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打算卖吗?我可以出高价!”
少年很爽快,把那五千贯的钱引,放在高余手中。
从这一点来看,他虽然有些骄横,但赌品不差。高余也不客气,自己赢来的钱,为何不要?再说了,是这少年主动挑衅,他没有什么愧疚,可说的是心安理得。
“不卖!”
“真不卖?我可以出很高的价钱。”
少年颇有些执着,看着高余说道。
高余想了想,道:“不卖!”
一旁马大壮提醒道:“小鱼儿,咱们回去吧,天不早了,不然四娘又要说我了。”
“好!”
高余能够感觉到,光阴蝉已经平静下来。
很显然,手里的这幅快雪时晴帖,令它得到了满足。
而且,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变化。财帛动人心,有这么一副字帖在身上,怕是不太安全了……想到这里,他朝少年一拱手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告辞。”
而后,他又拱手向赵鼎道谢,便带着马大壮匆匆离去。
高余一走,少年也就没了兴趣。
他转过身,拿着那副海岱诗,带着一干随从走了。
赵鼎却留下来,目光在横板上的字画扫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取出一贯钱放在横板上。
“我也要扑!”
“对啊,我也扑。”
赵鼎的动作,可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字画摊上,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商贩悲喜交加,心中苦笑连连。
一贴海岱诗,他还能承受得住;可是那快雪时晴帖啊……那么一副珍贵字画,怎地就从他手里溜走了?他甚至可以确定,如果那快雪时晴帖在他手里,绝对能让他的命运发生变化。便是不能大富大贵,可是一生无忧,绝对能做到……因为,那是王羲之真迹啊。
一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心痛。
“九哥,可要小底去夺回来?”
少年离开白虎桥堤岸,一路却闷闷不乐。
富贵上前,低声道:“听那厮口音,是个外乡人,若郡王真想要,也不是难事。”
“你当我什么人?”
少年眼睛一瞪,怒道。
“一百贯,我输得起!
只不过,那快雪时晴帖……我是想呈现于官家。
这样,你派人跟着他,看他住在哪里。明日我再去拜访,说不定能劝他改变主意。”
“遵命!”
“富贵,听清楚,我是让你跟着他,你可别给我惹祸。”
“小底明白。”
富贵带了两个人,匆匆离去。
皇城,庆宁宫。
才入二月,入夜仍带着些寒意。
而日间的那场小雨,也使得气温很低。
按照惯例,皇宫入二月便要撤除火炭,不过由于天气冷的缘故,庆宁宫里仍旧生着暖炉。
韦贤妃正坐在榻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哀怨。
官家今晚,又没有来!
她本是郑皇后宫中的普通侍女,与另一位侍女乔氏结为姐妹。
两人相约,若一人富贵时,勿忘姐妹。后来,乔氏得了宠幸,被封为贵妃。她倒是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向官家推荐了韦氏。大观元年,韦氏进才人,六月为婕妤,二年又升为婉容,此后便再无动静,直到她后来生下皇子,才算是得以晋升贤妃。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她不受宠的现实,官家很少临幸,也让她格外难过。
宋宫制度,皇后以下的内命妇主要有妃嫔两等。
妃有贵妃、淑妃、德妃和贤妃四等,她的等级最低。
好在,一应要求官家都会满足,她在这庆宁宫中,也算过得去……
“娘娘,广平郡王求见。”
“让他进来吧。”
韦贤妃收起了心中哀怨,整肃妆容。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少年跑进屋中,向她行礼道:“母亲,孩儿向你来问安。”
“九哥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回母亲的话,也算不得好,只是今天……嘻嘻,遇到了一桩有趣的事情。”
如果高余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那少年就是之前和他在白虎桥堤岸做扑的少年。
他叫赵构,是官家的第九个儿子,乃韦贤妃亲生。
他今年十三岁,在大观二年被封为广平郡王。
韦贤妃笑道:“九哥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母亲,孩儿今天扑到了米南宫的海岱诗。”
说着,赵构便献宝似地的把那海岱诗字帖递给了韦贤妃。
韦贤妃对这字帖,兴趣不大,不过还是非常开心的接过来,看了两眼道:“不错,九哥果然好运道。”
“本来是好运道,可惜……”
“怎么了?”
赵构便把他和高余的事情,与韦贤妃讲述了一遍。
“那厮才是真正的好运道,只随手挑选,便选中了王右军的《快雪时晴帖》真迹,还使我输了一百贯。”
“一百贯?”
韦贤妃闻听,下意识提高了嗓门。
赵构连忙道:“母亲休怪,我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
“九哥,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骗?”赵构想了想,摇头道:“那厮是外地口音,如何骗得我?其实,我是想要把那副《快雪时晴贴》买下来,回头献给官家鉴赏。母亲应该知道,官家最喜欢这些。他现在命人编撰《宣和书谱》,若能够得到快雪时晴帖的话,一定开心。”
韦贤妃闻听,眼睛一亮。
“你确定,那是真迹吗?”
如果真的是快雪时晴帖,她可以以此为借口,请官家来品鉴,说不定能讨来欢心。
赵构道:“有度支员外郎赵鼎鉴别过,应该不会有假。
那赵鼎是崇宁二年的进士及第,学问极好。如今他正在勘磨,听说很快会被调往西京任职。”
韦贤妃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平日里并不关心庙堂里的事情。
她并不清楚赵鼎何人,但既然是进士及第,想必学问不会差了。
“九哥,你确定能买来吗?”
“我已经让富贵跟去,等知道了他的住处后,明天我就去拜访。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所谓金石为开,想必那人总要被我感动。只是,真要买下来的话,怕是要使不少钱。我手里也不过一两千贯,怕未必能使他心动。”
“一两千贯还不够?”
“母亲,那可是王右军的真迹,赵鼎当场就开出了千贯价钱,那人也不见心动……而且我看他的模样,也不是少钱的人。那般珍贵的字帖,若不使够钱,只怕很难得手。”
赵构说完,用希翼的目光看着韦贤妃,“母亲,孩儿想了想,最少也要三千贯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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