”
刘慧明对他笑了笑,见李友利在一边不吭声,想到这些人还没有头领,故意大声对刘三强道,“三强,这些人暂时就由你统领吧。”
刘三强大喜,忙下跪磕头谢恩,磨盘寨的大小头领全部被咔嚓了,他这个菜鸟反而成了里面最有能力的一个,刘慧明仔细观察了两天,发现这人不仅身手好,而且组织能力很强,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在新兵营里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是个可以塑造的人才。
刘慧明亲自把他扶起来,又重申了一遍,“只是暂时由你统领哦,你现在未立寸功,我可不能把这么多人交在你手里!”
刘三强极为聪明伶俐,一下就听懂了刘慧明的弦外之音,再次表忠心道,“小的一定拼死杀敌,多立战功!”
刘慧明又表扬了他几句,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巡营,见有些新兵的伤口已经发了炎,便问秦辉明,“我们带来的酒精,你用过没,效果怎么样?”
秦辉明道,“用过,用过,效果确实很好,比一般的金疮药效果都要好,真是又便宜又实惠。”
刘慧明哈哈大笑,“我要的就是既便宜又实惠的东西,到时候打起仗来才能大面积用上。咱们今天一来给弟兄们治伤,二来也为了教会你手下的医士们学会用酒精消毒,擦拭伤口。”
秦辉明道,“这个有什么好学的?”
刘慧明道,“不然,里面窍门多着呢。”
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刘慧明接着道,“首先,我们用的工具事先要消毒,比如棉花和纱布,一团棉花和一块纱布只能给一个人消毒,绝对不能给第二个人用;第二切割伤口的小刀用之前和用完之后都要用酒精擦拭或者用开水煮过,每个伤兵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必须消毒才能给下一个人用。”
秦辉明不解地道,“何必如此麻烦?”
刘慧明懒得讲明原因,直接道,“现在不是教学的时候,我先不给你解释原因,你照做就行了。你要是不服就去做对比实验,可以在猪或者狗身上做实验,一组按照我说的去做,一组按你的想法去做,看哪一组成活率高。”
秦辉明点头道,“好!老夫一定会去做这个实验的。”
刘慧明笑道,“你最好去粪塘边挖一沱污泥涂在动物伤口上,再去做试验,效果最明显了。”
他另一个世界的老婆是护士,耳濡目染之下对传染病有些了解,知道粪塘边的污泥里含有大量细菌,特别是炭疽,只要接触新鲜伤口,感染率百分之百。
刘慧明查看了几个屁股,见他们没多大事,就来到磨盘寨一仗受伤的士卒里,看到一个伤兵躺在简易行军床上,胸口上一片血迹,那人也真是命大,流了两天的血,但仍然还有一口气。
看着他不时翻着白眼现实着自己的存在,刘慧明顿觉心如刀绞,忙问秦辉明,“你们处理伤口都不缝合吗?”
秦辉明疑惑地道,“缝合,什么是缝合?”
刘慧明比划道,“比如这个兄弟被砍了一刀,留下这么长一个伤口,光靠敷药是不能愈合的,我们可以先用酒精清洗伤口,然后用针线像缝衣服那样把伤口缝起来,等伤口好了之后,再把线拆掉就行了。”
秦辉明一脸疑惑地道,“伤口可以这样缝吗,怎么医书里从无记载?”
见他什么事都要寻根问底,刘慧明感觉对话极为艰难,杜撰道,“据说华佗最善此道,他有一本《青囊经》讲的就是这些技术,只是没有流传下来,我是在西洋人那里看到的,效果很好,咱们可以试一下。”
秦辉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老夫以后一定去试验一番。”
刘慧明摆手制止了他,指着那个伤兵道,“不用以后试验,咱们就拿这个兄弟做实验。”
秦辉明狐疑不已,刘慧明已经把头转向了那个伤兵,关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能坚持吗?”
那伤兵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一个伤兵补充道,“他叫郭彪,外号彪子,是我们营里有名的勇士。”
刘慧明看了一眼已经脱了相的郭彪,见他脸上颇有自豪之色,毫不犹豫地下令解了他的绷带。
绷带被解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了,仍然还在向外渗血,好在伤口经过了处理,没有发炎。
刘慧明下令准备开水、酒精、纱布、针线、剪刀,“开水要敞开供应,把针线放在开水里煮一刻钟。”
没多久,手术就准备好了,至于麻药,是不可能有麻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麻药的,刘慧明亲自操刀,昨晚基本清洁之后,按照前世老婆经常讲的知识操作,先用温开水冲洗伤口,擦干之后再用酒精冲洗,反复冲洗几次之后,便像缝衣服一样开始缝合他的伤口。
第一针下去,郭彪嘴里咬着一把匕首,疼得哆嗦了一下,但这小子确实是个硬汉,刘慧明这蹩脚的手法缝衣服还行,缝合伤口简直就是在摧残人命,但即便如此,他的手法也已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是在想不到伤口还可以这么愈合。
郭彪疼得差点儿把匕首都咬断了,刘慧明脑门子上也已沁满了汗珠,但仍然强作镇定不紧不慢地缝着针,整个过程愣是没有手抖一下。
终于缝完了,刘慧明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消了毒,让秦辉明图上金疮药,再次用纱布包好。
看了一眼像死猪一样躺着的郭彪,见他虽然浑身湿透,仍然顽强地清醒着,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学艺不精,你受苦了。”
刘三强适时插话道,“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的拜服不已,以后兄弟们受了伤,都可以这么缝伤口了。”
刘慧明点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具体的效果如何,还要过两天才知道。”
说话间,秦辉明又弄来了几个人,都是在磨盘寨一战受的伤,刘慧明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开干。
有了张彪做铺垫,后面的几个缝合起来就从容多了,虽然伤兵们一如既往地疼得死去活来,刘慧明却收获了一大堆赞扬。
八抬手术做完,天已全黑,刘慧明喝了口水,继续慰问剩下的轻伤号。
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太落后了,消毒手段惨不忍睹,要么用烙铁,要么用石灰粉,刘慧明看得直皱眉。
但他还不得不接着往下看,谁让他想不怀好意,想在里面搞小团体呢?
他一边观看,一边提出意见,让医士及时改进,但他并不解释原因,只是让他们照做。
有了刚才这一手,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了,连秦辉明都在心里称赞不已。
但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很多问题,刘慧明大大地露了脸,正要显摆呢,自然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以为能让他豁然开朗,不曾想让他更迷糊了,更坚定了他想去做对比实验的想法。
那些土匪们看到刘慧明亲自指导医士给他们治伤,心里的恐惧早已变成了爱戴,纷纷宣誓给刘慧明效忠。
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刘慧明便不想在里面继续待了。
看着一屋子被打得稀烂的屁股,闻着阵阵恶臭,他胃里一阵反酸恶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在秦辉明的搀扶下出了营门。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刘慧明对秦辉明道,“这营房里住得人太多了,又不通风,士卒容易生病,以后要让他们多通风,一个营房最好不要超过一百人。”
秦辉明又要问原因,刘慧明摆摆手道,“还是老规矩,你要是觉得有疑问,自己去做对比试验,用试验结果来检验对错,事实胜于雄辩嘛,争来争去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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