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
看台上的大能亦清晰地听到了覃明的话。
“师兄,你对此有何看法?”
“所谓领域,相当于阵法,却又与阵法有很大的区别。仿若另外开辟了一个空间。”
“莫非……与结界有异曲同工之处?”
“或许。”
“非也。”有人反驳。
“李师兄有何高见?”
“此子悟得的道,乃是世界之道,那可是创世之道,正如他自己所言,修为不足,无法创造世|界,却可以开辟出一个属于他的领域。此领域独立存在,他所思所想即为法则,法则便是天道,外力不可破。而结界由阵法所形成,阵法破,结界破。然,他的领域,乃他生命所造,生命不息,领域不破。”
李师兄此话一出,令其他修士限入深思。
鑫鎏真人身边的道侣笑着问她:“此子造诣不凡,未收为亲传弟子,是否有些可惜?”
鑫鎏真人的神识在覃明的身边转了一圈,没有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
擂台上,白文觉听了覃明的话,英俊的脸扭曲得异常丑陋,他颤抖着脸上的横肉,法剑指着覃明,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此战,我必胜!”他呐喊。
他的机会不多了,十年又十年,他还有几个十年?若一直无法步入金丹,以他如此上佳的资质,亦只能止于筑基了。
筑基的寿命只有三百余载,他已过了一半,他怎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
为了胜利,他只能不折手段。
想必,在座的大能皆可理解吧?他就不信了,这些大能在漫长的修真之途中,为争夺资源,为抢法宝,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白文觉阴冷一哼,手往腰间的储物袋一按,忽地掏出一件法宝。
覃明微微一怔。
白文觉掏出的法宝有些古怪,像一个幡,竹制的手柄,黑色的布,中幅宽,两边窄,布上绣了一只狰狞的奇兽,仿佛活的一般,瞪着巨大的眼睛,对他虎视眈眈。
这个是……
覃明毕竟不是修真界的人,又只修炼了十年,见识不广,所以看到这个幡时并未认出它的作用,但是站在擂台下的人和坐在看台上的大能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何物。
“引魂幡!”
有人惊呼。
擂台下,容聂封问凤琰:“凤大哥,此物是何物?”
“引魂幡。”凤琰道。
“引魂幡?”林凛和容聂封皆一愣。“这不是……旁门左道的东西么?”
凤琰负手而立,看白文觉的眼神犹如看死人般冷酷。
看台上,有人道:“引魂幡乃是吸魂招魂之物,为魔修所喜,他一个内门的筑基弟子,如何得了这么件邪器?”
“师叔,弟子定会彻查。”
覃明捏了捏手里的青圣藤籽,看向那幡,道:“虽不知你这是何法宝,但很可惜,它将无武之地。”
白文觉冷哼。“待我试一试,你便知道此法宝的厉害之处。”
覃明微微仰起下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位师兄,修真之人若过于依赖法宝,于修行不利。正所谓玩物丧志,据闻师兄你一百多年还未悟道,想必平日都把重心放在了外物上,才误了修行。”
白文觉闻言,怒不可遏,他暴喝一声:“我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门弟子说三道四?”
覃明轻轻一叹。“忠言逆耳,师兄你如此刚愎自用,难怪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废话少说!来战!”白文觉被覃明寥寥几句话,气得怒冲冠,他手一抖,引魂幡整个展开,那布上的奇兽透着一股邪恶,猛地一道幻影冲了出来,直击两米远的覃明。
突然冲过来一只巨大的幻影兽,覃明吓了一跳,距离太近,幻影兽瞬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他皱了下眉,周身灵气运转,领域扩大两尺。
“小心——”擂台下面的林凛等人忍不住出声。
从引魂幡里跳出来的幻影兽一定是吸噬元神的邪恶之兽,那阴森可怕的气息,恐怕金丹期也无法抵挡吧?
有些人为覃明担忧之时,有些大能却笑着摇了摇头。
只见那幻影兽撞上了覃明的领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即将扑倒覃明。
白文觉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倒要好好看看,被幻影兽吞噬元神后,这个丁级弟子将是如何的狼狈。还看他如何在自己面前张扬得意?
他的领域?他的世界?他的道?
他以为他是何人?
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外门弟子!
有何资格在他内门甲级弟子的大师兄面前嚣张?
他手执引魂幡,双眼热切地看向覃明,嘴角的笑容扩大,突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一缩。
“这……这……不可能!”
原本气势磅礴,体型庞大,面目狰狞的幻影兽闯进覃明的领域后,竟然变得如猫般娇小,气息虚弱,趴在地上卑微地出呼救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
覃明松了口气,他半蹲着,用剑戳了戳趴在脚下的小兽。
嗯,小兽,又小又可怜。
“噗嗤——”
坐在凌万青身边的修士忍不住笑出声。
凌万青也忍俊不禁。
“这是为何?”有些人看不明白,不禁问。
“适才不是说过么,领域之内,此子所思所想即为法则,便是天道。天道要它小,它便得小,要它弱,它便得弱。它如何抗得过天道?”
“原来如此!”
“妙哉!”
“此子我相中了,你们可不要和我抢啊。”
“寒师兄,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为何不问问那弟子自己的意思呢?或许他更中意拜入我的门下。”
“呵呵,我们这些金丹在此抢无用,你看看,元婴以上的老祖们,对他的兴趣也不小。”
果然,掌门身边的一名合体期老祖饶有兴趣,与掌门交流了几句,掌门微微点头。
林凛和容聂封看到幻影兽变成了虚弱小兽,松了口气。
原来覃明的道,如此厉害!
他们不禁心生羡慕,亦想着尽早悟出属于自己的道。
凤琰望向覃明,眼里的冰融化了几分。
白文觉猛烈地抖着手里的引魂幡,欲将闯入覃明领域中的幻影兽召唤回来,但是,那只趴在覃明脚下的幻影兽完全无视主人的召唤,呜呜地求救无门后,便开始向覃明讨饶了。
覃明的剑尖悬在它的头顶,幻影兽睁着一双大眼,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
覃明笑道:“你进了我的领域后,我便掌握了你的信息,莫看你如今这番可怜模样,却曾吞噬了不下上百条修士的元神,这些修士的元神被你炼化,养壮了你,而你却越来越贪婪,正如你的主人,心思越来越邪恶。所以,如你这般的邪物,我如何放过你?”
只见他举着剑,对准了幻影兽的要害,白文觉看得心惊肉跳。他怎能让引魂幡里的食魂兽被覃明一剑结果了?
“住手——”他大吼一声。
覃明抬起头,冲他冷冷地一笑,手中的剑毫不无情地刺下,那食魂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被他刺中妖丹,化为一团黑气,黑气欲逃逸,却被困在覃明的领域里,无处可躲,覃明心中一动,那团黑气便烟消云散了。
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文觉满头大汗,他剧烈地晃动手中的引魂幡,口中快地念着咒语,然而,消失的食魂兽毫无回应。
无了食魂兽的引魂幡,便是一件废器。
他退了两步,把引魂幡一扔,手中的法剑再起符文,火焰喷射而出,但见整个擂台的火焰烧得更猛烈了。
“我就不信了,你的领域能一直维持着!修士所有的法术,皆需灵气。我倒要看看,是你先耗尽灵气,还是我先耗尽!”白文觉咬牙切齿地道。
这一点,白文觉还真没有说错。
覃明修为不足,目前他的领域,只能由灵气维持。
所以,正如他所言,谁的灵气先耗尽,谁便先输。
不过,覃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觉得差不多该收手了,再耗下去,擂台下的某个大能该不耐烦了。
趁了个空,覃明偷偷瞄了眼凤琰。
忱慕不高兴了呢。
覃明舔了下唇,意念一动,领域猛地扩大,原来只有几尺宽的领域,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地扩张。
“什么?”白文觉气喘吁吁,他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了,支持不了多久。他原本以为筑基期的丁级弟子,修为不足,灵气一定没有甲级弟子多,维持所谓的领域,消耗的灵气肯定比他快。
但是,他失望了。
覃明的灵气丝毫不见枯竭,他的领域仍在不断地扩大。
火焰被覃明的领域一点点地被排挤,整个擂台无火的地方越来越大。
白文觉不死心,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迅地补充灵气,火焰又猛了几分。
覃明的领域继续扩张,那些火焰快要被他挤出擂台了,擂台下面观看战局的人全都往后退去。
白文觉眼见自己的火墙无法再维持下去了,便开始逃跑,远离覃明,他害怕自己被覃明的领域所吞噬,若进了他的领域,万一如食魂兽般,束手无策,便落败了。
覃明追了过去,如猫戏老鼠般,边扩大领域,边逼近白文觉。白文觉骇得面色白,当覃明的领域扩大到整个擂台时,他的火焰终于湮灭了。
白文觉脚一顿,他被逼到了擂台边缘,往下一看,擂台的地面令他眩晕,他恼怒地回头瞪向覃明,只要再向前跨一步,他便要掉下擂台了。
掉下擂台就是输了。
不,他不可能输。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只要他击败这个丁级弟子,他便有机会进入晋江界。
疯了般地想晋升成为金丹,这个执念几乎让他入了魔障。
白文觉往后退了一步,进入了覃明的领域。
同时,整个擂台都成了覃明的领域,白文觉的火焰无影无踪。
看台上的大能们见白文觉被覃明的领域所吞噬,便知比试结果了。
有些金丹修士其实是白文觉曾经的师弟,他们看到这个结果,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若说白文觉其人,初入门派时,为人不错,对师弟爱护有加,很有大师兄的风范,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性格慢慢地生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师弟成为金丹后,白文觉的性格越的乖僻邪谬,同门之中若有资质上佳者,他便出言讽刺,各方面的打压,背后做黑手,有些弟子承受不住,便向他屈服,鞍前马后,但有些人耻于与他同流合污,便远远避开,却防不胜防。
他看到覃明初次进入御虚峰的主殿便悟道了,妒忌使他丑陋,原本想在擂台上狠狠地打击覃明,却被覃明反击了回去,连魔修的引魂幡都栽了跟斗,白文觉此次恐怕很难翻身了。
一进入覃明的领域,白文觉便惊觉,自己要完了!
他自恃为筑基大圆满,修为比覃明高,进入他的领域后,或许可以施展术法,但是真正进入后,他欲提起丹田里的灵气,却什么都没有释放出来。
他看看手中的法剑,胡乱地挥舞了十几下,火焰和风,不见踪影。
覃明轻笑一声,兴致勃勃地望着他在那里跳大绳般的四肢抽搐。
半晌,他扬声道:“没有用的。”
“为何?”白文觉停下动作,喘着气质问。
“我早已说过,我的领域我作主,我便是法则,我只需想一想,让你无法释放任何法术。”覃明怜悯地看着他。
白文觉双手无力,手中的法剑落在了地上,出“当”的一声。
他握紧拳头,不甘心地低吼。“你莫得意!”
覃明手中的青圣藤籽一扔,芝麻大小的籽便落在了白文觉的四周,他边催动木灵,边道:“你已无机会了。”
青圣藤瞬间长大,粗壮的藤条缠住了白文觉,白文觉惊叫一声,被藤条缠住举到了半空,他嘶声竭力地大喊,藤条如蛇,将他越缠越紧,脖子上的那条几乎令他窒息,他吐出舌头,呼吸困难,眼睛翻白。
就如此简单的结束性命了吗?
覃明的眼睛幽深,左手的食指和中食并拢,点住自己的眉心。
“你如此喜欢用火焰焚烧对手,不如也尝尝被真正的火焰焚烧的滋味?”
白文觉尚有一口气,听到覃明的话,使劲地低头瞪他。
火焰?
难道……他的对手拥有四种灵根?
四种灵根?那岂不是废柴中的废柴?
覃明嘴角一扬,手指一点眉心,但见他的眉心浮现一道红光。
“去——”
红光从覃明的眉心,即紫府里如闪电般地窜了出去,飞至半空,瞬间幻化为一只金红色的火凤,羽翼和长尾皆为灼热的火焰,整个擂台陷入了高温之中,擂台的地面接触到火凤的火焰,竟有融化的趋势。
火凤一扇翅膀,如焰舞般,炫丽多姿。
白文觉骇然失色,他身为火灵根者,竟然惧怕这只火凤,如此炽烈的火焰,仿佛能焚尽世间的一切。
“凤族血脉!”
看台上,有大能惊呼。
竟是连大能都沉不住气,被这只火凤给惊到了。
覃明的眉心隐隐刺痛,他不但以灵气支撑着整个领域,又从紫府里召唤出了一只火凤,有些后继无力。
此火凤乃是凤琰给予他的。
他本不想这么早便召唤火凤,无奈眼前这位甲级弟子,品性不但卑鄙,还阴损。他既然想用火焰焚烧对手,那便也尝尝被火焰焚烧的真正感受。
覃明心中一动,火凤一扇翅,倏地冲向被青圣藤束缚住的白文觉。
“啊啊啊啊——”白文觉出恐怖的叫声。
火凤扑包拢住白文觉,焚烧了他的防御衣袍,束缚住他的青圣藤在火凤扑上来的刹那,瞬间变回种子,回到覃明的手里。
白文觉感到元神都要被火凤的火焰融化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震得几乎移了位,火凤忽然化为一道红丝线,钻进了他的眉心,无情地穿透了他的紫府,最后嚣张地窜出。
白文觉捂住了额头,痛苦地打滚。
化为红丝线的火凤回到覃明的眉心,整个擂台恢复了平静,唯有那甲级弟子凄厉地哀嚎。
看台上,他曾经的一些师兄弟,摇了摇头。
“损了紫府,等于废了。”
“再不可能悟道了。”
“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覃明冷眼,右手挽了个剑花,优雅地把剑插回背上的剑鞘里。
这一战,他胜了。
白文觉的喊声倏地止了,他喉咙嘶哑,再不出任何声音,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回敬对手最狠的方式,并非取他性命,而是——直截了当地摧毁他的信念,断送他的修真之路,才能令他痛不欲生,从此以后,尊严扫地,猪狗不如。
覃明吐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收掉了领域。
早就等待在一旁的管事,好一会儿,才动身踏上擂台,轻蔑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丑态百出的白文觉,又恭敬地望向覃明,用玉简记录了他的名字。
擂台下的林凛和容聂封,以及后赶来的其他小伙伴,全都为覃明高兴。
覃明这一战,是他们十人之中,打得最久,也是打得最精彩的一战。
李飘渺他们不负众望,在双人比试中,全部取了胜利,他们赶到十二号擂台,正看到覃明召唤出火凤,击败了他的对手。
不明情况的他们,问了一直观的林凛和容聂封后,亦对那个叫白文觉的甲级弟子鄙视不屑。
居然意图用火焰焚烧覃明,欲让他命丧擂台!
这个人的心肠,实在是太狠毒了。
同门师兄弟,莫说同门之谊,只是一场门内小小的比试,却使阴招,取人性命,简直是心肠毒辣,卑鄙无耻。
覃明到最后,也没有取他性命,只是毁了他的紫府,已是手下留情了。
然而,对白文觉而言,毁他紫府比取他性命还要令他痛苦。
战斗已经结束,覃明却仍直挺挺地站在擂台中央,眼睛盯着地面,不知在沉思什么。
“咦,覃明为何不下来?”黄子葵问。
“难道……在后悔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没有痛下杀手?”容聂封摸摸下巴。
“对白文觉而言,覃明这一手,更可怕吧?”林凛道。
“不是留他一命了吗?”容聂封道。
“有时候,死比生简单。”林凛道。
“凤大哥……”唐笑一惊。
只见凤琰突然跳上擂台,阔步走向覃明。
覃明似乎没有看到凤琰接近他,依旧盯着地面。
凤琰走至他面前,伸出手,一把抱住他。
覃明一震,感受到熟悉的怀抱,立即靠了过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般,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往下滑去。
凤琰扶住他,手一揽,把他打横抱起,覃明一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忱慕——”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嗯。”凤琰轻应一声。
覃明把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身上的锋芒褪去,变得软萌,靠在凤琰的怀里,充满了依赖。
“我没有力气了。”他咕哝。
“我知。”凤琰亲了亲他的丝。
“灵气都耗尽了。”覃明深吸一口气,吸着凤琰身上令人舒心的气味,心里的郁结慢慢消散了。
“要?”凤琰在他耳边低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不会……”覃明抬头望着他,桃花眼水光潋滟。
凤琰瞥了眼看台上的大能,抱着覃明侧了下身,低头便封住他的唇。
“呃……唔……”
一股灵气自凤琰的口中渡了进来,覃明初时有些害臊,但灵气太诱人,他忍不住捧住凤琰的头,张开嘴巴,贪婪地吸了一大口。
看台上的所有大能:……
擂台下的其他师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