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南,枫里巷,渤海郡王府。
其实李长沙说其父渤海郡王李奉慈因下不来床榻,故而未能亲迎李恪倒也并非尽是虚言,至少现在李奉慈下不得床榻便是真的,只不过他下不得床榻的缘故不是因为染病,而是因为宿醉。
就在昨天,李恪抵晋的前一日,李奉慈还在府中如往常一般饮酒作乐,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直至半夜,宿醉到了午时尚是未起,如何下得床来?
“如何,阿爹可曾起了。”李长沙迎了李恪,自晋阳城外方才回府,便直奔王府内院而去,对内院里间卧房外守着的郡王府婢女问道。
婢女回道:“郡王方才起身,现在洗漱。”
李长沙不满道:“阿爹怎的方才起身,我不是走前再三叮嘱,务必将阿爹早些唤起吗?”
婢女低着头,诺诺地回道:“郡王不肯起,婢子也不敢多言,还望阿郎恕罪。”
“哎。”李长沙最知道自家阿爹的脾气,也知道婢女说的也是实情,轻叹了一声,也顾不得这么许多,听得李奉慈已然起身,竟推门便进了卧房。
李长沙推门而入,方一进屋,李长沙便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酒味,熏地李长沙顿觉不适,李长沙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大郎回来了。”李长沙方一进门,李奉慈也瞧见了李长沙,对李长沙笑道。
李长沙道:“阿爹怎的方才起身,若是楚王当真随我回来探视阿爹,我在城外同楚王说的话可就全漏了。”
李奉慈问道:“你同李恪说了什么?”
李长沙回道:“我同楚王说阿爹身子不适,不便下地,故而未能亲自出城相迎。”
李奉慈轻轻地一拍腿,对李长沙道:“我儿同李恪说这些作甚。”
李长沙道:“楚王奉旨督边,凯旋抵晋,城中百官、宗亲俱出城相迎,唯阿爹一人未至,成何体统,若是楚王知晓阿爹是因饮酒宿醉故而为至,必定怪罪,咱们郡王府如何吃得消。”
“哈哈。”
李奉慈闻言,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对李长沙道:“我当是何事,原来你是担心李恪。”
李长沙道:“阿爹切莫大意,楚王毕竟是奉旨巡边,又得陛下宠爱,怠慢不得。”
李奉慈道:“这有何妨,陛下还有上皇尚且容着我几分,更何况是李恪。”
李奉慈越是如此,李长沙便越是担忧,李长沙道:“陛下自由便同阿爹相熟,故而多几分纵容,但楚王同阿爹却无甚交情,恐怕不会忍让。”
李奉慈还是那副模样,摆了摆手道:“李恪若是要同我为难,早就来府上了,怎会迟迟不发难。更何况,我可是李恪的伯父,他怎敢同我翻脸。”
李长沙看着李奉慈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急了,忙道:“楚王越是如此,说明他的城府越深,阿爹以往在晋阳城中也开罪了不少人,常有些违乱之事,若是叫楚王抓住了把柄,如何是好?”
李奉慈笑道:“我儿忧心太甚了,武德年初,李恪还在襁褓中时我还曾抱过他的,如今不过才十余载过去,李恪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城府和手段。”
李奉慈的性子一向如何,若论心机,确也没什么太重的心机,但却是个十足的混不吝,这也是为何李奉慈行事张扬,但李世民却能容得下他的缘故。
李奉慈的脾气李长沙再熟悉不过了,他也知道,要同李奉慈讲通这些道理,着实不易,而且就算他说的再多,事后他也未必放在心上,索性李长沙也不愿再多费唇舌了。
李长沙道:“后天楚王会亲自来府上探视阿爹,我既同楚王说了阿爹身子不适,阿爹这些天便在府中踏踏实实地待着吧,阿爹若是一意孤心,听不进我的话,我也不必再呆在晋阳了,我直接入朝为官算了。”
李奉慈听着李长沙的话,顿时急了。
李奉慈虽已年近四旬,却只有两子,长子便是李长沙,原配所出,最得李奉慈宠爱,次子名作李知本,妾室所出,尚是孩童。
长子李长沙年已二十有三,平日里掌管家业,而次子李知本却是李奉慈中年所得,年不过五岁,尚是懵懂孩童,如何能当大任。
李奉慈好饮酒,贪美色,时常宿醉,拥美而眠,万一哪一天他真的一睡不醒,或者瘫倒在了床上,若是李长沙不在,府中两个真心照应他的人都没有,李奉慈怎能安心。
李奉慈最吃李长沙这一套,听得李长沙的话,哪里还敢再辩,当即一口应了下来,对李长沙道:“好好好,好端端的离家作甚,为父便听了你的话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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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郡王府中,李长沙为了劝李奉慈,已是费尽唇舌,与此同时,李恪也已经到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查清楚了。”李恪到了并州大都督府歇息了片刻,奉命外出的王玄策便回了府,对李恪道。
“如何?”李恪对王玄策问道。
王玄策回道:“正如李绩所言,渤海王身子骨一向康健,少有病患,更无甚病重不便下地之说。”
李恪问道:“如此说来李长沙果真是在为李奉慈狡辩了?”
王玄策道:“那时自然,渤海郡王府每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据闻就在昨日,渤海王还在府中宴客,直至深夜。”
李恪闻言,不怒反笑,对王玄策笑道:“本王的这位伯父到还是个风流种子。”
王玄策也笑道:“晋阳城中人尽皆知,渤海郡王府中妓妾数百人,皆衣罗绮,渤海郡王更是食必粱肉,饮必佳酿,朝夕弦歌自娱,骄侈无比。殿下虽是皇子,贵为亲王,恐怕也不及这位渤海郡王来的快活。”
李恪轻哼了一声道:“宗室子弟中,如李奉慈这般骄侈的不在少数,本王所娶不过一妻,哪能同他们相较。”
王玄策听着李恪的话,似乎对李奉慈所为颇为不满,于是对李恪提醒道:“渤海郡王虽然奢靡,行事无度,但毕竟是殿下宗室长辈,殿下行事还需顾忌同族宗亲,不可犯了众怒。”
李奉慈虽然纨绔成性,骄侈无比,但李恪却不便以此降罪,盖因宗室子弟中这般作为的绝不在少数,旁的不说,就连李孝恭和李道宗两人都是如此,只是两人行事谨慎些,不比李奉慈这般骄纵罢了。
李恪笑道:“先生放心,本王还是知晓轻重的,岂会因好酒色而怪,本王自有他法能降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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