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刘慧明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以前跑市场的时候到了一个地方住下之后一般都会把电视打开玩手机,晚上再出去嗨皮。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连书都没有,他和这个世界暂时没有一点儿关系,想做点事都觉得无事可做。
看看天色还早,不如出去逛逛,顺便把老王头的信送到秦府去。
来到前厅问跑堂的,忠州可有什么好消遣的地方。
跑堂的秒懂,马上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模样说道,“要说忠州府啊,最有名的青楼是万红楼,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水灵灵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吹拉弹唱个个都会。特别是里面的香菱姑娘更是远近闻名的花魁,生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特别是走起路来美得很。很多见过香菱姑娘的人都说香菱姑娘坐着是头牌,站着是花魁,走起路来就是天下第一名媛。公子仪表不俗,必是出身高贵,才华卓绝的贵人,正好可以配得上香菱姑娘,说不准香菱姑娘一见到公子就一见钟情,连银两都不要公子的了,也说不准。”
刘慧明是销售经理出身,一人负责一片市场,平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只有在月末或季末才会和其他片区的同事聚一聚,开完会之后和同事出去喝酒洗脚,偶尔做个大保健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对于这些事情他并不反感。
不过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才几天,不知道行情,还是谨慎点儿好。
刘慧明换了一副正经人的面孔道,“你这泼皮想哪里去了,本公子岂是那种流连青楼的浪荡公子,本公子是问你这忠州城里可有上好的景致以及先贤名人驻足之所,本公子好去凭吊一番。”
跑堂的以一副你别装我都懂的表情道,“客官说哪里话,是小人会错意了,要说这忠州府名人景致,也是不少的,单说巴蔓子祠就天下闻名,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一来一回费时费力,公子要去凭吊,明日出门最好,到时小人再为公子细说。”
刘慧明听他叽叽歪歪说了半天还是想让自己去逛青楼,便不想和他说话了,这小子八成是青楼的托。
刘慧明出了客栈直奔秦府而去,收信的门房是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生得五大三粗,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刘慧明双手把信奉上,“阁下有礼了,有一封家书,给王家沱的王迎明,烦劳阁下代为送达,在下受人之托,还请阁下务必送到。”
门房正用他那双青筋突起的手抚摸一只黑猫,根本没理他,刘慧明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他才暂停撸猫,伸手接过信,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把信放在一个竹篓子里。
“原来是个瘸子啊,想必是在战场上受过伤的。”作为现代人的刘慧明最崇敬在战场上受过伤的英雄了,当下一拱手,道,“不知阁下腿脚不便,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阁下海涵。”
说完又鞠了一躬。
门房拱手还了一礼,道,“公子多礼了。”
说完,回到座位上继续侍弄他的黑猫。
刘慧明送完信,出来碰到一家当铺,把手里所有器物都当了出去,掌柜问他做活当还是死当,刘慧明爽快地做了死当,总共换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加上菜单换来的钱,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两。
他决定还是去万红楼看看,俗话说“饥寒起盗心,饱暖思银欲”,他现在吃饱喝足,又有钱又有闲,还没人管着,不去逛逛青楼实在不知道干什么。
再说了他现在手里还有一块锦衣卫的腰牌呢,刚才用了一次,效果出奇地好,这也给了极大的底气。
走了一段路,看到前边有一堆人挤在一起看热闹,刘慧明只觉得很眼熟,重庆人爱看闹热是出了名的,他记得以前听“重庆言子”里有个笑话就是说这个事的:一大妈看到街上有一群人在看热闹,不时听到有人感叹“死得好惨啊,肠子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死得太惨了”。她以为有人出事了就想去看闹热,可是人太多挤不进去,好在大妈脑子灵够聪明。她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大声喊道“让一下,让一下,我是死者家属”。众人让开一条道,大妈挤进去一看,气得调头就跑,原来死的的是一头猪。
刘慧明在重庆住了七八年,也沾染上了爱看热闹的毛病,他挤进去看了看,原来是一对兄妹蹲在地上,每人头上插个草签在卖身。
旁边不少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小男孩儿太小,干活没力气,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买回去不划算。那小女孩儿虽然白净,不像土司族人那么黝黑,好看是好看,可惜太瘦,骨架小,以后奶子和小屁股肯定也小,不是个好生养的。
总之,这俩水灵灵的一对兄妹就是个赔钱货。
刘慧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靠打劫衣食无忧,但是没人和他说话实在太苦恼了,他早就想找个人带在身边了,他从小打篮球,喜欢看篮球杂志,对于篮球运动员的选材有点儿研究,他仔细看了兄妹二人一会儿,发现他们虽然瘦小,但是脸色还不错,应该不是普通农家的孩子。
他让二人站起来走了几步,跑了一圈,又跳了几下,发现他们身体健康,没有残疾。
又伸手在小男孩大腿和腰上摸了几下,发现身材比例还不错,兄妹二人都是上身略短,下身略长的体型,哥哥骨节修长,以后至少能长一米七以上,比现在普通人都高一些。
那个小姑娘和他哥哥差不多,长大了应该也差不到哪去,至于太平公主嘛,多吃点儿就是了。
刘慧明这一套选材标准很特别,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兄妹俩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只得一一照做了。
刘慧明等兄妹二人做完了所有的动作,才开口问道,“小兄弟是哪里人,为何要作践自己?”
哥哥一口四川话回答道,“回公子的话,我和妹妹都是夔州府云阳县人,家里原本有很大一片地的,去年八大王杀四川,我家里遭了灾,父亲在危乱中让管家把我兄妹二人送了出来。管家上个月病死了,我兄妹二人一路逃难到此,没有了生活来源,只好把自己卖身为奴,为了能留一条命报父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倒是一对苦命人!”刘慧明感叹了一声,他前身就是云阳县人,夔州府就是现在的万县市三区八县,只不过当时的府城在奉节,云阳县就在奉节上水,他在四百年前遇到老乡也真是一大幸事了。
哥哥见刘慧明不说话,哀求道,“公子如有意,我二人可一直跟着公子,小的会写字,可以给公子当书童,我妹妹可以服侍公子起居,只要给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哥哥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小姑娘也跟着跪下,奶声奶气地道,“请公子收下我们吧,收下我们吧。”
刘慧明正要说话,一个老头瞅了他一眼,小声道,“公子高义,只是这个男伢子从小娇生惯养,恐怕做不好下人,女伢子身材干瘪,是福薄之相,买回去没什么用啊。”
刘慧明不理他,自己和他们的审美观差了四百年,怎么可能沟通得了?
他才不管福薄不薄,一听说小男孩儿会写字就被打动了,真是太好了,自己以后就不用写毛笔字了,直接让他当自己的秘书好了。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正缺一个书童!”刘慧明说完朝他二人挥了挥手,“你要卖多少钱?”
那小男孩想了想,道,“我十两,春花五两。”
刘慧明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他,“好,你俩跟我走吧,我收留你们了。”
兄妹二人大喜,一把扯掉头上的草标,紧紧地跟在刘慧明身后。
在路上,小男孩儿抽空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叫李力,十三岁,妹妹小名叫春花,没有大名,今年才十一岁。
“公子,小的以后就叫刘力了,请公子给春花也起个名字吧。”
刘慧明摆摆手道,“不用,你还是叫李力吧,春花这个名字太土了,我重新取一个吧,就叫晓春吧,本公子和你一样,都是遭了献贼的,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以后你我二人同心同力,必要报这破家灭族之仇!”
李力见自己不用改名,大喜。公子又和他有一样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和公子又亲近了许多。
听说兄妹二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刘慧明领着二人找了个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兄妹二人饿极了,见到饭菜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吃吧,吃吧!”刘慧明冲他们摆摆手,“吃完了带你们去买衣服。”
兄妹二人大口吃起来,刘慧明在一边看着街景,只是街上行人不多,更别说美女了,连年轻女人都没有,实在没有打望的对象。
二人朗屯虎爷吃了两碗饭,刘慧明突然叫停,“好了,不迟了,留着肚子晚上再吃吧。”
兄妹二人不明所以,带着一脸遗憾跟着刘慧明东逛西逛,最后来到了先前那家成衣店。
刘慧明让兄妹二人各自选了两套衣服,付了钱回到客栈又开了一个房间,让二人二人去洗澡,现在应该叫沐浴。
“妓院也逛不成了,坏老子好事!”刘慧明和衣躺在床上发呆,他后悔没有买几本书回来看,可是想起现在的书还是竖版的,繁体字,还没有标点符号,马上又打消了看书的念头。
有报纸看也不错啊,可惜了邸报只给当官的看,自己一介平民哪有资格了解国家大事。
兄妹二人洗完澡,嗫喏地来到刘慧明的房间行礼,刘慧明留下二人问话,本想问问奉节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和历史上自己了解的一样,却勾起了兄妹二人的惨痛记忆,抽抽搭搭地哭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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