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到甲级的兽术师都有专属于自己一套体系的灵法,那是她们的独门秘学外人无法复制,但滕荆芥却是个bug,她的功能就是拷贝,不管是灵法还是实体物件,只要是见过的,她都可以通过改变右手的组织形态,达成复制。
“啊,抱歉抱歉。”滕荆芥打着哈哈笑了两声,“一顺手就整错了,我给你重新变。”
颜钰根本笑不出来,默默往后退了两大步,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滕荆芥那右胳膊嘎吱嘎吱响了一阵,却又刷地“抽”出一把三四尺长的……火箭筒?
颜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曾经在军/事纪录片里看到过和滕荆芥手上几乎差不多外形的武器。
“哈哈哈,真的对不住,酉乞家这小炮嘴儿太好使了,忍不住拿出来和人炫耀。”她眯眼一笑,却没多少诚意,“我再给你换一个。”
单兵火箭短距离射击速度快,还是范围性爆炸伤害,杀伤力巨大,小炮嘴形容着实过分谦虚。
滕荆芥口中的酉乞家族,颜钰十分耳熟,之前郭碌手中的那把开山斧也是出自她们之手。
这个家族的成员,多是普通人类,仅有的几位兽术师魂力等级也并不高,但她们能在当今这种魂力至上的社会中有一席之地并获得较高威望,就必定有属于她们自己不可被替代的独家本领。
在大多数人还需要冷兵器武装加持的时候,她们已经研究出将火系和土系灵法融入到兵器的铸造方法,制作出颠覆人们三观和认知的新世纪武器。
就比如驻守在她们家族基地城墙上的炮筒,一发的威力能与特级兽术师用尽全力的灵法攻击力等平。
到了战场上,兽术师施加灵法还需要考虑到体力耐力和结手印的速度,她们却完全不需要,动动手指摁下一个开关,就能轰然粉碎别人花数年甚至数十年琢磨出的灵法攻击。
在以这种方式“侮辱”过无数上门挑衅的兽术师之后,酉乞家族的名声彻底打响,但她们并没有因此敞开大门,连女皇借用武器都需要提前申请,更别说与平民做买卖。
结果滕荆芥就用这种bug能力,把人家买都买不到的武器凭空复制过来,还四处炫耀。
颜钰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明有殷北卿的以一敌百的恐怖传说在外,每年冲上琅迭谷刺杀的兽术师还是数不胜数。
——主要是这谷里没几号人干事让人省心的。
捉弄了颜钰两把的滕荆芥笑得正欢,却突然接受到来自自家老大的死亡凝视。
“呦,差点误了正事。”她拍拍脑袋,终于变出一件靠谱的物件。
合金筒身,三尺长,上好的波塞玻璃镜片,这是市面上十分畅销却也昂贵得吓人的观星仪。
当然,再昂贵的东西在滕荆芥这也都只会被白嫖。
“来吧,小神女。”滕荆芥举起自己的“右胳膊”递到她眼前,“坠星这玩意你熟,你来看。”
颜钰眯起一只眼睛,对上了那只她更习惯称之为“望远镜”的观星仪。
意料之外的,这观星仪的精度并不低,轻轻转动边上的卡扣环,就能切换放大倍数,看得十分清楚。
看来金国的制造工艺,远超她的想象。
“怎么样,这坠星是灾星还是福星啊?它这是要往哪儿去?”
正常来说,颜钰是不可能知道这些问题答案的,她根本看不懂什么星像,只是被赶鸭子上架,才被架到了这观星仪前面。
但天上飞着的东西,竟然和之前她脑海中不切实际的猜想一样。
“不是坠星,那是把剑。”
“你说什么?”滕荆芥忙收回来,自己凑过去看。
之前的神秘球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外壳的橙光,露出内里的真面目。
还真的和颜钰说的一样,是把剑?
在天上飞的剑?
更多的人围到滕荆芥旁边,似乎都在好奇这把飞天剑。
旁边沉默的颜钰,却在头脑风暴其他事情。
原书里那把斩魔刃是被郭碌拔走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把送到眼前的金手指让出去。
但按照预言树上说的,除了郭碌以外,似乎只有传说中的神女能拔得出那剑。
她上哪去找真正的神女?
众人正对着那剑指指点点讨论得热闹,一早上没现身的缪檀行色匆匆地赶来。
“谷主1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殷北卿边上的人,“我有事和您汇报。”
殷北卿目光从天上挪回来,扫了她一眼,心神领会,“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缪檀谈点事。”
“是,谷主。”所有人跟着阮月冺的步子出去了。
殷北卿转过身,手臂搭在围栏上,姿态懒懒的,“说吧,什么事。”
“之前我曾与您说过,自神女出现之后,您的命格就有了变动。”
“嗯。”
“今天早上发生那样的事情,我预感不太好所以又重新替您算了一次。”
殷北卿手指缠住落到肩头的一缕长发,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怎么说,是好是坏。”
“之前我解这命盘,说您的变动应是喜忧掺半,但现在可能……更偏向后者。”缪檀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古往今来,向来强者最不信命,总有底气自己可以逆天改命,但她知道殷北卿不一样,她比谁都信命中注定,有时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不过这次,她没有表现出缪檀以为会有的失控和暴躁,只是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颜钰叫进来。”
“好。”
殷北卿只叫了颜钰一个人,而且她进去之后,缪檀就十分“体贴”地把门给反手带上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殷北卿竟然脱了鞋,踩在围栏上,手臂大张,双眼紧闭着,一副容易被人误会成要自寻短见的姿势。
“上面太危险了,下来。”
殷北卿没理会她的劝告,倒是自说自话地开了个话题,“你说你是神女,对么。”
“对。”
“那古书里说的,你能预言百年之后的事,也是真的吗。”殷北卿转过身,风卷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在空中挥舞,她高高仰起下巴望着天空,像一只随时展翅高飞的蝴蝶。
“你想知道什么。”颜钰保持语调的平稳。
她察觉到殷北卿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那是一种可怕的冷静,是极度不健康的压抑。
难道是刚才缪檀和她说了些什么?
缪檀擅长观星,颜钰信奉现代科学,这里面的门道她不懂,但缪檀的确实帮殷北卿算准过几次小灾小祸,让她得以提前避免,所以她大概还是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你看得到我的结局吗。”殷北卿的目光从高处垂下来,眸底是颜钰看不穿的复杂。
在某一瞬间里,颜钰有过说些吉利好听的话给殷北卿,让她打消心中顾虑的想法。
可一对上那双眼睛,嘴边的话却自动变了样。
“是,你有个死劫。”
她撒不了慌,在这个人面前。
颜钰看见殷北卿极轻地笑了一声,喃喃说,“这样埃”
原书里,殷北卿在遇见郭碌这个男主之后,便逐渐开始了她的不幸。
先是身边亲信一个个牺牲离去,再到失去威望琅迭谷解散,之后又为了救郭碌,被大反派砍掉刻有妫蔹兽印的右手臂,灵法大退。
然而在殷北卿献出这一切之后,以为终于能得到所谓的真爱时,现实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撞见郭碌与年轻貌美的公主在月下私会,曾经熟悉的甜言蜜语却被说给另一个女人听。
两人牵紧的手,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她堕魔了,成了自己曾经最唾弃鄙夷的恶灵,变作情绪的奴隶,像具没有思想的游尸只知道机械性地捕猎进食。
这世上物种千万,却没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了,临近结局的时候,殷北卿终于体会到了被凌迟前的父亲,他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和孤独,但原作者的笔墨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原书里的“殷北卿”永远等不到她的he。
可现在不一样。
“你的死劫是名男子。”颜钰抬手,叮当镯在腕间轻响,微凉的指尖最后停留在殷北卿的脸颊,虽然对方此正好弯下了一截腰,可她还是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但她还是努力扬起头好让自己的语言更好的传递过去,“但他的死劫,就是我。”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住殷北卿的,“我说过,我会让你当上女皇,受万民敬仰。”
作者给不了殷北卿的,她可以给。
她要给。
她必须给。
她要亲眼看到殷北卿在“吾皇万岁”的高呼声中,戴上金冠落座本该就属于她的王座上。
“颜钰。”这是颜钰头一次听殷北卿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喊自己的名字,“别随意向我承诺什么。”
因为那句话如果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她真的会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