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更反对浪费!你看,咱们桌子上还有空位置,但是那边的学生却还有没座位的……谁过去把他们叫过来几个,空间也不能浪费,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光来几个厨子,洪涛觉得文浩还能忍,那再来几个学校里的学生呢?这些孩子都是大宋的代培生,出身小海商、小生意家庭的居多,不知道他们坐在文浩身边,他心里会不会更别扭。反正只要有可能,洪涛就乐意试试,也不费事儿。
这顿饭吃得,是文浩一生中最难受的一顿,没有之一!
首先是菜吃不惯,都是辣的,香辣鲸肉、麻辣鸡肉,这种辣椒的辣味还和大宋原本的调味料不同。就一个素菜,拌茄泥,里面还放了很多蒜,也就是紫菜蛋花汤不辣。不过宋朝人不习惯喝这种汤,紫菜宋朝就有了,但是不叫紫菜,叫昆布,是一味中药。谁没事儿拿中药熬汤喝,还放鸡蛋,这不更腥了。
其次就是不适应吃饭的方式,每人一个木头托盘、一双筷子、一只汤碗,皇帝托盘里是什么菜,别人托盘里也是什么菜,和厨师、学生的一模一样。或者反过来说,学生、厨师托盘里是什么菜,皇帝托盘里也是什么菜。说是因为皇帝来了,大家伙食全提高也成,你说这里平时就吃这个,皇帝来了也没搞特殊也可以,反正大家吃得都一样。
最让文浩以及大宋文人们不舒服的就是厨师给每个人分菜时,都要提醒一句:吃多少盛多少,必须全吃完,盘子里不许剩,这是帝国法律!
你说让文浩这样的高官、还有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文人们和一些穷人家孩子、食堂大师傅、服务人员、教职员工坐在一个桌子上,用简陋的木头盘子、竹筷子、木头碗吃饭,他们能习惯才怪。不过看到洪涛、文南以及几位外国学者都吃得津津有味,还谈笑风生,这些人也只能忍了。不爱吃就少吃呗,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争吃争喝,那样很丢人。
如果光是前两点,文浩也不觉得太难受,但是还有一样东西就让他胃口全无了。每个人吃饭的习惯不同,比如说洪皇帝吧,他吃啥都用两把大木头勺子,连菜带饭全搅合在一起,和猪食一样,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和他那一双细长的眯缝眼相比,他的这张嘴可真是够有内涵的,这一大勺子,文浩觉得自己得分三次才能吃得下,但是洪涛一口就全塞进去了,还鼓着腮帮子冲他乐。
不习惯如此吃法、如此吃饭速度的人,这时候就很难受了。你想细嚼慢咽,但你身边全是大小勺子翻飞、个个狼吞虎咽,你还有心情慢慢品尝吗?就算有,没三分钟,皇帝一仰脖,把汤碗都快扣脸上了,他吃完了,然后就在你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你,嘴里还在不停问你问题,你能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下坚持多久?
“修言,当年你们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每天也是这么吃饭?”不光是文浩别扭,大部分宋人都别扭,赵庸也是其中之一。其实他觉得饭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这种产自金河国的辣椒在广州卖得很贵,一般酒楼里都没有,只有高档酒楼才置办。可是这种吃饭方式让他很难受,尤其是不分身份贵贱,这等于否定了他们高于普通人的特权地位。于是他又开始琢磨了,打算从吃饭这件事儿上找出点金河国的虚伪之处,然后抨击抨击。
“那时候比现在学生多,吃饭是限制时间的,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座位,让下一波学生进来。菜也没有现在多,只有一荤一素一个汤,米饭随便吃,但不许剩饭……子规,我劝你还是别耍什么心眼了,把盘子里的饭菜吃光,如果真是不对胃口,我们兄弟替你吃,千万不要剩。”
“洪皇帝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在很多事情上,咱们觉得他该发怒,他却能笑得出来;可是在有些咱们看着很小、很不值一提的事情上,他却怒火冲天。别说是你,就算是金河国的官员来了,照样被骂得狗血喷头。虽然说这里是大宋的地方,可是海面上停的全是金河国战舰,你觉得谁能替你出头吗?谁敢?”武修言、武修行、徐琰、赵瑱四个人,都在航海学校里上过学,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吃饭的摸样和洪涛也没什么不同。听了赵庸的话,再看看他盘子里没怎么动的饭菜,立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要闹也等后天晚上再闹,我明天还想听听地中海里的排浆战舰是什么样的呢!你们说洪皇帝真的去过那么多国家吗?他说咱们脚下踩的大地是个圆球,会不会是真的?”武修行一听赵庸又要捣乱,立刻提出反对意见。他属于认真听讲的,不光听,还记了好几张笔记,把他感兴趣的问题都重点标了出来。
“荒唐!天圆地方,自古如此,怎么会是个球?如果是球,你我身在何处?照洪皇帝所说,这个球还在不停转动,你我为何没有掉下去?”这次是徐琰对洪涛的日心说提出了异议,虽然他也在航海学校上过学,但对这种过于骇人的事情还是很抵触的。
“我倒是觉得洪皇帝说得有点道理,以前就听金河国的学生们提起过这个事儿,他们还有专门的课来证明。后来我也按照他们说的亲自试过,确实有点道理。诸位可能都不太熟悉在大海上行走的事儿,随便去问个海商,他们就会告诉你,两条船如果在大海上相遇,最先看到的是对方的桅杆顶,然后是帆,最后才是船体。这个事儿自古如此,也没人去多想,但洪皇帝认为这就是大地是个圆球的证明。只有大地是圆的,才会出现这种现象。你们看啊,我来画个图,看完就明白了。”武修言听了同伴的话,从弟弟的笔记中拿出一张纸,直接在饭桌上就画上了,把他从同学那里听来的理论用图画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这件事儿在金河国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和洪皇帝远航的水手们都认为他们皇帝说的对。你们可能没见过金河国水师使用的海图,我在明州见过一次,他们的海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横竖线条,就像是棋盘。这种线条就是洪皇帝发明出来在大海上计算距离的方式,可以利用六分仪观测太阳之后得到很准确的数字。洪皇帝之所以能纵横四海,靠的也是这套计算方式,可惜代培生的课程里缺了好几门,我会用六分仪,可是算不出具体数字来。”
“在这些横条里,中间一根就是咱们脚下这个大球的中间,金河国的同学和我讲过,他们跟着皇帝一起出航时,正这条线上东西行驶时,每一格的距离最远,在这条线的南或者北,再沿着其它线行驶,距离就会近一些,越往南或者往北距离就越近。比如说我的拳头是个圆球,你们看,是不是中间的地方最鼓,如果要平分成很多小格,肯定是靠近中间的格子最大,靠近两头的格子最小,所以我觉得咱们说不定真的是在一个大球上!”一说起这种问题,武家哥俩就再也不是闷头葫芦了,不光能说,还能做出形象的道具,武修言说完了,武修行也不甘示弱,又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大地是圆球的证明方式,看来他已经在心里相信了洪涛的日心说,而且不是现在相信的,早就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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