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曜心情激动之下,忍不住叫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孙家、赵家等士林家族的俘虏听到了段曜的叫声,纷纷循声看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怨愤之色。随即被城防军士卒押走了,关进了这个院子里另外七八间房间之中。
不久之后,杨九妹来了。孙家、赵家等士林家族的人纷纷求饶起来,随即孙家的一个年轻人指着关押着段曜的房间无比怨愤地叫喊道:“都是段曜唆使我们的,都是他!”其他人也纷纷冲段曜愤怒地叫喊起来。段曜把这些言语听在耳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愤怒,又是害怕。
杨九妹眼眸中流露出鄙视之色,走到关押段曜的房间外,看了一眼站在窗户后的段曜,问道:“别人都说你是主谋,你怎么说?”
段曜愤怒的哼了一声,道:“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自然要将责任往我身上推!”杨九妹打量了段曜一眼,问道:“那么你承不承认自己就是主谋呢?”
段曜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便想大声说:“我就是主谋,你们杀了我吧!”然而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胸口,填满了脑袋,令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嘴唇颤动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杨九妹的眼中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大哥的话果然是正确的!书读得越多的人,真是越没用!说什么读书明理,读书知尊严,读书明气节,可是今天这么多的读书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点的骨气!”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禁汗颜,不过并没有人想要为了表现自己的气节而改变自己的态度,读书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做傻事。
段曜在心里打着算盘:‘我们都失败了,萧昱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从行动开始到被抓来这里,都没有听见激烈的厮杀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萧昱也失手了?不应该啊,他说动了萧峰,至少有五千城防军起事,就算失手,也不该如此无声无息的啊!’随即心头一动,暗道:‘难道,难道他察觉到情况不妙,便中途罢手了!’一念至此,觉得一定就是如此,心里不由无比恼火,暗骂道:‘可恶的家伙,不讲道义!都是被你害的!’
随即转念一想:我不如就把萧昱和萧峰供出来吧,也许还可保住性命。一念至此,急忙对杨九妹道:“大人,我有机密情报向你报告,这个情况关系到整个燕云十六州的安危!”
耶律寒雨道:“说吧。”段曜道:“小人自然会将这件机密大事和盘托出,不过,不过小人希望大人能够看在小人戴罪立功的份上法外开恩,饶小人一命!”
杨九妹冷冷地看了一眼段曜,段曜心头一凛,连忙道:“小人决不敢与大人讨价还价,只是,只是希望……”杨九妹笑了笑,脸上的冰冷瞬间便烟消云散了,说道:“如果你说的却是实情,而且确实有价值,我自然会报请燕王饶你一名,甚至不没收你段家的家产也不是不可能的!”
段曜大喜,急声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而且非常有价值!”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其实萧昱大人和萧峰将军也参与了谋逆!”
杨九妹笑了,段曜见她这样的神情,大感意外,怔怔地看着她。杨九妹问道:“还有吗?”段曜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段曜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赫然看见了一身甲胄威风凛凛的萧峰正大步而来,不由的面色大变,脑海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萧峰走到杨九妹旁边,躬身拜道:“大人!”杨九妹指着段曜笑道:“段公子说你参与了谋逆,你来跟他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段曜傻傻地看着萧峰。
萧峰嘲弄似的看了一眼段曜,说道:“萧昱的逆谋,大人早就察觉了。大人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于是命我假意答应了萧昱的请求。你们三天前决定今夜造反,当时杨大人便已经知道了。”段曜惊得一愣一愣的,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萧峰这个在他们看来最大的凭依,居然是杨九妹布置的一招棋子罢了。突然之间,段曜感觉杨九妹这个美丽的女人简直比恶魔还要狡猾还要可怕,己方的一切行动原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段曜不解地问道:“既然你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况,为何,为何要等到今天我们发动之时,才对我们采取行动?”杨九妹微笑道:“今天这个时间不好吗?所有谋逆之人全都聚集在了这里,正好一网打尽,一个不漏!”
段曜恍然大悟,苦笑不已,喃喃道:“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番布置十分高明,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居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随即想到家里的人,急声问道:“我的父亲,我的妻儿,他们,他们……”杨九妹看了他一眼,流露出赞许之色,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非常关心自己的家人。你们所有的家人,都被软禁在各自的府邸之中,如何处置,得由燕王定夺!”段曜急声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吧!”
杨九妹叹了口气,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转身去了,萧峰跟了上去。段曜连叫了几声,其他人也都叫喊求饶起来,杨九妹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杨鹏正搂着柴永惠沉浸在梦乡之中。“燕王,燕王……”小芳轻轻的叫声在床帏外面传来。杨鹏醒了过来,扭头朝外面看去,看见了小芳模模糊糊的声音,嘘了一声。小芳当即停止了叫唤。
杨鹏轻轻地从柴永惠粉腿玉臂的缠绕中脱出身来,解开床帏,走下了床榻。小芳连忙拿来一条长袍给杨鹏披上了。杨鹏朝小芳打了个手势,便朝楼下走去。小芳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楼下,小芳点燃了书桌边的两盏灯笼,随即朝杨鹏盈盈一拜,说道;“启禀燕王,燕京送来了紧急报告,现在信使正在书房中等候。”杨鹏道:“你去把报告带来,让来人在书房中等候。”小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按照燕云的规矩,除了特定的人员之外,没有杨鹏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军情报告,因此小芳要在禀报了杨鹏并且得到了杨鹏的授权之后,才能前往书房去接取报告。
杨鹏往椅子上一靠,望着天花板喃喃道:“燕京的紧急报告?那边会有什么事?”
不久之后,小芳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封加盖着红着印章的信函,杨鹏一看见那个红色印章,感到有些意外,因为红色印章只有在出现了最紧急的情况之时才会使用。小芳走到杨鹏当面,双手呈上书信。杨鹏接下书信,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一看见那秀丽的文字,杨鹏就知道这是杨九妹的亲笔书信,不由的笑了笑,看了下去,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看完了书信,杨鹏将书信放在书案上,站了起来,来回踱起步来,微微皱着眉头。
小芳不敢打扰杨鹏的思绪,悄悄地退了下去,吩咐几个值夜的侍女去要橱房准备参汤糕饼,几个侍女应了一声,下去了,而小芳则轻轻地回到了小厅中。这时,杨鹏正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思考着事情。
楼梯上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小芳朝楼梯看去,看见小姐披着一件长袍正扶着栏杆走下来,连忙上去扶住了她。来到楼梯下,柴永惠看见爱郎站在窗户前,似乎有忧虑之色,不由的也担忧起来,扭头看向小芳,小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小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声道:“刚才从燕京送来了一封紧急军情,是红色封印张的。”
柴永惠吃了一惊,问道;“红色封印?”小芳点了点头。柴永惠心中不安起来。
杨鹏转过身来,看见柴永惠已经起来了,笑了笑,走了过去,握住柴永惠的双手,柔声道:“怎么起来了?”柴永惠道:“我醒来没看见大哥,心里着急,便起来了。”淡淡的话语中却分明包含着海样的深情。杨鹏心中感动,轻轻地将柴永惠搂进怀中。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哇哇的哭声,两人一惊,随即相视一笑,赶紧朝楼上走去,小芳紧随在后。
来到楼上,哭声更加洪亮了,是从大床榻边的摇篮里传出来的。几个人赶紧过去,只见小杨蕊正大张着嘴巴放声大哭。三人不由的一笑,杨鹏和柴永惠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疼爱,杨鹏伸手将小杨蕊抱了起来,哦哦哦哦地哄她,小家伙却一点不给面子,哭得更加洪亮了。
杨鹏扬了扬眉毛,郁闷地道:“小家伙,给老爸一点面子好不好?”杨鹏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小家伙竟然真的闭住了嘴巴不哭了,眼泪却兀自挂在脸上,十分无辜地看着杨鹏,简直可爱到爆。杨鹏大为喜悦,亲了一下小杨蕊的胖脸蛋,笑道:“我们家的小胖妞真乖!”小家伙突然咧嘴笑了,伸出一双胖胖的小手来摸杨鹏的面颊,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一旁的柴永惠眼见他们父女俩亲昵融洽的模样,心里只感觉暖暖的,柔柔的。
杨鹏哄了小家伙片刻,小家伙便呼呼地睡着了,睡着的小家伙更加可爱,杨鹏都舍不得放手了。轻轻地将小家伙放进摇篮里,给她盖上了小小的被子,依依不舍地移开了目光看向柴永惠,小声道:“我们到下面去说话。”柴永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孩子。几个人轻轻地离开了楼上,来到楼下的小厅中。
杨鹏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笑呵呵地道:“小家伙真是太有趣了!”看了一眼面带温柔笑容的柴永惠,十分好奇地道:“不知道这小家伙长大以后是像我呢,还是像小妹?”
看了一眼杨鹏,“她今天啊算是最安静的了,平时晚上大半夜都在哭闹,哎!听几个奶妈说,女孩子像蕊儿这样的,她们还从未遇到过!我只担心蕊儿长大之后会不像个女孩子,”看了一眼杨鹏,抿嘴一笑,道:“只怕性格会跟大哥差不多!”
杨鹏呵呵一笑,道:“看来我们家蕊儿相貌随你,性格十有七九要随我了!啧啧,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舞刀弄枪喊打喊杀,那会是什么样子啊?”
两女情不自禁地一笑。小芳笑道:“燕王,这个样子的女子不就像韩冰小姐和那位观音小姐吗?”杨鹏心头一动,点头笑道;“十有七九就会像他们两个那样!”
柴永惠叹了口气,苦恼地道:“我们柴家是几百年的书香门第,要是真的出了一位女将军,只怕祖先们都会大为震惊的!”杨鹏哈哈大笑,小芳也笑了起来。杨鹏突然想起燕京那边的事情,不由的收敛了笑容,微微皱起眉头来。
柴永惠见此情景,不禁跟着担心起来,问道:“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鹏笑着看了柴永惠一眼,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燕云十六州北部发生了巨大的地动!”柴永惠和小芳都流露出震惊之色,柴永惠随即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受儒家所谓天人感应思想的影响,她下意识地担心这巨大的天灾和大哥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他最担心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天灾是不是预示大哥会遭遇什么巨大的灾祸?!一念至此,不由的面色发白,心悸怔忪无法自宁。
杨鹏注意到了柴永惠的神情,走过去,握住了她的的纤手,柔声道:“不要担心,天灾这种事情时常都会发生,谁也无法预料,跟人没有任何关系!儒家的‘天人感应’不过是放屁罢了!”
柴永惠安心了一些,不过依旧十分担心。杨鹏继续道:“儒家不是鼓吹古代的三皇五帝简直就是堪比神仙的圣君明主吗?可是那三皇五帝时期大天灾却从没有断绝过,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大禹时期的大洪水。那大洪水可大得不得了啊,按照儒家的说法,当时的大洪水简直可以用泛滥成汪洋来形容了,后世可从未出现过如此可怕的大洪水!那么按照儒家天人感应的说法,岂不是大禹是最大的暴君,因此老天要降下大洪水灭了他,只不过大禹很聪明,老天没能灭得掉他!”
小芳噗哧一笑,柴永惠横了杨鹏一眼。
杨鹏笑道:“按照儒家的说法,这个问题可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若说大禹是明君圣主,那么为什么老天要降下那么大的天灾?若说大禹是昏君,不仅儒家不会承认,只怕天下人都不会认同!所以说,正确的答案是,儒家在放屁,什么天人感应哪有这回事?天灾这种事情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与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柴永惠不由的点了点头,看了杨鹏一眼,笑了笑。
杨鹏笑问道:“现在不担心了吧?”柴永惠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地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天灾,只怕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们受苦了!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人,倒塌了多少房屋!”杨鹏皱眉道:“刚刚收到的只是初期报告,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我估计这一次的大地动燕云十六州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柴永惠听了杨鹏的话,更加担心了。杨鹏笑道:“天灾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各方面全力救灾就是了,小妹你不用担心什么。”
柴永惠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便是再担心也没有用处啊!”仰起头来看着杨鹏的面庞,十分担忧地问道:“大哥,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
杨鹏温柔地道:“别胡思乱想,你为大哥生了小蕊儿,那是最大的功劳了,别人都比不上你呢!”柴永惠听到这话,开心不已,情不自禁地依偎进杨鹏的怀中,只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小芳见此情景,悄悄地退了下去,出了门,正好几个侍女端着夜宵来了,小芳当即制止了她们,让她们在门口等候着。……
第二天一大早,杨鹏便召集所有天京新城的文武会议。会上,杨鹏将昨夜收到的燕京急报的内容说了出来,人人都十分震惊。耶律寒雨问道:“大哥,不知燕云十六州的灾情究竟有多严重?”众人齐齐看向杨鹏,他们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情况。
杨鹏道:“这只是初期报告,具体怎么样应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根据初期情报所说的情况,这次天灾肯定十分严重。”看向黄光,说道:“立刻打开府库,调运各种物资,前往燕云十六州救灾!”黄光出列来,躬身应诺。杨鹏思忖片刻,又对黄光道:“传令河北诸路和山西地区,尽可能地支援燕云十六州救灾,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有人的出人。”黄光应诺了一声,却并没有离去,还在等候燕王是否还有别的指示。
杨鹏对黄光道:“你去办事去吧。”黄光应了一声,奔了下去。杨鹏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背着手,眼睛望着大堂外面。众人看着陈枭,以为他在想事情,都不敢做声。
杨鹏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刚才说的只是天灾对民间造成的影响,其实天灾的影响远不止如此!……”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杨鹏转身走到地图架前,对立在地图架旁边的两个军士道:“换上燕云十六州的地图。”两个军士躬身应诺,随即将地图架上的地图取了下来,卷好,装入了一个布袋之中,然后放入地图架背后的书架上,随即取下另一个布袋,打开来,取出一卷地图,展开,挂上地图架,固定好。燕云十六州的城池地形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杨鹏指了指古北馆,说道:“这一次的大地动造成了这一带地形的巨大变化,崇山峻岭已经不复存在,我们的古北馆要塞彻底坍塌,一万兵马损失过半!”众人眉头一皱,韩冰问道:“也就是说,咱们原本占据的形势已经不复存在了?”杨鹏点了点头,道:“不复存在了,变成了一片宽达五六十里的平原地带!”
与此同时,辽国中京的皇宫之中,太皇太后王君也接到了南方大地动的报告,南方靠近古北馆一线的州县损失惨重,而令辽国君臣惊喜的是原本不可逾越的崇山峻岭竟然在大地动之中彻底坍塌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平地,这可真是天将之喜了!
礼部尚书张昌兴奋不已地道:“娘娘,这正是天助咱们大辽啊!之前咱们之所以屡屡征讨燕云不能成功,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天险阻隔!如今大地动荡平了天险,我大辽铁骑可以从古北馆方向直下,一举席卷燕云十六州!只要夺取了燕云十六州,与燕云之间的攻守形势便立刻逆转了!”这张昌,原本只是奉圣州下面的一个县令,后来提拔为奉圣州知州,不久前被王君提拔到了朝廷,做了礼部尚书。类似的提拔最近还有很多,多是一些在地方任职,有才能的汉族、契丹族、高丽族官员,当然也有女真人。
众人听了战场的话,都深以为然,十分兴奋,唯独高丽的流浪皇帝王悦反对道:“燕云并非一般对手,即便他们没了古北馆天险,想要夺取燕云十六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战场立刻道:“如今天灾甫发,而燕云军之前一直仗着有天险屏蔽,没在燕云十六州驻扎重兵,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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