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练习的器法课结束,颜钰绕路去了一趟主教楼,找到教室办公室后,礼貌性地抬手敲门。
“进。”
办公室门半掩着,推开可以看见里面只有一位老师在,她低着头左手拿着一只放大镜正在研究古籍。
“找哪位老师。”
“您。”颜钰捧着东西走到她边上,双手递出去,“我是来还您资料的,这些周村的研究手记帮了我很大忙,谢谢。”
“恩。”女人这才认出颜钰的脸来,接过手记看也不看就塞进抽屉。
这学生不是第一次找她借书了,每回还的时候还会特意把之前她自己弄皱的书页抚平,甚至细心地将掉落的便签重新按顺序整理好,所以她还回来的东西她很放心。
过了一会儿,女人抬起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颜钰,“有事?”
颜钰盯着她的脸,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说又说不出。
“上了您这么多次课,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周寻。”女人挪开视线,没有想多交谈的意思。
“好,那就不打扰周老师了。”颜钰出去,顺手替她把门关上。
“怎么了。”察觉到颜钰奇怪的表情,殷北卿走上来。
“没。”颜钰摇摇头,抛开脑袋里不可理喻的猜想,把话题引到殷北卿身上,“选拔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只是个入门测试而已,需要特地准备么。”殷北卿语气平平。
“行,你有信心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要得到选拔赛资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要通过两所金国入学难度最高的学院的入学考试,并突破层层筛选成功应聘上学院除灵队,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拿到足够的除灵点数。
也就说走到这一关的,都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除灵师了,至少都有自己杀恶灵的一套系统方法。
有人为此奋斗数年,每一分都是汗水与鲜血凝聚的结晶,她们把选拔赛当成改变命运的考试,为此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像那种入队小半个学期屁事不干,某天突然窜出来捞个魔鬼任务,几天就凑够点数的人,当然是少见的。
两人走下楼梯,迎面遇上好久不见的凌芪,颜钰稍稍侧身想让她过去,结果她手臂直接拦了上来。
“颜钰同学,可以和你说两句话吗。”
“她没空。”殷北卿捉住颜钰的手腕想走,被后者制止。
颜钰看向凌芪,“什么事,直接说吧。”
凌芪抿抿唇,握着拳的右胳膊伸出来,在颜钰眼前展开,她掌心上躺着的正是几个星期前,她们几个为退队摘下的耳扣,只不过耳扣的颜色已经从白色换成了青色。
“前辈,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颜钰定定与她对视。
“我想请你和你们的朋友重回除灵队,我们需要你们。”
即便她表情诚恳颜钰还是没接,淡笑着回,“只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前辈应该不会忘记我们选择退出除灵队是有原因的吧。”
她态度很明白,根本问题没解决,说什么都没用。
“成员如果完全出于自愿,可以将自身的除灵点数交让给一同进行任务的队友。”凌芪似乎有备而来,“这是红阁刚定下来的规矩,旗下所有分支队伍一并沿用。”
“我记得,御灵也没有重新雇佣退队除灵师的先例。”
“现在有了。”凌芪托着耳扣的手往前递一递,嘴上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今年选拔赛的规则下来了,初轮筛选采用团队积分制,由两校除候选人本人以外的除灵队成员出战,为本校候选人争夺积分。”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颜钰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提议,又何必装得那么客气。”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并非对所有人都这么客气。”凌芪话里有话。
她向来只对强者有好脸色,双标得明明白白,但这种特质并非她一个人的专利,绝大部分金国人都是这种心态。
况且,颜钰还知道,凌芪因为自己死去的御术师母亲的缘故,从小就对这职业的兽术师自带好感。
母亲,是她唯一的软肋。
“耳扣我接下了。”颜钰一把将东西抓进兜里,“其他的闲言碎语,就交给前辈解决。”
“放心,郁老师会帮忙处理好的。”
“是吗。”颜钰抬抬嘴角,“那我就放心了。”
……
城郊
破开层层叠叠的竹林,少有人迹的深处伫立着一座两层高的竹楼,有条通体金色的巨蟒正绕在高高的竹子上,两眼直勾勾望着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
渐渐的远处湖边拉出一抹身影,女人只是简单地往身上套了件青色的长裙,两只雪白的胳膊露在外侧,皮肤和发尾都滴着水。
她每走一步,水滴都会附和着脚上脆响的铃铛一同落下,然后埋入土里消失不见。
“妫蒿,下来。”郁茯桑招它下来。
金蟒信子一收,立刻闪到她身后,郁茯桑这时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沾了水的玉坠,举到空中。
她细长的眼眯成一条缝,对着光看见玉佩背后刻着的“可”字,“肮脏的人到哪儿都想留个印记,就像畜生爱用撒尿的方式圈占地盘,可却没那个脑子想想,就算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打上她的标记,不属于她的始终不是,妫蒿你说对么。”
“您说的对,主人。”金蟒扭扭身子,应答她的话。
“傻子,你也就只会说对。”郁茯桑勾唇轻笑,眼神却一点点暗下去,“这种玩意真是看看都嫌脏。”
说着,她直接将那玉佩丢入空中,手掌轻轻一捏,隔空将它揉得粉碎。
玉佩的粉末顺着风吹开,只刹那间功夫,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刮起了狂风,竹子被吹得东倒西歪。
一团黑雾从玉佩的“尸体”上化形,它慢悠悠地升高,眼睛的部位亮起两个红红的点。
“愚蠢。”它嗓音低沉,像是酿造几十年的高度酒,嘲讽地笑着说,“你知道只有拿着那信物,才能让我听从命令吗?”
郁茯桑的发在这狂风中依旧纹丝不动地贴在身后,东倒西歪的竹子中,唯独她身子直的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废物才需要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黑雾刷地一下顶到郁茯桑跟前,猩红的眼死死咬住她,“我最喜欢看你们这种骄傲的兽术师哭泣求饶的模样了。”
郁茯桑并没有生气,脸上笑容犹如三月春风,“要试试么?”
“这可是你自找的。”它眯眯眼,快速念出自己的咒语,“sakunlin!”
然而预料中女人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出现,对方反而抬抬下巴,眉尾轻扬,惑人的金眸对了上来。
“该我了?”话音刚落,黑雾便在原地被重重弹开。
郁茯桑镇定的表情中,它的嗓音逐渐变得痛苦,像是被掐住了呼吸,咬字都断断续续。
“松、松开……我!”
施/虐方不为所动,听见它不客气的语气眸底神色反而更冷一分,紧跟着的后果,便是成倍输出的魂力。
“我……认、认输行吧!”
郁茯桑食指挑了挑金蟒的下巴,根本不往黑雾那看,只是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力量却还在继续折磨它,扯面团似的,将黑雾揉合又搓开反复多次。
能这样游刃有余,就说明还没真的下狠手,她在等一个答案。
“你知道该怎么做。”
提示一出,黑雾立刻噤声,可身周的飓风愈发猛烈起来,逼着它必须妥协。
隐忍的低鸣又持续响了几十分钟,它才终于忍不住,咬着牙喊出来,“主人,请您饶恕我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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