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对岸,洛阳的脚步微微一顿。
那两名化灵境巅峰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目中看出了警惕。
“大哥,你能看出那人的修为实力么”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低声开口,以仅有两人能够听闻的声音问道。
“此人修为,就连我也看不破不过可以肯定,他应该还未筑基。”另一名显然要年长些的中年男子面露凝重,摇了摇头。
九脉筑基境界凌驾于十三层化灵境之上,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正所谓九脉炼灵出天象,即便是初入筑基境的修士,举手投足也会不经意溢出些许异象,譬如驭灵门掌尊何清风,能轻易令人如沐清风,无比清爽,而那灵尸宗的南宫掌尊,便是给人一种腐朽阴寒之意。
这种自动流露出的异象微不可察,唯有踏入化灵境巅峰的修士,方可洞悉一二。
只不过完美化灵境界,乃是上古年代的修道路途,绝非寻常人士能够勘破,那名较为年长的中年修士即便看出了洛阳尚未筑基,也仍是无法看出洛阳的真实修为。
听闻此言,开口询问的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自古以来,修行界的残酷早已定局,饶是他们的修为达到了化灵境界的巅峰,内心却也十分清楚,他们只不过是修行界的底层修士,尚无猖獗的资本,因为这个修行界,存在着无数隐匿的强者,每一人都有着翻手风雨的惊人实力。
不过如果对手只是一名未达筑基的修士,那便是两说了。
“季卢,不可莽撞行事。”
较为年长的男子名为季玄,此刻深沉的眸子微微一闪,从季卢的眼中看出了杀机,立即沉声提醒,“大管事虽不是修士,却素来慧眼识人眼下大管事对那人的态度,有点古怪。”
季玄在玉树岛季家做事多年,位居季家六大客卿之首,心性沉着镇定,自然是早已看出了场中的端倪。
只不过在这一方面,那阅历未满的季卢,显然是要差上大哥一筹,对此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目中的杀意丝毫不减。
“你们还磨蹭什么”
便在这时,身穿锦衣的季南河眉头皱起,厉声喝道,“待本公子找到先祖留下的宝物,必能借此坐上家主之位,届时我便给你一人一个长老之位”
季家乃是玉树岛两大家族之一,坐拥玉树岛的半壁山河,而季家长老,则是除家主之位外,最为尊贵崇高的存在
季南河的声音传出,即便是季玄都忍不住心动起来,脸上划过一丝异色。
而性格本就偏向于轻浮的季卢,更是身躯轻颤,看也不看开口欲言的季慕秋,身子蓦然一动,化作一道雷霆般的黑色长虹,呼啸朝洛阳冲了过去
季卢的内心不自禁激动起来,要知道,若是能从这白发青年身上,找出去往古禁山深处的秘密,并且以此帮助季南河登上家主之位,那他季卢就可能成为季家最年轻的一代长老
至于这白发青年
哼,不过是以神秘手段,隐匿去了修为,装神弄鬼罢了
“给我滚出古禁山”
季卢的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指尖顿时弥漫出大量紫色电蛇,吱吱声不断传出,以他双手为中心,四周快速爬出了一条条曲折的电光,乍一看下,犹如蛛网
季卢终究不愧是季家六大客卿之一,虽说他有极大的信心,凭借自己化灵境巅峰的修为,轻松打败那未曾筑基的白发青年,但仍是毫不犹豫,动用了自身最强的神通
“紫雷咒”
对岸,季玄见到那一条条曲折的紫色电蛇,目中浮现出几分惊讶,旋即便微微点了点头,目露赞赏。
没错,虽然季卢同样未曾筑基,但他毕竟已是化灵境巅峰的存在,即便那白发青年颇为诡异,最多也只能是与季卢平分秋色,而且他季玄也是一名化灵境巅峰的修士,一旦对岸有什么异样发生,他随时可以出手。
这白发青年,要么与季卢斗得不可开交,最后败在季玄的手中。
要么直接败在季卢手中,那化灵境圆满的紫雷咒之下
此时此刻,不仅是季玄与季南河,即便是脸色早已发白的季慕秋,也忍不住集中精神,紧张注视着对岸的变化。
突然,对岸不知发生了什么。
季慕秋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变得毫无血色。
季南河回过神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
季玄则更是如遭雷击,目中涌现出深深的难以置信。
“想死么”
只见在对岸,洛阳自始至终都未曾转身,对于季卢掌心的紫色玄雷,不知是未曾发觉,还是不屑于去看。
就在那几道紫色玄雷眼看就要靠近之时,季卢的身子陡然间停住,双脚离地,生生浮在半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扣住咽喉,被提了起来
季卢面色铁青,眼中的杀机登时间崩溃,此刻布满了惶恐,双手乱舞,似是竭力想从那无形的大手中挣脱出来,可无奈那只大手,犹如铁钳般坚固,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渐渐的,季卢剧烈的挣扎平缓下来,铁青的面孔竟是呈现出诡异的黑紫,显然是咽喉已被扣紧到了极致。
“噗通”
便在这时,对岸突然传出一阵闷沉声音。
只见那白发苍苍的季慕秋突然跪下,恭敬地匍匐下身,声音略有颤抖,“恳请前辈恕罪”
季慕秋沙哑的声音,满是苦涩。
如果说季南河因出言冒犯,被这位神秘强者打伤,是季慕秋极其不愿意看到的,那么季慕秋更加不愿意出现的,便是眼下已经发生的这一幕。
季南河身为季家的嫡系独子,他若被打伤,撑死也就是一件吃瘪的事。
可季卢却不一样。
季卢乃是季家极为重要的六大客卿之一,而这六位化灵境巅峰的客卿,除去筑基境界的大长老外,已是季家全部的底蕴实力,即便折损其一,都是极大的灾难,甚至会因此,成为另外一大家族,击败季家的机会
此时此刻,季卢已经彻底不再挣扎,他双眼翻白,双手垂落,已是昏了过去,可以预见,若是洛阳再不收手,此人必死无疑。
“玄叔,你还在等什么”
可就在这时,那季南河似是仍未看清眼前格局,忌惮看了眼洛阳之后,便立即转头,对早已愣在原地的季玄厉声喝道。
季南河的声音,似是将季玄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季玄未曾去看季南河,而是复杂地看了对岸一眼,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噗通”
季玄猛然跪下,低醇的声音颤抖道,“恳请前辈饶命”
直至此时,季玄终于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那白发青年哪里是用了什么神秘手段隐匿修为根本就是季玄与对方的差距过大,自己看不破
季玄心中早已猜想到,季卢可能会不敌于这白发青年,也万万没想到,季卢居然连那人的身都无法靠近便有了性命安危
溪流两岸突然陷入到了死一样的沉寂。
季慕秋与季玄两人汗如雨下,心中充满了懊恼,后悔对那白发青年出手。
而那季南河则是膛目结舌,彻底怔在了原地。
片刻过去,溪流对岸,洛阳终于再次迈出脚步,径直向洞府走去,他清冷的声音淡淡传出。
“下不为例。”
就在最后一个字字音落下的同时,只听“砰”的一声,已经昏厥的季卢身子轻颤,突然坠落到了地面上,体内的气血渐渐通畅,黑紫色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多谢前辈”
见到此幕,季玄与季慕秋同时大喜起来,内心深深松了口气,同时开口,恭敬对那道走远的背影说道。
三年多的修行,如今日发生的这种事,洛阳早已是见怪不怪,正所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洛阳早在驭灵门的时候,便牢记在心了。
结束掉这一插曲,洛阳在洞府中盘膝打坐,恢复着先前在因果阵中,神识受到了创伤,同时内心不断思索着,这座奇妙诡异的阵法。
“我能够破解风杀阵,乃是因为我有小清风这式神通,巧合之下找到了端倪,虽是破解,却也是侥幸。”
昏暗的洞府中,洛阳盘膝坐在一层石台上,微微叹了口气。
这因果阵,令他感到十分麻烦,同时,也令他觉得万分奇妙,十分想要将其破解,凝化为阵符。
“因果”
入夜,洛阳望着洞府外,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平静的眼中荡漾出一圈涟漪。
并非感悟,而是感慨。
“化邪之果,乃鼎中炼丹之因。”
“入鼎之果,乃百里旬窥觑之因。”
“窥觑之果,乃阴阳气之因。”
“阴阳之果,乃当初垂死,偶然捡到了太阴古经。”
这三年光景,看似发生了许多事情,看似凌乱不堪,但若仔细斟酌,便会发现,原来这一桩桩事,一次次生死,都可接连成线。
三百年前,紫阳真人赡养仙龙之脉生变,导致仙龙煞脉出世,这是因。
三百年后,古道剑宗为了仙龙煞脉,覆灭驭灵门,这便是果。
而同时,也是因。
丁狂山的死,便是古道剑宗之因果。
被凝结成黄泉的仙龙煞脉,同样也是果。
宛若一圈涟漪,扩张扩散,荡漾起波澜,产生出变化,最终归于平寂。
至于那些仍未平寂的,只是因已生,果未成罢了。
可问题是,在这一圈圈涟漪中,有一个地方,洛阳始终弄不明白。
如果说有关于他的最初因果,在于他当年捡到了太阴古经。
那么他当年为何会性命垂危
修炼到了如今这个境界,许多曾经看不破的事情,洛阳已经能够看得极为透彻。
他很清楚,九岁前的自己,虽体魄羸弱,常有小病小灾,却没有任何关乎到生死的隐患。
换而言之,当年的那场病不应该出现。
“是病还是命。”
洛阳眼帘微垂,遮掩住深处的一抹疲惫,莫名觉得,在自己的身上,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许多,不解谜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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