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连长觉得不对劲儿,来汇报情况,到团部也没有看到黄世成和保卫排开始,韩烽便意识到情况的不妙。
“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孙不在营部?”韩烽沉声询问。
二连长道:“团长,一大早营长就带着一连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营部,具体干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寻思着这事儿不对劲儿,才连忙过来汇报。”
这事儿倒真是不怪二连长,营部在小岳村,离团部所在的太岳村还有些距离呢!
倘若孙德胜真是秘密地带着队伍出发,那么等消息传到太岳村的团部,还真是需要些时间。
可是以韩烽对孙德胜的了解,若是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可能私自出击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联系到消失在团部的事员黄世成,韩烽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胆儿。”
“到。”
张大胆儿应声,团长虽然和平日一样的面色沉静,但他总觉得团长今日的话语之中带有一股急迫的味道。
韩烽道:“用你最快的速度,把魏和尚给老子找来。”
“是。”
魏大勇进了团部便急问,路上张大胆儿已经向他解释了团长这边的情况,急迫,有些震怒。
“团长,你找俺?”
韩烽道:“和尚,我问你,我让你派人紧盯着黄世成,你的人呢?把人给老子看到哪儿去了?”
和尚苦笑道:“团长,黄事员太狡猾,俺派的几个人总是被他有意无意地支开,今天一大早,他又把俺的人给支开,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你……你这和尚坏了事儿了,回头老子再骂你。”
韩烽冲着门外大吼:“通讯员,通知警卫连,火速集合。”
“团长,出啥事儿了?”和尚几乎还没有见到过韩烽这般着急的模样。
韩烽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一连集体离开了小岳村,我怀疑,老孙有危险。”
徐梓琳道:“老韩,你怀疑是这个黄世成……”
“还不好说,但我非常确定,若是没有我的命令,老孙不可能私自出击,若是有战事,多半儿是这黄世成捣的鬼。
侦察连呢?让侦察连赶紧把所有侦察到的情况,第一时间反馈回来。”
“报告团长,吴村山口土坡方向有枪声,从枪声判断,应该发生了激战。”
韩烽一震,“团部现在有多少用的上的全部跟着老子,立刻出发,向吴村山口土坡方向出发,没集结起来的警卫连集合之后之后迅速跟进。”
“是。”
命令下达,300多人的紧急集合队伍在韩烽的率领下火急火燎地向着吴村山口土坡的方向赶去。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是役,一连惨胜。
日军吉田中队在一连的疯狂厮杀下丢盔卸甲,日军中队长吉田下野在胆战心惊中被几十个鬼子护送着逃离,一路被一连一心复仇的战士们追杀出数里。
黄世成眼见敌人离开,危险彻底解除,这才大摇大摆的从半山坡抵达白刃战战场。
战场的惨烈似乎并不足以引起他心底对于己方战友的任何怜悯,嘴角挂着的喜悦只是冲着胜利而去。
“同志们,这一仗打得好呀!咱们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咱们胜利了!”黄世成拍着一连长的肩膀,向着只剩下一百多号战士的一连说道。
一连长甩开黄世成的手,丝毫不顾及黄世成的尴尬,冷笑道:“黄事员,还是把你的手拿开吧,我怕脏。”
“你……打仗牺牲在所难免,这一仗是咱们胜利了,孙营长牺牲我也很难过,但这就是战场,子弹不长眼,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你冲我发什么火?”
黄世成不悦,孙德胜冲自己发火,韩烽冲自己发火也就算了,眼前这一个小小的连长,居然还给自己甩起脸子来了。
一连长沉默,面对敌人,他可以在愤怒中直接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可眼前的“敌人”却不同,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右手紧握的大刀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在颤抖。
他只是咆哮,“这么多次战斗我们营长都活了下来,他不可能会死的。”
黄世成摇了摇头,觉得眼前的一连长有些可悲,他分明看到孙德胜身中数刀,又被一枪打中,就算是被几个战士抢着送往了军区医院,只怕也没有活的了。
但好歹还有些底线,黄世成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太过较真儿。
“同志们,立刻打扫战场,将缴获物资统计出来给我过目,缴获的物资是要全部交公的。”
黄世成正说着,身上也挂了彩的吴立突然看着黄世成的身后远处,说道:“事员,韩团长他们来了。”
黄世成的身子猛地一颤,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鼓,他扭过头来,便看到杀气腾腾的韩烽带着一批人马向着自己这边火速冲来。
韩烽知道自己是来晚了,战斗明显已经结束,土坡下躺了一地的尸体,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灰色的军装,这让他的心底剧痛。
但这并不是韩烽最担心的问题,他放眼四处搜寻,却没有看到那道让他熟悉的身影。
杀气腾腾的冲到黄世成的面前,还不待黄世成开口,韩烽直接喝问:“老子的一营长呢?”
这般居高临下的质问,就像是在审讯一个微不足道的犯人,可刚才还对一连长趾高气扬的黄世成,这会儿却像是耷拉了脑袋的受气虫,嗫嚅道:“孙营长他……他……”
啊啊哈哈啊——
这是一道痛到极致,痛心疾首,已经听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的悲愤,一连长整个人都被这部巨大的悲痛所笼罩,他就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在见到强势的团长到来的这一刻,泪水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他嚎啕大哭,这一刻不在乎什么身份,更不在乎什么年龄。
他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哭声哽咽,几乎让他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来,“团……长……呜呜呜……营长他他……牺牲了!”
轰——
这并不是一场爆炸,却绝不亚于一场爆炸。
韩烽的脑袋整个都嗡了一下,他没有质疑一连长话语的真假,只是悔恨,悔恨自己对于这个小人黄世成,还是抱有最后同志间的怜悯。
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手段,只不过晚施展了两天而已,居然就搭送上了自己的一位兄弟。
小人啊!竟是比禽兽不如,凶残至极的鬼子还要令人痛恨。
徐梓琳是从后面赶上来的,隔着老远,她就像是和韩烽有心灵感应一般伸手大喊:“老韩,住手,你不能,不能啊!”
可就在她高喊的同时,韩烽的那把勃朗宁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黄世成的脑袋。
黄世成在颤抖中话语失色,“韩烽,你好大胆,你疯了不成了?敢杀我?你敢杀事员……”
没有人敢阻拦,吴立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从韩烽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身上就有一股巨大的魔力,让所有人为之沉迷,就在韩烽的枪口顶在黄世成的脑袋上时,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三个字——“他该死!”
黄世成终于在颤抖中跪了下去,这一次就连话语都变得哆嗦,“韩烽……韩……韩团长……你大胆……你不能杀我……求你,我求你……别杀我!”
韩烽的嘴角挂起罕见的厌恶的冷笑,“去黄泉忏悔吧!”
“不要……”
“老韩——”
“团长——”
砰——
属于勃朗宁特有的清脆嘹亮的枪声传出数里,旋转中的子弹飞速地从枪口激射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