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率领两万五千吐蕃战骑昼伏夜行赶到了胭脂山下,一座山谷呈现在眼前,这是穿越胭脂山的必经之路。
大军停了下来。不久之后,斥候飞驰回来,向阿旺禀报道:“将军,山谷中没有发现燕云军的身影,这里没有燕云军。”
阿旺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道:“燕云军如此大意,注定败亡了!”随即扭头对一名军官吩咐道:“立刻告诉布桑,胭脂山不战而下,燕云军毫无防备。”军官应诺一声,勒转马头沿来路奔去。阿旺冲整个队伍扬声喊道:“继续前进!”命令迅速地被传递下去,两万五千战骑当即钻进了胭脂山。穿越胭脂山,眼前登时豁然开朗了,一条河流横亘在面前,这便是胭脂山下的丹河,因为周围岩石峭壁多呈红色映照得河水也呈现出赤红之色,因此叫做丹河。丹河是黑河的之流,而黑河往北流入大漠深处,最后汇聚成两座大湖泊,便是黑水镇燕军司的所在地。
一名军官指着远处丹河下游的一座不大的城池说道:“那便是删单县城,将军,我们要先夺取那座县城吗?”阿旺摇了摇头,“那座县城无关大局,不必在它身上浪费兵力和时间。大军立刻渡河,直取宣化府!”军官躬身应诺。
丹河河水不深,两万五千吐蕃战骑涉水渡过了丹河,随即便全速朝宣化府奔去。布桑所部三万步军沿着阿旺所部战骑的行进路线全速行进着,由于是步军,虽然几乎同时从雪山出发的,如今却落后了许多。
前方马蹄声传来,布桑抬头看去,见是己方的传令官,暗想一定是阿旺的消息,他们现在应该到了胭脂山,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
传令官奔到阿旺面前,来不及下马,急声道:“将军,阿旺将军命我来告知将军,胭脂山不战而下,燕云军毫无防备,此战定可大获全胜。”布桑欣喜不已,说道:“你去告诉阿旺将军,我军正在兼程赶路,绝不会耽误了计划!”军官应了一声,朝阿旺鞠了鞠躬,勒转马头,一甩马鞭,奔驰去了。
布桑欣喜地道:“没想到这次行动竟然如此顺利,看来是佛祖保佑啊!”随即传令各军加速前进,同时令传令官立刻将这里的情况传回大将军。
布桑的三万步军兼程赶路,第二天一早便抵达了胭脂山。一名骑兵军官迎了上来,躬身道:“将军来了,小人便将胭脂山交给将军了!”布桑点了点头,问道:“前面战况如何,阿旺将军是否已经攻取了宣化府?”军官道:“将军昨夜才渡过的丹河,按时间算应当已经攻下,不过消息恐怕得今天傍晚时候才能传来。”
布桑点了点头,令麾下一万兵马守卫胭脂山,他自己则率领另外两万兵马,穿过了胭脂山,渡过了丹河,朝宣化府前进。当天傍晚时分,大军来到宣化府东面十余里外的一片草坡之上。赫然看见一支军队正在猛攻宣化府,现场尸横遍野杀声震天,那攻击一方正是己方的军队。布桑原本还以为阿旺已经攻下了宣化府,骤然看见眼前的景象,只感到十分意外。当即率领大军赶到城外与阿旺的大军会合。
布桑来到阿旺身旁,叫道:“阿旺!”阿旺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焦躁地道:“我军昨晚开始攻击,打了一天一夜,居然没能攻破对方的城防,他们好像有所准备似的!”
布桑望了望战场上,见己方军队只用简易的云梯攻城,而对方的箭矢、滚石、檑木就好似雨点一般不断落下来,己方军队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己方军队损失惨重却很难登得上墙垛。布桑皱了皱眉头,对阿旺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阿旺没好气地道:“我当然知道这样打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如今已经势成骑虎,不能不豁出去了!”这里简要介绍一下胭脂山和宣化府的情况,胭脂山虽然是交通要道,但守住胭脂山并不能掐断河西走廊,还可以从宣化府这里向北渡过丹河,然后沿丹河向东从古长城之外绕过胭脂山直接前往西凉府,因此想要掐断河西走廊,就必须同时掌控胭脂山与宣化府,否则便是一个漏水的水袋,完全不起作用。
布桑道:“我们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办法,不要着急,燕云军主力至少还要两三天才能抵达这里,我们还有时间。”阿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扭头冲旁边的一个军官喝道:“传令收兵!”短促的牛角号声登时大响起来,在城墙下撞得焦头烂额的吐蕃将士们听到这个声音,如闻仙乐,赶紧退了下来。随即吐蕃人暂时收兵,回归军营。
阿旺、布桑等将领步入大帐,阿旺气恼地骂道:“夺取胭脂山顺利无比,没想到在夺取宣化府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妈的!”
布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旺摇了摇头,皱眉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就是我军抵达的时候,他们居然已经关闭了城门,想来是他们预先布置了警戒哨,发现了我们,及时传递了警讯。哎,真他娘的!不知道这宣化府的守将究竟是谁,等攻破了城池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阿旺本来是个很有城府很冷静的将领,此刻居然焦躁,完全是因为能否夺取宣化府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实在是太重大了。
布桑皱眉道:“看刚才的情景,这宣化府守将是个十分精细的人,我军攻势可说是十分猛烈了,然而他们却守得密不透风!照这种情况看,只怕短时间内很难攻下宣化府!奇怪的是,这宣化府内怎么准备得如此充分,那滚石檑木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扔,要不是这些滚石檑木,攻城也不会那样困难!”
阿旺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宣化府本来就是西夏重镇,西夏败退到西凉府之后,宣化府的地位更加重要了,自然会准备大量的守城物资。燕云军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宣化府,那些物资自然就都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布桑点了点头。
阿旺皱眉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拿下宣化府!得想个法子才行!若不能尽快拿下宣化府,你我死无葬身之地没什么,可是却要累得大将军精心策划的计划付诸东流了!”布桑深有同感。
阿旺想到西凉府那边,不由的道:“此刻大将军的部队,应当已经兵临西凉府兵临城下了吧?”布桑点了点头,说道:“按照时间算来,昨天就已经到了!”两人这可猜错了,松赫率领的主力大军此刻距离西凉府尚有二十余里,之所以如此缓慢,一则是大军护着粮草行进缓慢,二则是燕云小部队不断袭扰的结果。那些燕云小部队,时常逼近吐蕃大军,摸掉哨兵,歼灭巡逻队,逮住机会便潜入军营放火,这几天搅得吐蕃军焦头烂额不得安生,吐蕃将士时常在半夜被夜枭的鸣叫声或者别的什么响动惊醒,个个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松赫率领的主力部队终于进抵西凉府城下,松赫有鉴于燕云战骑的强大突击威力,不敢貌似进攻,先下令大军在距离西凉府数里开外的山坡上立下了一座巨大的营寨,随即派出斥候,侦查城中守备情况,他自己则会同众将围着一座简易沙盘商议攻城策略。
朵桑道:“燕云战骑威力强大无匹,若我们按照常规方法进攻的话,燕云战骑必然出城突袭,我军攻城部队难以抵挡,必将损失惨重。因此常规攻城方法不可取,不仅不能攻破城池,反而会令我军损失惨重!”众人深以为然,都忧心忡忡的模样。朵桑对松赫道:“大将军,我有一个办法。”
松赫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朵桑指着西凉府东边的高坡道:“西凉府东边地势较高,这一处山坡距离西凉府不过几百步的距离,我军可以集中力量从这里攻击,相信可以攻破城池……”朵桑的话还没说完,占堆便嗤之以鼻:“哼,这一点谁没想到!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攻城,而是如何防备燕云战骑出城突袭,若他们的战骑出来这么一搅,咱们的突击部队就损失惨重了!”随即对松赫道:“大将军,我认为不必现在攻城,等阿旺他们夺取了宣化府和胭脂山之后,西凉府的敌军必然惊慌失措,那时我们再攻城,定可一举功成!”
松赫感觉占堆的建议有道理,不过却不太愿意这样去做,他觉得这样一来,似乎便是自己的部下阿旺立下了头功,好像自己也要靠他才能够攻取西凉府似的。对于占堆的话不置可否,扭头问朵桑道:“你的计策说完了吗?”
刚才朵桑被占堆一阵抢白便默不作声了,此时见松赫发问,便道:“属下的意思是效仿当日燕云军在麋鹿谷对我们的伏击策略,我们也可以在山坡上挖掘陷阱设置埋伏,只要燕云战骑出现便会被陷阱所阻挡,那时,我军弓弩手长枪手一起围攻,就算不能全歼他们,也必将重创他们。只要重创了燕云战骑,我们再去攻城便不用担心什么了。”
松赫思忖着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这个想法虽好,可是不易施行啊!燕云战骑一定是要等到我们攻城的时候才会出击的,这个时候该如何诱敌?我军攻城部队在对方战骑的驱赶冲杀之下,只怕没能把敌人诱入陷阱,反而是我们的兵马先撞到陷阱上,这个计谋岂不是露馅了?何况敌军战骑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实在难以预料!”
朵桑道:“末将之所以认为主攻地点应当选在陈东,并不完全是因为陈东地势较高居高临下易于攻城。还由于城东的地形特点,燕云战骑出现的地点是可以预期的!”指了指城东的南侧,道:“城东的南边,这里的地势较为陡峭,只有距离城墙两百多步的地方地势较为平缓,一般来说,骑兵既然出击,必然是想要尽快抵达战场对敌军发起进攻的,因此燕云战骑如果出南门来进攻我们,一定会从这处平缓地形通过。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下埋伏。……”
松赫点了点头,占堆却道:“燕云战骑会出南门,他们有可能出北门,甚至有可能直接打开东门杀出来!”众将纷纷点头,觉得占堆所言有理,纷纷看向朵桑,瞧他怎么说。
朵桑指了指东门,说道:“我们正面的东门,必须要堵塞住。方法其实很简单,开战之初,突击部队便将十几辆冲城车推到城门口,然后浇上火油点燃,如此以来,对方至少几个时辰不可能从东门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不由的笑了起来,原来办法居然如此简单。哈农指了指北门,问道:“对于北门是不是也如此做?”众将皱起眉头来,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这样一来意图似乎就太明显了,任谁都瞧得出来,己方是要迫使燕云军从南门出来,这样一来只怕之前的一番布置就白费了。由于西凉府的西门是石羊河上的水门,陆军若要从这里出去十分不便,因此若吐蕃军堵塞了北门和东门,便是围三缺一的局面,只要是稍有头脑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
占堆嘲讽道:“我还以为是多高明的计策,原来也不过如此啊!这样一番布置,任谁都看出出南门会有问题,燕云军又不是傻子,这么可能上当?”松赫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也有些失望。
朵桑没有理会占堆的冷嘲热讽,继续道:“北城门不必如此做,一来分散了兵力,面对神出鬼没的燕云战骑十分不安全,二来正如占堆将军所言,如果把北门也堵住了,围三缺一的局面太过明显,燕云军素来狡诈,不可能上当!……”
占堆没好气地道:“你的意思是不堵北门?这样一来,在东南设下埋伏岂不是赌大小的行为?若燕云战骑不从南门出来攻击我们,而是出北门来攻击我们,我们的攻击部队岂不是要蒙受巨大损失?”
朵桑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只在东南设伏,”指了指东北的城隅,“这里的地形虽然十分平缓,不过在距离城墙五百步开外便是一片绵延的树林,因此燕云战骑若是从这个方向出现,那么就必然会从靠近城墙的这片五百步宽的草地过来……”
占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在宽达五百步的草地上挖掘陷阱?这根本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的工程,距离城墙又如此之近,就算是夜晚施工也不可能不被化城墙上的守军察觉!”
朵桑道:“占堆将军所言极是。因此我的计策并非是在整个五百步宽的正面施工,而仅仅在靠近森林的两百步左右宽的草地上施工。”见占堆又要出言质问,不等他开口,连忙继续道:“五百步宽的正面,很难说敌军战骑会撞入我军布置的陷阱,因此在发现敌军从北门出来之后,便要以一支小部队去引诱他们,这支小部队必须多是敢死之士,牺牲自己将敌军战骑引诱到陷阱处!”
松赫赞道:“好!如此一番布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占堆见朵松赫赞许朵桑的政策,不由的心中不爽,然而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朵桑的这个计策确实可说得上是万无一失,挑不出毛病来。松赫稍作思忖,对朵桑道:“朵桑,率领麾下夜晚施工,往东南城隅挖掘陷阱,”朵桑躬身应诺,松赫对哈农道:“哈农,你率领麾下将士往东北城隅施工,小心保密,千万不可让敌军察觉了!”哈农躬身应诺。松赫扫视了一眼其他众将,说道:“其余众将随我正面佯攻,占堆,你负责堵塞东城门。”众将齐声应诺。
当天夜里,吐蕃军便忙碌开来,也许是老天帮忙,整个夜里月亮都被乌云掩盖着,大地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有吐蕃军不断毕竟城墙擂鼓呐喊,状似扰敌,其实是在掩盖己方军队挖掘陷阱的响动。燕云军方面紧紧依偎敌人只是骚扰,并未发现他们其实是在骚扰的掩护下挖掘了巨大的陷阱。
第二天早上,吐蕃的号角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吐蕃数十万大军缓缓压来,列阵在东城门外的山坡之上,数十万大军铺天盖地,无数的旌旗仿若云涌,数百架重型投石车排列在军前,仿若石林一般,长枪如林,反射阳光放射出粼粼寒光。燕云军将士刀剑出鞘,箭矢上弦,三弓床弩已经上弦裝箭,火炮也已经做好了射击前的准备工作,只等完颜青凤一声令下。
呜……呜……呜……吐蕃军的牛角号一声一声长长地响起,一万吐蕃军猛发一声喊,推着各种攻城器械朝西凉府汹涌而来,与此同时数百座重型投石车一起发威,巨大的石块如同雨点一般朝城墙上砸下来,噼里啪啦一阵大响,只见尘土砖块漫天飞舞,场面惊天动地,蔚为壮观。
吐蕃攻击部队冲到近处,城墙上登时箭如雨下,吐蕃攻击部队组成的潮水中登时出现了无数的涟漪。燕云军不断发箭,吐蕃军顶着呼啸飞舞的箭雨不断前进,不断有人被射倒在地。
突然百多个吐蕃军一手举盾牌一手推着冲城车朝城门冲来。燕云军当即集中火力射击他们,只听见一阵箭矢尖啸,箭雨扫荡而过,百多个吐蕃军登时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吐蕃军依旧吼叫着推动着冲城车,与此同时从后面奔上来几十上百人接替被射杀的士兵的位置推动冲城车。就像这样,吐蕃军前仆后继硬是顶着不断落下来的密集箭雨将十几冲城车退到了城门口,随即浇上火油,点燃了。转眼之间火光冲天,熊熊烈焰将东城门照得雪亮,完全封住了东城门。
松赫见此情形,不由的一喜,举起右手向前一挥。数万吐蕃军以盾牌为先导拥着无数的攻城器械朝城墙逼近。与此同时,已经在城下的那些吐蕃将士则将盾牌层层叠加起来组成了高达近三米的盾墙。战场之上箭雨呼啸,噼里啪啦的大响响成一片,绝大部分箭矢都被盾牌给阻挡住了。
耶侓观音抬头看了一眼,见如同树林一般的箭楼正在逼近,扭头对身边的娜仁道:“传令炮队,轰击敌军!”娜仁当即举起一面红色的令旗。炮队队长见状,一阵兴奋,当即冲手下将士吼道:“炮队听令,轰击敌军!”随着他一声令下,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城墙之上烟火冲天!吐蕃军突然听到这比雷霆还要可怕十倍的巨响都不由得悚然一惊,几乎同时吐蕃军中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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