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敦竟是这个意思?”金山脚下,距离汗帐不远的一处小湖边,康苏密的独子康阿姆看着阿史那云气鼓鼓的样子,讶然问道。
阿史那云道:“这是我亲口从阿娘口中听到的,怎会有假?”
康阿姆听着阿史那云的话,手足顿时凉了大半。
康阿姆之父康苏密是颉利心腹,康阿姆自幼在金山长大,与阿史那云也走的极近。
在康阿姆的眼中,他与阿史那云青梅竹马,相交甚笃,阿史那云将来注定是要嫁给他的,而他的父亲康苏密对他的心思也知晓,甚至很是支持。
康家父子来自西域康国,在突厥根基不固,康苏密能有今日靠的无非就是颉利的信任,康家父子的荣华富贵正如空中楼阁,不甚牢靠,而迎娶阿史那云便是他们加固根基,融入突厥王族的最佳方式。
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功利,阿史那云康阿姆都志在必得,而颉利可汗对他的感观似乎也不差,在康阿姆的想象中,迎娶阿史那云并非遥不可及。
可就是李恪的突然出现,阿史那云带回了这个消息,康阿姆觉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竟有些慌张了。
义成公主是颉利可汗的妻子,突厥的可敦,阿史那云的生母,关于阿史那云的婚事,义成公主有着巨大的话语权,甚至义成公主的决定背后,可能就是颉利可汗的意思。
若是可汗和可敦都是这个意思,那此事岂非就板上钉钉了吗?
康阿姆忙完:“豁真,那你的意思呢?”
阿史那云听了康阿姆的疑问,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李恪在大帐中的回答。
“可敦的美意李恪心领了,但李恪自觉愚钝,才疏学浅,恐配不上云殿下,怕是要辜负可敦美意了。”
什么恐配不上自己,就是他不愿娶罢了。
但以阿史那云骄傲的性子,又怎会如实相告,平白叫人看轻自己。
阿史那云有些心虚,支吾着回道:“我自然是不愿嫁的,我当场便与阿娘讲明了。”
康阿姆难辩真伪,自然也不会去向义成公主求证,而且他也想当然地以为李恪也是极愿娶草原明珠阿史那云的,于是便信了阿史那云的话。
有了阿史那云这句话,康阿姆的心里倒是稍稍好过了一些。
不过突厥与大唐一样,儿女婚事又何时轮到自己做主了,说破了天,还不是父母之命。所以康阿姆虽然知道了阿史那云的心意,但心中依旧没底。
可偏偏他又不能去向义成公主求证,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手段去避免阿史那云嫁给李恪,而这些手段中最为有效,最为彻底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李恪。
阿史那云不会嫁给一个死人,只要李恪死了,那他一切的困扰便都迎刃而解。
可李恪身份在此,他虽是质子却还是大唐的皇子,可敦的子侄,李恪若是死在了他的手中,他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杀李恪,他只能借刀杀人,而最容易借的那把刀自然就是他身旁的阿史那云。
该死的李恪!
这一刻,康阿姆的内心对李恪无比地憎恨,自打他来了,他为之努力许久的东西全都白费了,李恪必须死,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他眼下的一切。
“豁真莫急,将你下嫁李恪固然是可敦的意思,但也并非不能改变。”康阿姆自然不会在此时告诉阿史那云,他对李恪起了杀心,只是先对阿史那云诱导道。
阿史那云自幼便与康阿姆为玩伴,康阿姆又年长于阿史那云,对阿史那云颇多照顾,他的话阿史那云自然听得进去。
阿史那云问道:“我宁死也不嫁给唐人,怎么做,你快说,我都听你的。”
宁死不嫁于唐人,阿史那云的话叫康阿姆又多了许多底气。
康阿姆思虑了片刻,对阿史那云道:“唐人欲娶豁真,无非就是贪图豁真的美貌和富贵,但是唐人胆怯,豁真若是重重地吓吓他,他必然会害怕,再不敢在可敦面前提娶豁真的事情。”
康阿姆的话自然是有些想当然了,他自然地以为李恪必定是同他一样想娶阿史那云为妻的,哪里知道李恪真正的态度。
而康阿姆的话到了阿史那云的耳中,阿史那云的心思却不在康阿姆的话中,而是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李恪当真贪图他的容貌和富贵吗?阿史那云是草原明珠,颉利可汗的爱女,若是旁人,自然是如此,可李恪本就是大唐皇子,论富贵,不在阿史那云之下,至于美貌,李恪似乎从未当面对他生过太多的兴趣。
“李恪不愿娶我?莫非在他的眼中我的样貌只是寻常?想来也是了,父汗也曾说唐的女子貌美,比起突厥人更多几分颜色,远的不说,就是李恪身旁的那个婢女丹儿便是整个突厥难寻的美人。”阿史那云听着康阿姆的话,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李恪身旁的丹儿,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
康阿姆虽有心机,但他又哪里知道小女子的心思,少女本就是如此,心思活脱,叫人捉摸不透。
“豁真?豁真?”
康阿姆正说着,却发现阿史那云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的话上,而是飘到了别处,于是提醒阿史那云道。
阿史那云被康阿姆叫地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忙解释道:“我方才想起了李恪的嘴脸,一下子走了神。”
康阿姆不知阿史那云的心思,闻言也不曾不多想,只是道:“豁真息怒,此事豁真交由我来安排便好,我必定叫李恪知难而退,再也不敢在可汗和可敦面前提起迎娶豁真之事。”
“好,好,我听你的。”阿史那云点头回应着康阿姆,她知道李恪对自己的态度,倒也不是担心她与李恪的婚事,只是不喜李恪那般轻视他,想要他吃些苦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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