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贼人们包围,但是高进始终不曾慌乱,仍是盯着不远处那上马的两个贼人,他不惧怕四周这些各怀鬼胎,心思不齐的乌合之众,唯一所顾虑的就是那两个骑马贼人若是朝他冲杀过来,会有几分危险。
只不过叫高进意外的是,那两个骑马贼人上马后交谈一番后,竟是带着五六个人走了,这让他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紧张。
站在原地,高进就好像被野狗围住的猛虎,他只要一动,当面的贼人就会后退游走,虽然口中都在骂骂咧咧着,说着要为三爷报仇,但是却无人奋勇上前。
贼人们不敢轻举妄动,高进更是不会主动踏出所在的圈子,双方僵在那里一会儿后,才有几个胆子大的持枪贼人一同挺枪来刺,只不过积雪下陷让这些人下盘不稳,高进早年连革枪时,到最后是三四个伙伴一同拿木枪戳他,也都都被他一一格挡。
虽然前后左右有四杆枪一同刺来,不过这些贼人都没有正经练过枪术,更加谈不上配合,高进只是错身移动脚步,就躲开了前面两杆枪,然后转身用手中装了铳刀的鲁密铳格格挡住那刺往下路的木枪后,那最后一杆枪却是被他侧身从肋下空当穿过后猛地夹住,将那名出枪刺老的贼人个拽了过来。
一个踉跄间,那本来最后刺出木枪想要占便宜的贼人来不及撒手就被高进发力一拽,人朝前冲了两步,头朝前栽倒在雪地里,他方抬头,就看到眼前一团寒光,接着便是冰冷的刀刃入骨,接着整个人蹬起腿来,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高进将刺入那贼人面门的半截铳刃拉出来,红的黄的洒了一地,好似在雪里做了幅画,四周的贼人瞧见这一幕,个个心里直冒寒气,实在是这个同伴死状凄惨,叫他们心生畏惧。
高进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那些贼人们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有胆小的退后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没人敢于上前搏杀。
贼人们虽然谁都清楚,大家只要一起压上去,这披甲武士双拳难敌四手,终究会落败身死,可是谁都不想做那被拉着陪葬的死鬼。
就在这群贼人犹豫时,高进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呼喝声,还有马匹奔跑的动静,而周围的贼人们亦是神色大变,他们视线里,又有一名全身披甲的武士策马冲来。
端坐在马背上,杨大眼只能依稀瞧见二哥被数十贼人围住,他心中焦急如焚,从鞍旁取了弓,也顾不得瞄准,拉满弓弦后便朝着人最多的一处地方射去。
“贼子敢尔,休伤我家二哥。”
弓弦响动,杨大眼射出的羽箭却是擦着一名贼人手臂而过,只是他这一箭弓力强劲,只是箭刃擦过,也拉开了一道大口子,而他的暴喝声更是宛如雷霆,骇得那些贼人们心胆俱颤。
本就被高进一个人杀得勇气已失的贼人们这时候再也撑不住,在这雪地里他们如何抵挡得住那奔跑杀来的骑士。
“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声,原本还团团围住高进的贼人们瞬间如鸟兽散四散奔逃,全没有半点继续厮杀抵抗的意思。只是雪地难行,他们就算想逃也逃不快,高进见状,更是下了铳刀,重新装填铅弹,要不是箭筒已空,这个时候这些背朝着他逃散的贼人便是最好的活靶子。
当杨大眼策马一路冲到高进身前时,高进才堪堪将火绳装入,“大眼,你去截住那些逃跑的贼人,将他们驱赶到一块儿。”
高进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些贼人哪怕再是什么亡命徒,这种时候也和待宰猪羊没什么两样,将铳端起瞄准那跑得最远的一个贼人,扣下铳机后,高进才不紧不慢地把鲁密铳斜背在身后,将大弓箭筒挂在马鞍上,才翻身上马,从得胜钩上取了长矛,策动马匹向着前方逃窜的贼人追去。
再次轰鸣于雪原旷野的铳鸣声,叫奔逃的贼人们越发恐惧,那被高进一铳打在背心的贼人扑倒在雪中,背上被铅弹打出的窟窿汨汨地冒着血,很快身下就红了一大滩。
雪地里,拼命奔逃的贼人们如何快得过被驱动的健马,高进只一下功夫便追上了两个贼人,策马从他们身边掠过时,长矛横扫将他们拍翻在雪地里。
再往前时,那听到身后动静的持枪贼人面露狰狞之色,仗着手中长枪反倒是立住身形,既然对方不给他们活路,他也只能拼了。
只是这贼人看上去好似被逼入绝境后的拼死姿态,在高进眼中一文不值,双腿一夹马腹,便卷着风雪朝这贼人冲去。
那持枪贼人先前发狠的勇气在高进策马冲锋起势后,便一下子消散无踪,看着浑身裹在铁甲里骑乘战马汹涌而来的骑士,他的双腿难以控制的打起摆子来,脑子里更是刹那间空白,只看着那仿佛铁猛兽一样的骑影片刻间就在眼前变大,仿佛如山一样压过来。
压根就忘记了怎么刺出手里长枪,那持枪贼人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呆呆地被高进一矛刺穿胸膛,接着被马匹带动的巨大力道,朝后飞了起来。
当高进勒马减速停下时,那贼人的尸体已自在他矛下被拖行了十来米,身后雪地里是一道殷红刺眼的长长血痕,这一幕让四周看到的贼人们宛如遭了魔怔一般,他们何曾见过高进这等凶猛的豪杰,眼下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还有抱团抵抗的勇气。
“反抗者死,降者不杀。”
将长矛从尸首的胸膛拔出,高进振矛大喝起来,他的声音好像滚雷般回荡在空旷的雪原,而这时候在另一侧同样拿着长矛正在屠戮那些贼人的杨大眼亦是高声应和起来,“反抗者死,降者不杀。”
刚刚被高进横矛拍翻在雪地里的两个贼人从雪中爬起来,清楚看到刚才高进是如何杀死那名抵抗同伴的他们颤颤巍巍地丢掉了手里兵刃,然后双膝跪了下去,声音发抖的喊道,“将爷饶命,小人愿降!”
这两人的跪地投降,顿时让剩下的贼人们好似找到了榜样,纷纷丢了手中兵器,跪在雪地里大呼起来,他们就是再怎么逃,也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看着四周跪下的贼人,高进目光落在了那最先见机不妙,跑得最远的两个贼人,重新取了弓,朝策马过来和他汇合的杨大眼道,“把箭给我,左边的归你了。”
“是,二哥。”
从鞍旁箭筒里抓出一枚长箭递给高进后,杨大眼自己亦是取了弓箭朝那已经跑到快五十步的左方贼人开弓上箭。
接过杨大眼的重箭后,高进亦是同样提弓瞄准,杨大眼和他身高相仿,两人所用的重箭长度一样,不需要他做任何调整。
两人几乎是同时拉弓,弦如满月后,吐气松弦,接着便是两声弓弦炸裂,前方那逃跑的两个贼人同时应声而倒,杨大眼视线中,自己那一箭分明是从颈后贯穿,直透咽喉,这一箭怕是比评书里那些神箭手也丝毫不差。
杨大眼这一箭,高进亦是看得清楚,而被他射中的那个贼人则是背后中箭,矢透胸膛。从射术来说,杨大眼这一箭好似比他射得更准,可是高进却忍不住想到,若是陈叔还活着,杨大眼必定会被陈叔一通狠骂。
高进本想说杨大眼不该这般弄险,只是回头看到杨大眼脸上那像是在等着兄长夸奖的神情时,原本想说的话出口时变作了,“大眼,射得不错!”
“嘿,二哥,这回你可要为我作证,升哥儿的射术比不过我。”
听到高进夸奖,杨大眼得意洋洋地说道,而这时四周那些已经跪下的贼人们更是心死如灰,眼前这两个披甲的青年都是他们前所未见的猛人,尤其是那放铳杀了三爷的冷面青年,简直就是杀神一般的人物,也不知道三爷怎么就得罪了这等豪杰。
“你们都聚到一块去!”
高进没理会杨大眼,这大眼贼和阿斗是一个性子,给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于是索性朝四周那些投降的贼人喝道。
卫癞子手下的这些亡命徒,平时对着那些不如他们强壮的平民百姓凶恶无比,如今遇到高进这等更凶更强悍的,再也没了所谓的桀骜,都是如同乖乖的羔羊一般聚在了一块。
杨大眼知道眼下才是正事,没有再得意他那一箭封喉,而是策马从备用马匹那儿取了麻绳,扔进了贼人中央,口中呼喊起来,“都麻利些,一个串一个地绑起来,别让小爷等太久,否则有你们的好看。”
贼人里,那麻绳正落在脚边的连忙俯身捡起绳子就开始绑了自己的双手接着给了身边的同伴,高进骑在马上看着那还剩下的三十多贼人在那里自缚双手,却是不由想起自己还在内蒙支教时,曾和边上的骑兵连连长聊过天,知道当年在高丽战场上,便有先烈曾经孤身俘虏了六十三名英军,却没想到自己也来了回。
“二哥,你莫不是天上白虎星君转世,要不然怎得能……”
等那些贼人绑缚完之后,杨大眼牵了绳头,策马到了高进跟前,脸上全是佩服,他刚才趁机数了数人头,俘虏三十七人,地上死了十五个,自己这位二哥一个人就杀了其中十一人,更是一个人独自抵挡了那么久。
“什么白虎星君转世,这些所谓亡命徒不过是乌合之众,既无斗心,又贪生怕死,才能为我所败,又有什么好值得自满的。”
高进脸色严肃,他也就是吃准这群人没有坚韧的战斗意志,才敢这般行险的,若是这些贼人有他麾下家丁一般的纪律和意志,他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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