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曹纯带着大部队野外拉练,目的当然是为了贴近实战的针对性训练,
骠骑大将军斐潜直接从长安一口气奔到了陇右,这消息传到了曹纯的耳中的时候,着实对他刺激不小。
曹纯至少是个像样子的骑兵将领,他对于骑兵方面还是有些敏锐的触觉的。
反观那些山东士族子弟,对于骠骑奔袭陇右的消息,根本不怎么感兴趣,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不管是八百还是九百里,不就是多跑了一些,跑远了一点么?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值得说些什么?然后少不了叽咕几句什么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之类的话。
对于山东士族子弟来说,他们所感兴趣的东西,永远都是以山东排第一,其次才是其他地方,甚至关中还要排在美女美酒等等什么的后面。
至于什么大汉,什么天子,就像是遥远的星辰,能看到固然不错,但是如果说看不到,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而对于曹纯就不同了……
除了速度上的问题外,作为一个骑兵将领,曹纯知道要集结十几二十骑兵,转眼就可以,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加,集结的时间也会拉长。人数越多,问题就越多,而且要准备的军需物资,就更是繁杂,有时候大军集结一两个月都算是快了,几个月大半年都是常见!
而骠骑凭什么可以做到随集结随出发?
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越是细想,曹纯便是越发的不安,所以他拉扯着骑兵,出了渔阳城来做野外的拉练,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些问题,然后从贴近实战的角度来改进。
因此急行的科目就少不了,曹纯带着人马呼啦啦往前跑,夏侯尚便是老规矩带着些人跟在后面看押着后勤物资。曹纯不放心夏侯尚的统领能力,但是也没有什么好人选,只能是如此。
曹纯觉得如今大敌当前,骠骑给与的外界压力那么大,即便是夏侯尚再蠢,也不至于暗中使坏,所以他便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才能够带着他的手下和招募的胡骑,达成类似于骠骑快速出征的效果。
可是曹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问题的并不是夏侯尚,而是夏侯子江……
封建王朝之中,少不了有些什么二代,会去军中混一混,然后给自己脸上贴些金的,这都很正常,所以曹纯虽然不喜欢夏侯子江,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将夏侯子江扔给了夏侯尚,反正意思就是这是你们夏侯家的人,你们自己安排自行处理。
可问题在于,夏侯尚的统军能力么……
曹氏和夏侯氏,亲如兄弟。
亲如兄弟的意思就是,实际上不是真的血缘上的兄弟。
『叛徒!夏侯家的叛徒!』夏侯子江愤怒的吼叫着,似乎试图将声音传递到夏侯尚的大帐之处。
站在帐篷之外守护着的夏侯尚的护卫相互看了一眼,默然不语。
夏侯子江与夏侯子臧之所以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剩下了字,就足以证明了当时曹魏对于这两个人的态度是,这两个家伙连名字都不配有。
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清楚曹氏和夏侯氏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而且绝大多数的曹氏和夏侯氏的人也都是贯行着这样的方略,可问题是总是有个别的人会觉得自己才是最聪明的人,然后盲僧发现了华点。
夏侯子臧的死,并没有给与夏侯子江以教育,甚至夏侯子江认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夏侯子臧死了之后,他需要代替夏侯子臧前来幽北?!
凭什么?
他不愿意!
这违背了他的意愿!
为什么?
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要听他想要一些什么?
他就想要自由,就只是自由,难道这么一点点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么?
夏侯子江发泄了一阵怒气之后,然后脑袋也开始转动起来,他准备换一种说法……
柰子,就是爱情,屁股,就是事业,柰子加上屁股,那就是权柄!
既然说柰子和屁股没人喜欢听,那么换成爱情,事业和权柄呢?
夏侯子江准备试一试。
『如今基业,至少有一半是我们夏侯家的!夏侯家的!不是那个曹氏能一手遮天!你个夏侯尚!是姓夏侯!不是姓曹!你要去舔曹氏的后沟子,别带上小爷!小爷是夏侯家的!』夏侯子江怒吼着,『幽北打成这个熊样子,不是夏侯家的问题,是曹氏的问题!』
夏侯子江在帐篷里面转悠着,越说便是越发的确定了自己的观念,就像是在他面前站了一个跟他抬杠的人一样,越是抬杠便是越发的惹得夏侯子江兴奋起来,『曹氏没胆子和骠骑手下对抗,所以他们招揽了胡骑!可是胡骑又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不是忠心于我们!他们今天拿了我们的钱,为我们卖命,那么这些胡骑将来也会为了其他人的钱,为其他人卖命!』
不得不说,在混乱的年代,少年郎总是被迫着要快速成长的,夏侯子江虽然性格混蛋,但是这一番话倒是多少有些道理。时局越发的混乱,忠诚便是越发的稀缺,对于不忠诚的人的评价永远都是不高的。
『这些胡骑会真心听我们的么?那就是放屁!』夏侯子江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唤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我们!他们只想要从我们身上捞一笔钱!那凭什么我们还要好好对他们?他们就是我们养的狗!他们必须要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人!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两个,进来!我有话说!』
站在帐篷之外的夏侯尚的护卫又是再次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走进了帐篷内,朝着夏侯子江点了点头,『少郎君,有什么吩咐?』
『我和你们伯仁将军没有什么仇恨,我们都是夏侯家的,不是么?』夏侯子江挥动着手臂,加强着语气,『夏侯家的!不是姓曹!我知道你们两个为难,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夏侯!夏侯!我和伯仁将军的争吵,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夏侯!为了夏侯家的威名!』
夏侯尚的护卫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怎么又和夏侯家的威名扯上关系了?
众人纷纷看着夏侯子江。
夏侯子江缓缓的在帐篷里面兜着圈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些忧虑颜色,『骠骑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骑军了得!不得不说,骠骑纵横南北,击匈奴,平鲜卑,我们纵然再背后论其是非,但是也不得不说一声,骠骑骑兵确实厉害!这可不是长他家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我们必须要看到有差距!要承认差距,才会有进步!』
这……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曹操老了。
虽然说没有像是历史上赤壁之战的那么老,但是并不能说阻止其他人对于曹操死后的『畅想』。老曹同学现在那么一大片的基业,即便是将来曹丕上位,那么各个叔叔伯伯之间自然是需要确立自身的地位,瓜分其中的利益!
曹操对于夏侯惇,自然没有二话,但是曹丕呢?
曹丕还会对于夏侯氏上下如此亲近和信赖么?
还有曹氏的其他人呢?
『我们夏侯一族,终究是夏侯!』夏侯子江盯着夏侯尚的两个护卫说道,『我不是说曹子和将军有什么不对,但是如今乱世,军权才是根本!我父亲正式靠着高人一等的功勋,才能在曹氏之下站稳脚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可是这一次北上演练,我们夏侯氏在干什么?嗯?在干什么?在替曹氏子弟擦靴子!送马料!这是我们夏侯氏子弟应该做的事情么?做了这些事情,又能获得什么功勋?嗯?!难不成回去之后,旁人会给我们奖赏,就因为我们擦靴子擦得干净么?!』
在帐篷之中,不管是夏侯尚的护卫,还是夏侯子江的护卫,不免都有些难堪了起来。
『想想看,要是我们就这么丢人的在这里龟缩不出,大大的折损了夏侯的威名,等消息传递到了回去,那么曹氏上下是不是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来剥夺我们夏侯的军权了?反正我们只会擦靴子,送草料,那就是一辈子擦靴子送草料好了!』夏侯子江瞪着眼,气势磅礴,『你们自己想!用你们仅有的脑子好好想一想!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夏侯氏上下要怎么自处?!这就是曹氏的阳谋!阳谋!他们要我们夏侯一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要听他们的调遣!父亲大人他们打出了这一番的基业,不能败坏在我们的手中!我要带人出击!他就死活不肯!就为此,我和夏侯伯仁吵了一场,可是他不信,不听!现在我问你们,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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