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你是我们白府的夫人,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那秋氏贱人已被处死,往后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女人了。”

林姝戈努力睁开眼,上方水锦的帐子上绣着金银线,看起来分外奢华。

正对她说话的中年女人一身锦缎,簪金戴玉,脸上的表情十分慈爱。

林姝戈没吭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她的手及脖颈。

虽然后来努力保养过,也用细粉遮盖过,但脖颈的细纹以及更粗糙的手背都显示这个女人曾过过一段苦日子。

林姝戈心里有了数,又将视线挪到了她旁边的青年身上。

中年女人忙拉了拉那青年:“安儿,你不是说有话要和姝戈说吗?”

“是。”那青年应了一声,温声道,“娘,我想和姝戈私下说说话,您先出去吧。”

中年女人忙不辍的应了,又贴心的嘱咐:“姝戈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你好好说话,也照顾着点,别累了她。”

青年送那女人出去了,林姝戈躺在床上,轻轻摸了摸腹部,虚弱和钝痛填满了她目前全部的知觉。

林姝戈深吸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而青年,也就是白安,转过头来时只见林姝戈已慢慢挪起身,半靠在了床沿边。

他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拿过旁边的软枕垫在了林姝戈背后。

林姝戈没有拒绝,坦然靠了上去,半阖眼睑。

“姝戈,你受苦了。”那青年的声音和他俊秀的长相相配,温柔平和,听着就让人宽慰。

“我之前都是受了秋氏的圈套和蒙骗,你知道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夫人,秋氏不过就是闲着拿来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

“你大方体贴,愿意容纳她,我白安是三生有幸才有你这般贤惠的夫人,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秋氏那贱人这般贪婪恶毒,我一时不察,就害了你和我的孩子。”

“她现在已经被我处死,给我们的孩儿偿命了,我要在惠恩寺做一场法事,让孩儿来世投个好人家,你好好将养身体,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寺里一起为孩儿祈祷。”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体贴、细致、温柔,像所有怜爱妻儿的好夫君一样,安慰着痛失孩子的母亲。

林姝戈默默听着,又结合了原主的记忆,就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现在是大轩朝五十二年,原主出生大家,父亲是当今太子的老师,按官职算太傅,等到太子登基,则是帝师,是本朝顶顶清贵的府邸。

原主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自小琴棋书画都不落下,加上长相秀丽,在国都极有美名。

及笄的时候,来向原主求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原主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女儿,加上官职已经极为显赫,就无意再选高门大户,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女儿,由她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原主年少慕艾,看上了这一年的新科状元白安。

原主父亲去查了查这白安,发现这人虽然出生贫寒,但是努力上进,很有才华,而且从前在乡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品性不好的事来。

原主父亲便默许了两人来往,在他看来,白家虽然贫困,但是有他在,还是能保证女儿过上好日子的。白安本身有状元功名,他扶持几年,还怕白安不能在朝堂上立起来?到时候他便是老了,女儿也有了依靠。

于是第二年春,原主就与白安成婚了。

婚后两人果然琴瑟和鸣,日子过得非常幸福,即使婆媳关系不是十分融洽,但在耽于情爱的原主看来,这不过是小问题罢了。

真正让原主烦恼的,是她与白安成婚两年后,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这让她的婆母张氏更有微词了。

“千金小姐又如何?村头那家的大翠,可是三年抱两!”原主听见婆母这般和白安抱怨。

一年后,原主依旧没有怀上孩子,不过婆母的态度却好了许多,原主想了想,觉得是因为白安在她父亲的帮助下,官职晋入六品,成了朝堂年轻官员中头一份,婆母这才变了态度。

原主虽然觉得婆母势利,但也知道世态就是如此,而且白安与她感情好,她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可是半个月前,有一个娇俏的女子抱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上了门来认亲,自称是白安的妾室!

这对原主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最开始无法置信,却在婆母对那婴儿的殷勤,以及白安的心虚与回避中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主心痛如绞,可是婆母却指责她成婚三年无子,本就该懂事的主动为白安纳妾,是白家一直纵容她才没有提起这件事。

后来白安也涕泪横流的请求她的原谅,加上此时风气,和离的女子及娘家都会被世人看不起,因此原主虽然难过至极,但也只能默默流泪忍受。

又过了几日,按期上门请平安脉的医师诊出原主怀孕两月,白家上下大喜,原主也从之前的悲伤中走出,准备迎接孩子的到来。

从原主诊出有孕后,那日带着孩子上门的秋氏被白家打发到了偏房,不碍着原主的眼,可是前日原主正在花园中散步,不知怎么的,那秋氏得到消息,就跑来纠缠哀求原主,恳求原主不要霸占白安。

“男子娇妻美妾本是常事,何况安郎是世间少有的男儿,姐姐如今身子不方便,何不放手让妾来伺候安郎?”

原主本就没有接受秋氏,只不过为了孩子暂且强忍着忽视她而已,谁知秋氏这会振振有词的,一幅得宠妾室指责苛薄正妻的模样,把原主气得够呛。

原主一时忍不住,和秋氏当场吵了起来,那秋氏蛮横无理,很有几分市井妇人的泼辣,被原主不带脏字的讽刺了几句后,当下就上前来推了一把,把原主推到在地,等原主的丫鬟们匆匆赶来,秋氏已经慌张的跑开,而原主也小产了。

林姝戈摸了摸腹部,原来是小产,难怪她刚到这具身体,这么难受且虚弱。

旁边白安还在安慰,如果是原主那种性情的女子,估计这会儿会被他的温柔耐心打动一二,林姝戈却只听见了白安话里的重点。

“秋氏死了?尸体呢?”

她话音冷淡,只问了这么一句。

白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昏睡快一日了,昨日事情发生后,我就差人去抓她了,追到城外的乱葬岗里,想起我们的孩儿,一时生气,干脆直接打死了事。”

他伸手过来,想牵林姝戈的手,“不管如何,以后她再也不会来碍你的眼。”

林姝戈挪开手,“死要见尸,你找人去将秋氏的尸体抬回来,我要亲眼看见她的尸体。”

她说话的时候,看了看白安,果然发现他面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

“姝儿,别胡闹,你现在身体虚弱,怎么能见尸体?你要是不解气,问问随我出去的小宽就是了。”

白安的语气依旧很温柔,还带着点诱哄。

林姝戈却听得有点烦躁。

秋氏根本没死,林姝戈很清楚这一点,她小产后,她的陪嫁们都慌了手脚,守在她院子里祈祷她安好,根本没人去追秋氏,是白安和婆母张氏带了白家人去追赶秋氏。

他们确实是在乱葬岗追到了秋氏,可是等到要教训秋氏时,白安和张氏就心软了,两人也知道这次失了孩子,原主不会轻易放过秋氏,干脆给了秋氏银钱,让她去了白安老家那边生活,不许她再来京城。

之后的事,就更是一团乱麻,直接葬送了原主人生。

林姝戈闭上了眼,懒得再跟白安纠缠,直接了当的问话:“我要见秋氏的尸体,你办不到是吗?”

白安一愣,“不是我办不办得到……姝儿,你怎么了?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吗?”

林姝戈只是重复了一句,“死要见尸。”

白安隐约有点心慌,“姝儿,我之前在气头上,底下人动手时也没有分寸,秋氏的死态…着实可怕,乱葬岗又是腌臜之地,秋氏在那儿搞不好已经沾上了疫病……”

白安解释着,又举例乱葬岗常有游民徘徊,恐会捡了女尸回去做阴亲云云。

林姝戈静静的听完了,没说话也没睁眼,白安正撒完谎正是心虚的时候,又为她这与往日不同的表现而有些心慌,就听见林姝戈说了一句。

“死要见尸,这不但是给孩子和我的交代,也是给太傅府的交代。如果办不到,你自去向我父亲说清楚一切,且你我缘尽。”

………

张氏出了房门,其实并没有走远,她挥退了房外的丫鬟,就在不远处等白安。

其实如果不是府里请工匠制造的房屋用料瓷实隔音,她是不介意趴在门口偷听的,所以此时她听不到,心里就更挠得慌。

村里那些失了孩子的婆娘都敢上手去揍人,林姝戈可是太傅那种大官的女儿,能这么轻易的了事?

其实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林氏是个温柔性子的女人,又讲规矩孝顺,某种程度上说比村里的媳妇可好欺负多了,只是泥人也有三分气,哪个当娘的不把孩子看成眼中宝?

张氏想着也有些不安,但是转念一想,她的安儿是个极有本事的男人,向来把林氏拿捏得死死的,那林氏,再是大官女儿,也都嫁给安儿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张氏就这么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等待,片刻后,才见白安从林姝戈房里走了出来,张氏极为了解儿子,一看白安的表情,心里不由就先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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