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师指向那白玉塔,道:”朝那儿去!“
欧阳挡道:“其中多半也有尖牙鬼!”
李银师断然道:“总比留在此处强!”他武功过人,若单独遇上这许多尖牙鬼,至少总能逃脱,但此时却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忽然间,一尖牙鬼跳在半空,利爪朝一龙火贵族抓落,那龙火贵族抬起手,抓住那尖牙鬼额头,潜运龙火,霎时将这尖牙鬼烧成焦炭。
这龙火贵族大笑一声,欲将尖牙鬼扔开,却不料它仍未死,一张嘴,咬入龙火贵族手臂,龙火贵族痛呼起来,尖牙鬼再用力一扯,龙火贵族一个踉跄,摔入群魔之中,群魔张牙舞爪扑上去,霎时将这龙火贵族分尸。
众人骇然,而尖牙鬼们见状更是狂暴,李银师、欧阳挡殿后,李银师取出火杖,火球连珠般打出,众尖牙鬼身上烈焰炸裂,皮肤焦黑,传来恶臭气味儿,但仍然不知死活般扑来。
欧阳挡挥舞大剑,斩掉尖牙鬼脑袋,见它们倒地不起,道:“火烧一时也死不了,唯有斩头才行。”
众人朝那白玉塔赶路,途中仍源源不绝有尖牙鬼出现,整座祖庙的人似全染了病,沦为这吃人野兽,且力气暴涨数倍,极难对付,利歌身边接连有人惨死。
利歌见一高大汉子高举圆盾长枪,一人杀了数十个尖牙鬼,但有尖牙鬼扑倒在地,咬此人脚踝,高大汉子神情痛苦至极,一脚将那尖牙鬼脑袋踩碎,但他因此失衡,身子前倾,盾牌脱手,门户洞开,尖牙鬼趁势发动猛攻。
利歌身上龙火燃烧,拔出长剑,剑鞘感应尖牙鬼吼叫声,骤然刺出五剑,这每一剑皆对准尖牙鬼前来的方向,招式精准,次序恰到好处,正中众尖牙鬼眉心,顷刻将妖魔击毙。那高大汉子见状惊愕,架起长枪,接连刺向群妖,总算解了围,他喊道:“多谢主公救命之恩。”
利歌答道:“是你救了我才对!”
众人来到白玉塔,七手八脚的推开大门,塔内的人也成了尖牙鬼,但定力似更高明,瞪眼瞧着来者,表情一半像人,一半像虎狼。
李银师抢入塔内,命紧闭大门,指着众尖牙鬼道:“全数杀了!”
欧阳挡忙道:“他们是祖庙的高僧,这病....还有救。”
李银师手中银光转了一圈,将尖牙鬼脑袋斩飞,利歌见到鲜血如潮,洋洋洒洒,不禁心神巨震。
李银师拉住欧阳挡衣领,冷冷道:“下次若再婆婆妈妈,我对你也不会客气!”欧阳挡低下目光,闭口不言。剩余龙火贵族都觉得他好生窝囊。
李银师道:“堵住这大门,往塔楼上走!”
欧阳挡扛起一个石桌,靠在白玉门上,众人将利歌、桃琴儿等围在正中,拾阶前行。
陪同利歌来此的龙火贵族共有十二人,如今只剩七人,且尽皆负伤,伤势各有轻重。尖牙病感染不得龙火贵族,这伤势应当无碍。
路过楼梯旁一窗口,忽听一声怪叫,一长发的尖牙恶鬼钻出脑袋,将一龙火贵族拖了出去,那龙火贵族扯着嗓子大喊,从十丈高处跌落,他身强体壮,仍未摔死,但被外头的尖牙鬼撕成了碎片。李银师见尖牙鬼竟能爬到如此高处,于是站到窗口,小心防备,命众人继续上行。
路过每一层,皆发现有人奇迹般的活下,虽也都是凡人,可要么是修为深湛,要么是心意坚定,要么是原因不明,并未被尖牙病所害。而其余高僧虽变作了尖牙鬼,却陷入痴迷,暂且收敛,呆立在原地,并未滥杀。众人杀了尖牙鬼,将未曾变化之人带上。
一路来到顶层,只见数个年轻尼姑与一花白胡子的老僧,形貌并未变化。欧阳挡喊道:“体由大师!”
老僧转忧为喜,喊道:“欧阳将军!李将军!还有...还有利歌殿下!”他便是这祖庙的主持僧,法号体由,那些尼姑是选来为利歌祈福的洁净少女。
李银师目闪冷光,扫视一圈,并无异状,他道:“体由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祖庙中忽然全是尖牙鬼?”
体由大师面露惊惶之色,道:“我也委实...委实不知,今天早晨还好好的。”他先前听了侍僧来报,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也是一头雾水。
利歌心中一颤:“莫非是因为我来到此处?全是因为我不吉利?老天爷不想让我当这国王,因此生灵涂炭?”
欧阳挡道:“尖牙鬼疯疯癫癫,体力过人,全不知疲倦,没准能爬上高处来,咱们须得万分小心。”
体由大师道:“这白玉塔是鸿钧逝水,有除灵大阵,可以防备妖邪入侵,但需要国主血脉方可发动。”
李银师向利歌跪倒,说道:“末将恳求借殿下血液一用。”
桃琴儿抱住利歌,颤声道:“要多少?”
体由大师道:“不多,不多,只需五滴即可。”利歌毫不犹豫咬破手指,体由大师忙将他引到一座雕像前头,那雕像是金眼神模样,高举一金杯。利歌滴血入内,体由大师口中念咒,催促龙火,利歌听得塔内真气震动,朝外扩散。
恰好此时有一尖牙鬼从窗口探出脑袋,被除灵大阵一碰,发出尖锐沙哑的惨叫,骨骼断裂,仿佛被石块砸中,立即摔落高塔。除此之外,下方不断传来吼声,一个个爬进来的尖牙鬼皆摔了下去。
众人松了口气,体由大师忙令那五个小尼姑替众人查看伤势,施针用药。
李银师走向欧阳挡,看他伤势,神情怜爱,与先前声色俱厉的模样实有天壤之别。欧阳挡叹道:“师师,你说到底是因为何故?”
李银师道:“我不得而知,全无头绪。”
白雪儿娇躯一震,猛然道:“我...我知道啦,是师姐!是师姐的邪法!”
众人一齐望向她,李银师道:“雪儿姑娘,是你师姐所为?你师姐是谁?”
白雪儿道:“她叫孟缘会,是我师父门下叛徒。我和师父来此途中,所有金鱼战团皆中了诅咒,一夜之间成了尖牙鬼。我师父去追她,却反而..反而被她打伤。那个利金沼说这尖牙病发作缓慢,原不该传播这般迅速....”
体由大师大吃一惊,众龙火贵族一齐大怒,喊道:“你为何不早说?”
白雪儿欲哭无泪,道:“师父告诉过李银师将军。”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李银师,一大汉斥道:“李将军,你说利金沼他们是遇上漩涡,全军覆没的。“
李银师淡然道:“不错,我说了谎,那利金沼是我杀的,我何必说出实情?关于尖牙鬼之事,我以为孟使节信口开河,并未亲眼所见,何必多嘴?”
众人知他武功太高,众人合力也胜他不得,何况那欧阳挡与他关系紧密,更何况眼下并非窝里斗的时候,因此唯有忍气吞声。
李银师又道:“但孟使节可未说出什么徒弟师姐的隐情。”
白雪儿于是详细说了他们偶遇孟缘会之事,李银师稍一推测,就知道形骸是在追赶孟缘会时遇上了那骷髅女子,反而吃了大亏。他面如寒霜,咬牙切齿,道:“难道此事又与那婆娘....那人有关?”
欧阳挡急道:“你说...你说是那枭大哥?”
李银师握紧剑柄,目光凄凉,抿嘴不答。
体由大师道:“咱们需尽快向王都国师求救!”
欧阳挡道:“大师此处可有信鸽么?”
体由大师直扯胡子,焦急叹道:“哪来什么信鸽?我这儿本来有个巫婆,可以施法传信,但她身在下方寺院,多半死了。”
欧阳挡咬牙道:“我杀出去送信!最快只要两天两夜,我就能从这儿跑到王都。那些尖牙鬼追不上我。”
李银师一挥手,欧阳挡挨了一巴掌,欧阳挡微觉愤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李银师喝道:“寺庙中几乎所有人皆变作尖牙鬼,城中又好得到哪儿去?若这数十万尖牙鬼围追堵截,就算是我也是死路一条!你出这般莽撞主意,是想外出送死么?你若死了,我又怎活得下去?”
欧阳挡大为感动,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好,师师,是我错了,我不该没头没脑的。”
众人聚在一块儿商量主意,塔内存活者三十人不到,有除灵大阵,无论是尖牙鬼还是尖牙病,皆难以入内,在塔内最为安全。白玉塔中存粮虽多,但最多撑不过一个月,只盼王都早些察觉此事,派大军来救。
万一那大军也沦为尖牙鬼,那又该如何是好?众人想起此事,皆不寒而栗,不敢深思。
利歌自从被立威王储之后便诸事不顺,他心里不安,满是愧疚之情,又不禁深感恐惧:他见到那些尖牙鬼杀人,见到滚滚鲜血染红大地,见到五脏六腑缠绕成堆,见到它们大快朵颐,纵情畅快的模样,他口中也不禁湿润,沉浸于鲜血流淌的声音,陶醉于鲜血红光的美妙,向往着鲜血入喉的刹那。他觉得那些尖牙鬼并非在残忍屠杀,而是进行着一场极乐的盛宴。
他并非害怕死亡,也并非害怕妖魔,而是害怕自己并不害怕,反而为之欢喜。
他目光离开众人,望向塔楼阳台之外。此时已是夜晚,月光伴着夜风,吹入百余塔顶,凄惨寒冷,静谧的有些诡异。
他看到的月亮是血红色的,但旁人似乎觉得一切如常,并不在意,利歌于是隐瞒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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