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章代笔
等到土豆从笼里再滚出来,就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
接着土豆在重力的作用下,滚到粉碎槽里被旋转的刀片切割成碎料,再沿着送料槽推入立式磨机里磨成浆子。
浆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淀粉和皮渣的混合物,在旋流式渣料分离机的工作下,通过旋流的离心作用实现浆渣自动过滤分离,一个出料口吐出可以成为牲畜饲料的渣料,另一个出料口里流出雪白的淀粉浆。
精制后的的淀粉清浆流入真空脱水机,脱水机转鼓旋转时,因为真空作用使转鼓内外形成压力差,促使淀粉泥吸附于滤布之上,通过刮刀装置使之从滤布上脱落,通过螺旋送到下一个转鼓,最后将水粉分离,变成淀粉滤饼。
当然这一步也可以省去,那就得建沉淀池,耗时就长了。
剩下的就是干燥,蒸汽机的剩余蒸汽通过导热管将热量传到导热板上,通过双螺旋杆制造出干燥仓的低压吸出水气,使淀粉快速干燥。
这一招其实是如今大宋各大矿藏挑选精矿粉的法子,大苏看过京师大学堂的送来淀粉厂设备图纸之后,将沉淀池划去,在后边添上了选料机,还天才地在中间加上一个渣浆分离器。
杭州府老少爷们儿这把可算是开眼了,这一边马铃薯蛋子咕嘟咕嘟地被推进料口,另一边就变成了雪白雪白的精粉出来。
据夫子说明年大家可以种土豆,种甘薯,种木薯,然后用那些东西换稻米,那些东西又会被制作成面粉,这样保存时间就会变长,送到北边去,可以抵扣掉杭州的赋税,这就相当于将不能作为皇粮的东西变成了皇粮!
聪明一些的就在打主意了,有些已经在窃窃私语。
老李,杭州今年的情况的确够呛,但是明年,如果通知乡下亲戚多种点东胜洲的粮食,打官府的仓库里边将粮食换出来放到自己家里,你说是不是想想都美得慌!
这不能吧,老张你可别乱出主意啊,咱们两浙路是鱼米之乡,大宋粮仓,官府能容我们这样干?都这样干了朝廷的仓粮哪里来?
哎哟老李你傻啊!今年台风,南海的粮船过不来粮价都这德性,你想想明年粮价该是啥样?官中会缺粮?不趁机倒腾还等天上掉宝钞呐?
欸?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那种这蕃芋仔不划算了,还得是木薯!
你想想啊,那玩意儿一亩地得三千斤,按出粉两成算就有六百斤,换半价粮那都得……得得得朝廷这便宜明年我们多半占不了,但就算平价,那也足值六石粮食啊……
对也,还是你老李心眼多!还有木薯那玩意儿得冬至以后出粉,那时候起出来送这儿,正好赶上这机器空闲的时候,还不跟番芋麦子争这当口,有你的!
嘿嘿嘿……夫子治杭州就是好啊……这粉面换粮食的主意,送到太皇太后那里就硬是给应了,你说这得多大的脸面,满杭州的人都跟着沾光!
不管心里头如何打着小算盘,杭州人看着面粉从出料口不停地出来,都是喜动颜色,杭州今年这倒霉的年成,可算是翻过去了!
……
理工学院,苏小妹正在给宗室勋戚子弟们授课,赵煦和漏勺也在旁边自习。
就听苏小妹说道:“水陆运输的差距,其实通过运输效率计算就能够很明显地体现出来。走陆路,一匹马携带货物也最多两百斤,一日能走六十里。”
“换做水运蒸汽船队,一次能拉动十五艘漕船,一艘漕船能承载三百料的货品,一日能走两百里。”
“那大家可以算算,一支水运蒸汽船队的效率,相当于多少匹马的效率?”
这是一道稍微有些复杂的计算题,中间还涉及到计量单位的转换。
大家都埋头计算起来,很快有人算出来了,但是却不敢举手。
苏小妹对一个小妹崽笑道:“贤和已经算出来了?”
小妹崽是贤和公主,起身说道:“我肯定算错了,山长请别的姐姐兄长说吧。”
苏小妹安慰她:“对错没关系的,贤和你大胆说说看。”
小妹崽看着自己的本子:“七……七千五百匹。”
立刻就有人举手:“我也是七千五百匹!”“山长我也是!”
小妹笑道:“贤和的答案是正确的,我们该不该给她鼓鼓掌?”
教室里响起了轻轻的掌声,小姑娘激动得满脸通红,跟苏小妹鞠了一躬,才坐下了。
赵煦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推到同桌的漏勺面前。
有了钢笔跟石纸,传纸条可是太方便了。
漏勺一看纸条,上边写着一句话:“这节课该让刘侍郎来听听。”
赵煦最近一段时间心情美滴很,因为都堂御座边上的小金钟,发挥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作用。
苏油上交的河北四路振兴计划,堪称大手笔,以兴办矿冶为提振工业之主要;以推广东胜洲高产作物为提振农业之主要;以修建磁山至大名、保州至汴京两条交叉铁路为提振商业军事之主要;以普建中学,推广军中、矿上普遍识字率,普及理工,破除迷信为教育之主要。
其间刻意忽略了吏治与金融这两块,因为苏油担心打草惊蛇,对正在侦破的假钞大案产生影响。
这件事儿在朝中也引起了热议,宰执三省对苏油的大计划基本上是认同的,就是在铁路运输和铜料周转上发生了争执。
首先是铁路,刘挚、吕大防还是有些恐辽症,认为南北这条铁路修不得,否则辽人一旦突破保州,沿铁路而下,必将势如破竹,沿途得到真定的粮储、邯郸的钢铁、相州的牛马,等到达汴京城下,将是何等恐怖?
章惇都气笑了,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不正该修建这条铁路,加强运输能力,在辽人还在保州城外的时候就跟他们死怼?
到时候保州可以短时间内聚集真定的粮储、邯郸的钢铁、大名的武器,相州的牛马,将是何等的雄壮,怎么能老想着挨打呢?
一里铁路需要十五吨钢材,保定到开封一千里,磁州到大名一百五十里,这两条铁路,光铁轨的成本都将高达七百万贯。
虽然苏油所选的线路非常精妙,除了磁山到磁县那一段稍微有点山,其余都是平野,但是工程整体造价也需要一千两百万贯左右。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铜,太原到真定不过四百里,苏油却要让太原铜南下一千里到开封,然后扣除当年正缴的铜额外,剩下的差额从海州新港的日本铜里扣除出来送至大名,这个圈子绕得可就大了,而且给朝廷还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就在章惇正要上头争吵的时候,殿内突然响起“铛”的一声,群臣心中顿时一震。
赵煦的扑克脸配上小锤金钟,简直绝了,都不用说话,都让群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
就听赵煦缓缓将木槌放下:“司徒曾经说过,有理不在声高。大家各言利弊,言尽了,道理就出来了。”
然后才对章惇点头:“章卿继续吧。”
那次朝见下来,章惇就对着吕大防感慨:“此真吾主也。”
不过赵煦心情好,不见得漏勺心情就好,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推过去——“别闹”。
一会儿纸条又过来了——“还在郁闷?”
纸条又过去了——“就想不明白我爹怎么察觉的。”
漏勺如今也开始学习做诗了,苏油的政论诗堪称宋朝一绝,子承父业,苏油就给漏勺布置了用诗歌评论古今人物的作业,定期上缴。
漏勺前段时间沉迷于制作滑翔机,都没怎么锤炼,导致诗作品质下降。
最近一次寄去大名的诗,苏油看过之后回信,说写秦始皇、胡亥、李斯、刘邦的都不错,但是最好的还是写项羽那首,不过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一首是代笔,不能算数。
那一首的确是代笔,漏勺的小师妹心疼师兄,帮他写了一首,可漏勺怎么都想不明白,父亲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其实苏油收到信的时候都气笑了,臭小子在里边夹着一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当我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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