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也没有想到,他其实最初的出发点仅仅只是想要安抚一下曹应的情绪,转移一下曹应的注意力,使得曹应表现得不是那么紧张,然后好带着他混进曹军的那几个中转营地之中去,但是没想到他随口的那么一说,却发现曹应越发的感兴趣的样子,魏延心中便是真的活动起来了。
曹应虽然勉力维持着『不行不要』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像是一边走一边扯开了口袋……
魏延在其他方面或许比较迟钝,但是要是跟打仗勾连上,魏延的脑袋就转得比谁都快。
『怎么?你是还觉得钱多咬手不成?』魏延笑道,『这事情当然靠你我办不成,还是要更多的人,不如现在叫那姓高的过来,一起商议商议?看在这泼天富贵上,有什么小恩怨就暂且放下,你说呢?曹县尊?』
曹应摆手,『啊,啊,我就是县尉,不是县尊,不是县尊……』
魏延听明白了,哈哈一笑,然后冲着高柔一招手,『姓高的,过来!』
那『姓高的』一肚子的橘麻麦皮,但是现如今人在屋檐下,哦,人在魏延下,不得不低头,所以还是勉强扯出一张笑脸来,『啊,啊,这个,魏将军,有什么事?』
魏延笑眯眯的,『之前砍了你两刀,伤势不重,不妨事吧?』
高柔哆嗦了一下,这是几个意思?我要说不妨事是不是还要砍一刀妨事的?要说真妨事会不会觉得我碍事了?
幸好魏延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径直说道:『我觉得吧,人生在世,没钱真是寸步难行!现如今有个发财的好机会!看到那些田亩了没有?你没想到过接下来什么东西最值钱?』
『粮草!』高柔脱口而出,然后惊恐的看着魏延,随后更加惊恐的看着曹应。
高柔吞了口唾沫,看着曹应,不敢置信。『您』可是姓曹啊!
曹应被高柔这样盯着,也有些羞涩,用袖子遮了遮脸,却什么话都没说。
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高柔忽然觉得腿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魏将军,一切都遵照您的意思……』
魏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了拍曹应,『别遮脸了。你好好想想看,哪个营地的管事贪墨最多,亏空会最大?然后我们就先去找那个家伙!』
魏延见到曹应高柔两人之后,便是越发的确信他这个临时想到的计划很有成功的可能性。
对于贪腐的人来说,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出卖的?
价钱高低罢了。
现如今有魏延在前面抗着名头,那些贪腐的官吏说不得还期待着魏延前去,好让他们有机会『销账』呢!
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当这些冀州佬都勾连到了一起,相互分粮食分钱的时候,魏延相信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安全,甚至可以在冀州横着走……
因为曹操的利益不是冀州的利益。
在大汉山东,个人,家族,国家三者之间是分裂的,隔阂的。上层摄取最大的利益,而下层要忍受最大的痛苦。原本大汉的利益是整个大汉的,包括了所有家族和个人的利益,而很遗憾的是即便是在朝堂之中的政策制定者,往往先考虑的不是整个大汉的利益,而是他们自身的利益。
只有在确保了他们自身的利益的条件下,他们才会略微考虑一下他人的利益,甚至有可能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而不得不和他人合作……
在大汉山东如此的政治环境当中,钱财和权柄是可以划上等号的。当官是为了贪钱,贪钱越多,利益网越是庞大,自然官位就越发稳固,越能当大官。因为在山东之地,名望都是要花钱的。什么叫做及时雨?有钱才是及时雨,没钱谁去宣扬及时雨?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汉山东之内,贫穷是一种耻辱。甚至等同于不忠不孝!
因为没钱就没办法给父母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就连周边的普通百姓都会说那家真小气,父母死了连葬礼都不舍得办!不孝啊!但是绝对不会说是自己没能白吃席面而不开心。毕竟当年自己被人白吃过,现在不能白吃回来,不是亏大发了么?
比如当年管宁父母丧亡的时候,他的表兄弟都表示要借钱给他办丧事。这可是在汉代,不是后世借钱可以不用还的!这就像是后世某些银行的彩礼贷,不是给了彩礼,花光了就不用还钱了!
在大汉山东从上到下的向钱看的氛围之中,出现各种奇葩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应很快的就圈定了一个人……
毕竟当年他可是到了各地检查过,怎么说也算是有了纪检的经历吧,怎么可能不了解实际情况?
旋即全军转向,大大方方的朝着曹应所选出来的中转营地而去。
从现在开始,魏延不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成为了『利益相关』的『友军』!
……
……
在河东峨嵋岭坡下,最先接触产生战斗的双方,其实心中都清楚自己并不是作战的重点,但是并不会因此就代表着死伤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曹军斥候的退缩,导致战场的控制权几乎全数交给了荀谌一方,但这并不代表着荀谌就能放心大胆的进攻营寨,因为在曹军营寨之中,有许多的东西是令骑兵相当头疼的……
双层壕沟。
这几乎就是完全针对于骑兵的布置了。对于步卒来说,一层两层其实都无所谓的,能搭一块板就能搭第二块,但是战马所需要的空间远远多于人类。虽然说战马的跳跃能力也是比人类要优秀,但是除了的卢那种变态之外,大多数的战马的跳跃能力都是在一定范围之内的,所以一旦面对这种双层的壕沟,那么战马就算是跳过了第一层的壕沟,也大多数都会陷在了第二层的壕沟当中去。
除此之外,曹军还在营地之内,布置了拒马,而且也是双层的『拒马』。
下面一层是用木桩木架钉在地面上,拉都拉不动的那种也就算是基操了,而且曹军还在空中一人多高的位置上横七竖八的拉扯出不少的绳索!
主打就是让骑兵顾得了下头就顾不了上头……
看着这般营地内的布置,荀谌也只能是表示打不了,完全打不了。
这种营地就算是冲破了外层的寨墙,也难以在营地之中持续破坏。
战斗的减员会自然而然的降低士气,不管是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如此,一旦折损超过某个限度,就容易引发全军的崩溃。荀谌当然不可能以兵卒的伤亡去赌那条线究竟在哪里,所以他很快的下令让大黄弩上来。
作为防守的一方,刘柱也看到了荀谌的举动,但是他依旧决定在营地里面缩着脑袋。
『准备防火!』刘柱大喊道,『敌军携带的器物有限!扛过去就是了!』
曹军兵卒纷纷应是。
很显然的一件事情,骠骑人马作为进攻方,他们从峨嵋岭下来,已经走了十五里,虽然说这十五里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是多么长的距离,但是如果攻击无果的话,他们就必须在天黑前再走十五里返回峨嵋岭之上去。
反正坡下的曹军营地就卡在这垭口处,除非骠骑人马绕道走,否则绝对不可能在后方留下这么一个营地不理会直接进攻曹军后线。
荀谌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但是曹军营地内的准备也很充分。不仅是修建了各种防御工事,曹军甚至还将居住的帐篷换成了地窝子,上面覆盖了木头和泥,准备了沙土,用来防止骠骑人马的焚烧破坏。
果然,荀谌在营地之外,用大黄弩吊射进来的手雷和火油,并没有能形成曹军营地之内大规模的骚乱。燃起的火头被曹军用沙土扑灭,即便是火油也不可能在潮湿的沙土覆盖之下肆意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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