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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入历史的一击

浮在北纬30度水体中的大磁山,分为前中后三道山脊,一行人攀上第三道山脊,下临滚滚洪波,汹涌异常,这地下之海渊深莫测,如果有人掉落其中,任凭你水性精熟,也无异于滴血入深潭,眨眼间就会被茫茫浮波吞没。

四人眼见走投无路,便手举鱼骨灯烛向附近照视,思量着要找个漂浮之物,哪怕是截枯树根也好,却看附近的山体有道裂开的深壑,眼见无路可逃,只得先进去躲避一时,于是相继跳下去。

山体间的沟壑非常狭窄,两侧绝壁峭立,宽处也仅容两个人并肩通过,往里走又有几条洞穴相连,深处腥臭刺鼻。

罗大舌头胆子大起来的时候,天底下没有他不敢捅的娄子,可胆子小的时候又比兔子还小,此时手无寸铁,又看这里面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些什么,胆气自然不足,就问司马灰接下来作何打算?”

司马灰说现在别指望能逃走了,到了这种弹尽粮绝的地步,落进北纬30度水体与困在磁山中,都不免一死,可“熵”追到此地,多半是因为考古队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不把剩下的人员全部吃掉,它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咱们要尽量活下去,同时把这个怪物拖在磁山附近,让山体将它的意识彻底消除。

罗大舌头明白这么做也是同归于尽之举,考古队和“熵”都会被磁山抹掉意识,却总比死得没有价值要好,当即点头同意。

高思扬对司马灰说:“你又在想当然了,你怎么知道那怪物是为了吞掉考古队,才爬上这座大磁山的?没准它也是身不由己,被磁山吸过来的亦未可知?”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胜香邻,突然开口说司马灰猜的没错,那个被古代拜蛇人视为异神的怪物,之前一直在石碑对面处于僵死状态,当考古队翻过石碑走进了无底洞,“熵”就有把握引着考古队破坏石碑,可在破坏石碑的那一瞬之间,它不得不将咱们几个人从无底洞里放出来,否则洞中发生的一切事件,都不会真正触及洞外的“拜蛇人石碑”,它又担心处于僵死状态时间太久,复原后无法直接将考古队一口吞掉,所以才说出了许多秘密,让咱们的矿灯电池迅速消耗,那么考古队即使逃出了神庙,在没有照明设备的情况下,也无法在地底逃出太远,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谁都预料不到,反倒是追上来的“熵”,被引进了沼泽,陷下硫磺湖,它只好将考古队拖进无底洞里,撞穿了热海引发了强烈的地震,使化石空壳浮出北纬30度水体,以便有人变成房间,将它的一部分带出地底。然而“熵”的本体也在地震中随着热泉浮至此处,它对这一切也是始料不及,此时过海爬上磁山,正是为了将考古队的人员全部吞掉,因为咱们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留下任何一个活口都是隐患。

高思扬对胜香邻说:“你这不也是猜测,怎做得准?”

司马灰却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惧:“胜香邻的这番言语,可不像是凭空推测,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

2司马灰知道浮上北纬30度水体的化石空壳里,一定有块“死人肉”,谁吃了那块肉,就会变成直接吃了古神的人,自身也将变成古神的一部分,从此这个人身上的肉被割掉还能复原,旁人再吃他身上的肉,就等于间接吃了死人肉,变成受其控制的傀儡――“房间”,可除了直接吃掉神的人,其余的房间都不具备复原能力,所以为了辨别身份,考古队剩下的四名成员,都在自己手背上割了一刀,确认没有任何人出现复原迹象,才把揪着的心松开,而后一连几天在地下之海中持续航行,本已命悬一线的胜香邻,也逐渐恢复了几分气色,但整天都一言不发,不知想着什么心事。

司马灰不敢说自己没发觉胜香邻有些反常,只是心底不愿意相信她已经变成了吃过死人肉的“房间”,一时间思绪万千,正要问个究竟,忽听洞穴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诡异响动,他手持鱼骨灯烛向前照去。

那鱼骨灯烛实在上就是用鱼骨做成的火把,前面涂抹着鱼膏和生物发光剂,那阴郁的冷光能够照及十步开外,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洞窟中足可鉴人毛发,此时照向洞穴内部,但见有个半人半鱼的东西,从洞壁顶上倒爬而来,惨白的怪脸上吐着长舌,七窍内似有淤血,灰蒙蒙的眸子对光线十分敏感,但见了烛光并不避让,反而加快速度,倏然间从四人头顶蹿过,动作迅疾无比,落地绝无声息。

司马灰感到一阵腥风从后迫近,心知是阴山附近的伏尸,这些家伙可能感到“熵”的接近,全躲进了山中洞穴,但是遇到活人进来,还是忍不住嗜血的本性过来掠食,奈何枪支和猎刀都被磁山吸去了无法招架,只好拽住胜香邻闪身避开。

那人鱼般的伏尸一扑不中,转头张开怪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利齿,想要再次扑来,司马灰不等它作出下一步行动,已将手中的鱼骨灯烛猛递过去,恰好戳在伏尸的脸上,疼得它怪叫一声翻身滚倒。

这时周围有不少伏尸爬来,黑暗的洞穴中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高思扬发现旁边有个洞口,里面漆黑沉寂没有丝毫动静,忙招呼司马灰等人逃向其中。

司马灰也是慌不择路,进去时才看到,这洞口是座齐整厚重的石门,当即和其余三人奋力将石门推拢,那石门也是阴山里的磁岩所造,重达千斤,两千多年未曾动过,底下就像生了根一般都快长死了。

众人知道闭不上石门命就没了,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推动,只听那巨门底部咯咯作响,终于被缓缓推动,可就这么瞬息之间,已有一只半人半鱼的怪物从缝隙中爬了进来,还有两个探着一半身子,被活活夹死在了闭合的石门当中,其余都被挡在门外,而那蹿进来的伏尸爬壁上行,跃到罗大舌头面前,张开大口就咬。罗大舌头背倚石门,两脚蹬地正在向后用力,只好用双手死死撑住对方分开的上下牙膛,他运起蛮力,就听得“咔嚓”一声,竟将那伏尸的血盆大口从中掰成两半。

3随着罗大舌头一声断喝,石门终于彻底合拢,众人见石门后的洞穴也是四通八达,估计这磁山腹部中空,那些形似人鱼的尸怪,很可能会从别处绕过来,因此不敢停留,当即以鱼骨灯烛照明,打算沿路往前,找个狭窄稳固的地方容身,谁知这洞窟越走越是宽阔,想来是走进山腹深处了。

这磁山亘古以来就存在于地壳之下,山上不仅有许多遇难飞机舰船的残骸,楚幽王也曾在此祭鬼,所以山腹内有些遗迹,可山体多处开裂,积水下浸,古迹多已不可辨认,走在前边的罗大舌头,在一堆枯骨中,捡到一柄短剑,有常人半条手臂长短,剑身宽厚,黑漆漆毫无光泽,插在鲨鱼皮套之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形态古朴凝重。

罗大舌头本想用来防身,握在手里才发觉是个木头片子,所以才没被磁山吸去,他骂声不顶用,就想随手扔掉。

司马灰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古剑非金非铁,却比木质沉重得多,剑柄刻有八个虫迹古篆,试着在皮带头上一勒,“唰”地一下就削掉一截,想不到如此锋锐,看形制当是楚国之物,就让罗大舌头先带上防身,虽不比那加拿大双筒猎熊枪好使,却也强似空捏着两个拳头。

四个人不敢过多停留,手持鱼骨灯烛匆匆向前,司马灰见洞中的伏尸还没有围上来,想趁机问胜香邻几句话,不料走了几步,前边已无路可走,原来洞底陷下一个大坑,里面全是漆黑的淤泥,咕咚咕咚冒着气泡,众人只觉两眼被呛得流泪,想必是某处湖底的淤泥,刚好掉进山体开裂之处,淤积至今,泥层下一定有很多沼气,遇到明火就会被立刻引燃,急忙退后几步,心想原来山腹中存在大量沼气,所以洞里的尸怪都不肯接近此地。

司马灰正想取出防化呼吸器罩在脸上,忽见高处亮光一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发现众人置身之处,正位于第二道山脊底部,先前所见得那架飞机残骸掉在山裂中间,半截机身陷进了山腹之内,又听山顶有巨*移动之声,估计是那树形古神爬了过来,一个大胆的计划立即在他脑中浮现出来,倘若能够取得成功,这也许会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击。

四个人携带的枪支和猎刀已全被磁山吸去,这山腹里各处都有尸怪,众人一路上疲于奔命只能逃跑,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间,而那浑身是眼的巨大树形怪物也爬上了磁山,只要众人离开山腹就得被它吞掉,实在是到了穷途末路,此时如果能将山洞深处的沼气引燃,那架重型轰炸机上的炸弹说不定还能爆炸,虽不至于炸沉磁山,却会造成山体开裂扩大,使“熵”陷进山腹,只要能困住它几天就行了。

司马灰并不知道能否成功,而且这么做自己这几个人也别想活命,但此刻实在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也考虑不了太多,那个怪物追着考古队来到磁山,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只是最后的结果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这时高处的山裂中浮现出无数只怪眼,司马灰见状感到头皮子一阵发麻,当下握着鱼骨灯烛正向往洞底投去,不料刚一举手就被胜香邻拦住了。

司马灰内心深处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胜香邻变成吃过死人肉的“房间”,他寻思只要引爆了洞底的沼气,考古队玉石俱焚,谁都难逃活命,又何必追问结果。

胜香邻拿过司马灰手中的鱼骨灯烛,将自己手背上的绷带剥掉,几天前的那条伤痕赫然消失不见了。

司马灰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还是如同遭受五雷击顶,骇然怔在当场:“你……”

胜香邻发觉自己变成了“熵”的一部分,但这过程需要几天时间才会显现,因此还没受到控制,她清楚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甘愿选择去引燃山腹里的沼气,希望能够借此扭转局面,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其余三个人,她此刻心意已决,抬头凝望着司马灰,又看了看罗大舌头和高思扬,随即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并未想到这层变故,还没等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胜香邻握着鱼骨灯烛跃入洞窟深处,不禁呆在原地,空张着嘴不知所措,而那个轻逸的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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