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东林党人那么多动作,最终的目的就是东林党想形成叶内阁主政的局面。
作为皇帝,朱由校肯定是要选听话的上来。
叶向高上位后,东林党在朝中的话语权会更重,但是相应的,东南方面推行新政的压力也会减轻。
新内阁和刚即位时候那个完全东林党当家做主的可不一样,除了叶向高和刘一燝以外,韩爌和王在晋都是披着东林皮的实干派。
当初弹劾熊廷弼,排挤方从哲,现在又把魏忠贤宣扬成阉党,这些都是东林党人在排斥异己,为叶向高上位做铺垫。
所以无论选谁上来,只要不是叶向高,在这个位子上都坐不长。
刚即位的时候,朱由校曾在朝会上强留方从哲,但后来发现,方内阁留与不留,根本没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的方从哲,早就失去了平衡朝局的作用。
不过朱由校还有另外的选择,那就是无视廷推结果,直接点名让自己想要的人上位。
这种事儿,神宗万历皇帝干过好几回。
然而现在朝局不同,万历朝的时候,东林党还没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点名一个其余党派的上来,直接就能起到抑制东林,平衡朝局的作用。
眼下这种境地,就算朱由校点名上来一个,无非也是又扶上来一个方内阁。
要知道,内阁和皇帝一样,想要真正说话管用,都需要背后有势力才行。
方从哲之所以成了傀儡,不得不自请解职,那是因为他背后的楚党基本已经崩溃。
现在朱由校的确有权利放弃东林党的廷推结果,随便点一个人上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当初许了方从哲的请辞,也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眼下魏忠贤提督东厂才几个月,朝中党羽还没发展起来,没有什么保证听话的人选担任宰辅。
......
最近几天,正是大明朝例行的元日三天小长假。
听闻天启皇帝起复叶向高为新任内阁首辅的消息后,除了前去传旨的缇骑以外,叶家的门槛也被踢烂了。
对很多人来说,叶向高被起复为内阁首辅,并非是什么令人惊讶之事,毕竟早在泰昌皇帝在位时,就已经下旨起复他为内阁首辅。
只是圣旨还没到叶家,皇帝就没了。
叶向高再次得到入阁主政的机会,面上平淡,心中却是欣喜异常,所以动作也快,几天的功夫就跑到京师上任来了。
入京的当天,这位东林党魁首受到了东林党人热情的招待,但还是有一小批东林党人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并没有前来。
在这其中,威望最高的还要属内阁次辅韩爌,给的理由也简单明了,重疾在身,去不了。
明面上,叶向高大手一挥,没事人一样,心中却还是颇为不满,当天晚上,王体乾来到叶向高府邸,说是皇上召见。
叶向高只好马不停蹄,再拖着年迈的身体,赶往乾清宫面圣。
叶向高来之前,朱由校还喊了一个人,就是正在东厂审问犯人的老魏,名目是叫来下棋。
老魏哪敢推辞,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就马不停蹄过来。
魏忠贤刚刚落座,手上正欲落子,却余光一瞥,猛然间发现在朱由校身旁常放着的那本三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本《赵高传》。
朱由校把这本书摆在身旁,用意再明显不过,魏忠贤面色平静如常,看上去像是在思索落子何处。
但是在他心中,已然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这时,朱由校微笑问道:“忠贤,这围棋有这么难下?”
“皇上,内阁首辅叶向高求见!”门外,一名司礼监小太监躬着身子喊道。
魏忠贤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忙起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喊阁老进来。”
看魏忠贤如蒙大赦的样子,朱由校心中笑了笑,并没有点破。
“今儿不是元日假期吗,阁老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朕,是为了什么事儿?”
叶向高闻言一愣,心道不是您喊臣来的么?
“回皇上,臣是为...”话说到这,叶向高忽然看见,魏忠贤居然也在旁边站着擦汗,下意识改口道:
“臣是太过想念皇上了。”
闻言,朱由校哈哈大笑,示意司礼太监给他搬上椅子。
叶向高刚刚坐好,魏忠贤却是忽然说道:“皇爷,既然阁老来了,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说。”朱由校头也没抬,视线全在棋盘上。
魏忠贤道:“奴婢今晨查阅经卷,偶然看到红丸案的结案记录,稍加勘验,便发现有很大的纰漏。”
朱由校手里拿着白色棋子,招手示意魏忠贤过来继续下着,一边道:“哦,这事儿都过去了,怎么又忽然提起来?”
话虽这么问,可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是想置杨涟于死地,但仅凭东林书院一案却又办不到,所以要翻旧账了。
魏忠贤道:“皇爷,奴婢觉得李可灼之事,别有蹊跷。”
朱由校闻言朝这边看了一眼,手中白子刚落,就听魏忠贤一阵拍掌叫好。
这边话音刚落,偏殿走来两个小太监,收拾棋盘换上了一副新的。
在这空档,朱由校靠在了卧榻上,问道:“按你所说,李可灼为先帝进献红丸,是有什么阴谋?”
朱由校这是明知故问,目的就是给魏忠贤回答的空间。
魏忠贤答道:“奴婢回想起来,只是觉得汗毛直立。“
“这李可灼进献红丸时曾说是一山中仙人所赠,所用药料均采自神府仙境,能治百病。”
说着,他又将目光看向叶向高,阴恻恻地问:“不知阁老对此有什么想法?”
叶向高没有吭声,魏忠贤定晴一看,见他居然睡着了。
“阁老,阁老?”
被魏忠贤拍了两下,叶向高“啊”的一声惊醒,颤颤巍巍地道:“皇上恕罪,老臣一路车马颠簸,有些困倦了。”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就差直接说出那句“你可别在本督面前演了”的话来。
没去管这老奸巨猾的叶向高,魏忠贤说道:“这山中仙人,该是此案关键所在,若不详细询问那李可灼,倒也不知是他一时诡言,还是真有其人。”
叶向高心中自然知道,魏忠贤这话,是在试探自己的意思。
不过他仍未说话,既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出言制止,没过多久,却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朱由校见叶向高坐在椅子上,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倒,嘴角也扯出一抹冷笑。
魏忠贤自然知道叶向高打着什么心思,也不点破,又向朱由校说道:“奴婢以为,要查此案,还要从梃击案开始。”
听闻此话,叶向高心下大惊,他实在没料到,魏忠贤当着他的面提出要重新查三大案。
到京师第一天就赶上这么个事儿,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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