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惊得回眸起身,看见那本包裹得好好的浴巾,全然散得不成样子,印入眼帘的,虽不至于到“不能播”的地步,也足以让她浑身发软,发颤。
一时间,进退两难。
“疼……”
听见她唤疼,安寻火速丢弃了那些杂念,取下身上的披肩,摊开来裹在小丫头身上稍加遮掩,终于上手把人扶了起来。
“对不起,是地板太滑了吧……摔得很疼吗?刚刚在里头也摔了是不是?”
姜亦恩委屈地点了点头,胡乱裹紧身上的浴巾和披肩。突然又怔住片刻,不对啊?安姐姐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是应该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吗?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这都一连摔倒两次了,怪我,应该给房间里铺上地毯的。摔到哪里了?让我看看……”到底是在自己家里摔的,除了心疼,就是自责自己没照顾好她,哪里舍得责备她不小心。
蹲下身看了眼小丫头的膝盖,已然撞得通红,抬头又翻看了一下她的手掌心,不出预料地也蹭破了皮。禁不住蹙了蹙眉,心疼蔓延,呼吸都迟钝了几分。
“你坐下,我去拿毛巾给你湿敷一下。”扶着姜亦恩到床边坐稳后,脚步急促地去了洗手间。
姜亦恩看着那为自己慌忙的身影,和那已经打开的箱子里,触目惊心散落的十余盒指套,阵阵发愣,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自己摔了一跤,怎么会是安姐姐的错,安姐姐她为什么要自责,为什么要什么责任都往她自己身上揽。
又是怎样的急切,才会连这么刺眼的东西摊在眼前,连问都来不及问上一句。
片刻,安寻就拿了条湿毛巾回来,蹲下。隔着冰冰凉凉的毛巾,手轻轻搭在小丫头红肿的膝盖上。余光看见那浴巾和披肩不成体统的遮挡,时时惹得喉间一哽,心头一颤。
少女的皮肤,娇嫩欲滴,两腿之间并拢的线条蔓延至很深的地方,似乎浴巾只要再短一点,就是逼人犯罪。
安寻手扶着毛巾,僵持着不敢动分毫,眼神不敢聚焦,压制着随时会紊乱的气息,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
“应该差不多了,还疼不疼?”显然,她想尽早结束这煎熬。
姜亦恩摇了摇头。
自己这副样子坐在床边,还让心上人于膝前蹲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何况,安寻低眉那一抹温柔,永远能让她沦陷,心脏砰砰跳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知道,那手只要再轻轻揉一下,她就会几近疯狂。
也还好,她的安姐姐没有动作分毫。
安寻收了毛巾,又拿来药膏涂抹她的掌心,一圈圈轻抹,唇齿间,还吹呼着清凉的气息。几乎,是无微不至。
姜亦恩一句话不敢多说,心里头,痒痒的,暖暖的。
“还摔到哪儿了?我帮你揉揉吹吹,就不疼了。”安寻凝着眉浅浅一笑,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姜亦恩心里冒出一个机灵,反手摸了摸后腰往下的地方,撇了撇嘴撒娇道:“屁股也摔到了,可疼了!”
安寻笑容瞬间消失,抿着唇轻眯一下眼,抓着姜亦恩的手掌心,避开伤口轻打了一下。
“小坏蛋。”
“嘿嘿……真的摔到了嘛,不过没关系,已经不疼了。”姜亦恩扬了扬笑容,看着安寻不动声色地收好了药膏,可那眼底,明明就含着羞。
心里头,是窃喜。
不过,伤显然已经处理完了,而对于那一箱子的东西,安姐姐居然到现在都不闻不问,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姜亦恩终于耐不住性子,主动开了口:“安姐姐,那个……你不问问我吗?”
安寻一顿,沉默了片刻。
打开箱子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混沌。
从前,她不是没听别人说过,二十岁的女孩,远没有她想象中单纯。但结果是笃定的,她不愿意、也绝不会用那这样的恶意去揣测姜亦恩。
“你不愿意解释的话,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她如此淡淡回答。
姜亦恩一惊,心里莫名感到几分落寞。原来,不是因为着急自己摔跤才忘了问,是压根就没打算问啊。
看着安寻那淡然的神情,似乎写满了,她不在乎。
就算是出于长辈心态的关心,是不是也应该紧张一下,哪怕问一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哪怕关心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可她若是连问都不问,自己又哪里有机会解释。
“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是谁吗?”姜亦恩沉下脸,冷言冷语间,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安寻像是内心毫无波澜,低着头轻声说道:“感情是私密的东西,你不愿意和我这个年纪的姐姐分享,很正常。”
姜亦恩被这句话,毫不留情的继续刺痛着,酸意弥漫,一时间丧了心智,也忘了安寻是个多会隐藏情绪的人,狠狠回击道:“也对,我和我女朋友的事,干嘛要告诉其他人。”
安寻略显尴尬地哼笑一声,颔首,不再言语。
那故作轻松的表面,掩盖的是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紧咬着内唇已然没有了知觉,顷刻间,口中血腥味弥漫。
她说不出话了,她几乎快要晕倒。
心乱如麻,多少事情想不通,也来不及想通。想替她解释,却想不到合理的说辞,想信任,又找不到一丝余地。
也是,那些东西还能是用来干什么的?自己还在心存什么侥幸。
可是,有女朋友?
那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居然把别人的女朋友带回家,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居然还亲了她,居然还允许她这样衣衫不整的在自己眼前。
简直,荒唐。
委屈,生气,恼怒,不理解,撕心裂肺的疼痛,复杂地交织在混沌里。如果不是强撑着成年人的那一点体面,眼泪,大概早就决堤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未来,又应该干些什么。
她几乎快要质问出口:“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可是,她忍住了。
即便到这一步,她也不忍心责怪那丫头,毕竟,那丫头从来没有说过对自己是那种喜欢,从来都没有。
是自己打着长辈的旗号疼她爱她的,也是自己,一次又一次骗她回家的。
究竟,是谁招惹的谁啊。
安寻,你太可笑了,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这么不堪。
“不疼了就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她准备离开,确切的来说,是准备逃离。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失态成什么样子。那逐渐模糊的的眼,鼻尖里的阵阵酸疼,深陷进手心的指甲,都宛如暮鼓晨钟,警醒着她,该走了。
再不走,就撑不住了。
起身,头脑一阵眩晕,禁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姜亦恩起身,一手抓着浴巾披肩,一手拦着安寻的后腰。两手上,仿佛都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对!我就是一边搞着地下情,一边住进姐姐家里搞暧昧,向所有人隐瞒我的感情生活,就是为了脚踏两条船!”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自己在安寻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居然连这样的话都会信,还信得这么理所当然。不在乎,也要有个底线吧,连带进家里的人,是什么人品,都不关心吗?
安寻眉眼一惊,回头看向那红着眼、奶凶奶凶喊着话的丫头,居然在一瞬间,豁然开朗了。
“我知道了,你在骗我是吗?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对吧?”
天呐,在想什么呢?姜亦恩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孩子,一开始就笃定了不是吗?怎么会因为那两句蒙骗的话就突然乱了阵脚,想出那些不合逻辑的可能性。这丫头这么久以来,都和你朝夕相处啊,哪里来的什么女朋友。
到底,是太在乎了,在乎到没有办法时刻心如明镜。
“我当然没有啊!我每天跟你在一起,我跟谁谈恋爱啊?甜甜吗?!跟甜甜需要那些东西吗?!”
安寻看了眼床上无辜的小熊,忽然忍俊不禁。再想到刚刚心里头经历的那场劫难,着实也有些委屈懊恼。
“小朋友,明明是你先骗人的,怎么现在还反过来凶我?你现在,都对我会发脾气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安寻心里头是欣慰的,至少小丫头不再察言观色,费心讨好了。
姜亦恩怂了气性,委屈得泪眼巴巴,坐下软绵绵嘀咕了句:“因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安寻眉间轻轻一凝,心间几乎要融化,欢喜和忧愁各占一半,无奈轻叹了一声,跟着坐在她身边,擦了擦那总能惹得她怜惜的眼泪。
“不是不在乎,是刚刚那一瞬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恩,我刚刚心里其实挺乱的,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好不好?”
“是吗?安姐姐心里乱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姜亦恩半信半疑,抽了抽鼻子。
安寻苦笑:“你还要我怎么办?我总不可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哭鼻子吧?”
摸了摸小丫头额角的碎发,把那披肩理了理,让她裹得稍微严实一些。继而再道:“小恩,我必须坦白,面对你,我不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理智。我真的经不起你这样吓我,我会当真,我会心痛。”
“为什么?”姜亦恩眼里些许疑惑,看着安寻这般柔软的样子,有几分痴醉,也有几分欣喜。
或许,她的安姐姐,比想象中更在乎她。
“因为……”
安寻蹙了蹙眉,还是有几分顾虑。她不确定,自己在这个时候坦白,是不是会扰乱那丫头,是不是会让她的人生,从千万种选择,禁锢到只剩下自己这一条路。
她不希望如此,她不希望,那丫头在有资历差异,造成的完美滤镜隔阂下,稀里糊涂地选择自己。
“算了,以后再说吧。”
姜亦恩皱了皱眉,更加疑惑了。安姐姐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东西,你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些是……”姜亦恩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应不应该供出纪小瑜,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出这些东西是纪小瑜为她们之间准备的。
安寻看着小丫头难以启齿的样子,只能想到那个可能了,犹豫一番,觉得自己作为年长的姐姐,还是有责任开导提醒她。
“小恩啊,你长大了,有需求也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这都是情理之中的,只要心态摆正,注意好个人卫生,不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影响。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要过于频繁了,知道吗?”
姜亦恩瞠目结舌,安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那些东西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用的!是纪小瑜!纪小瑜她捉弄我!是她听说我要过来长住,特地送给我们的!”姜亦恩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委屈到想就地撒泼打滚。
“我们?”安寻霎时间又混沌了,眉眼里,不比刚才那般复杂,而是充斥着茫然。
姜亦恩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她难以想象,安寻知道了大家对她们之间关系的揣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本想慢慢试探,慢慢让她们之间更暧昧一点,慢慢往恋人的方向多靠一点,可现在,一切仿佛都不打自招。
她根本,还没准备好向安寻吐露心声。
“她……她们都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单纯……”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以搪塞过去,却也别无他法:“不过你别多想!我已经告诉她们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了!”
安寻听了小丫头情急之下的坦诚,知道自己的猜想也是错误,心里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忍俊不禁道:“现在的小朋友,真是淘气。”
姜亦恩看见安寻的脸上,记没有羞怯,也没有怒意,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不是介意那些谣言。
“安姐姐,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呀?有卫生意识是好事。”
姜亦恩一愣,惊异于安寻远比想象中开得起玩笑。不仅如此,她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她不在乎外界的传言。
她不在乎,在别人眼里,和自己成为恋人。
心里,转瞬化为烟花炸裂般的惊喜。
于是得寸进尺,笑得一脸狡黠:“我们两个之间,需要有这样的卫生意识吗?”
安寻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抬头看见那丫头一脸坏笑,恼羞着戳了戳她的小脑门:“想什么呢?没大没小!我是说纪小瑜和文静。”
“嘿嘿,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嘛!”姜亦恩雀跃地荡了荡脚,刚才心里那点苦闷和委屈全然消散。
“不过这些,我还是要没收了,”安寻起身去把那些小盒子如数收缴,回来俯身对视着姜亦恩,微微眯了眯眼:“小朋友,不许跟着学坏了,听到了吗?”
“我才不会呢!”姜亦恩一想到被安姐姐那样误会,就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心里已经暗暗骂了纪小瑜千万遍。
“行了,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睡吧。”安寻关好了那个行李箱,放置在衣柜上头的角落,几番波折,可算是解决了心里这块大石头。
“嗯!安姐姐晚安!”
安寻回道了声晚安,本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又顿住了步子,回头。
“对了,你刚刚说,脚踏两条船,一边搞地下情,一边和姐姐搞暧昧……”
停顿片刻,眉梢一挑,继而道:
“我们,在暧昧吗?”
姜亦恩笑容瞬间凝固,雀跃的双脚也骤然停顿,像是阴风一吹,吹得浑身僵直,后背阵阵发凉,耳根却烧得滚烫。
完蛋!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对安姐姐的感情从来就不单纯吗?
“我……我突然想起澡还没洗完……”
三十六计第一计,走为上策!
她笨重地滑下床,宛如被点了穴,僵硬到几乎无法动弹,回避着安寻直白的凝视,狗狗祟祟迈了两步,步步观察着动静,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火速一个疾跑加快闪进了洗手间,关门,上锁,长长舒了一口气。
安寻哼笑一声,低声自语道:“小样,叫你逗我,露馅了吧?”
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欢愉,和心满意足。
到房里,安寻才意识到这收缴来的东西是个负担,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心想着这么多丢了也可惜,还回去不礼貌,给苏问?未免太唐突了。
偶然扫见封面上的印画,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自言自语道:
“这个,有保质期吗?”
作者有话要说:纪小瑜:啊嘁!谁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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