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卫府的青丘刀,都是经过临安军器监重新煅制过的,每一把都可以称得上是锋利无比,因此当青丘刀划过这个女孩儿脖颈的时候,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没有赶到半点疼痛,便闭上了眼睛。
脾气爆裂的韩二郎见到自己女儿倒在血泊里,几乎是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可是,他们现在被一队西陲军的人架着,动弹不得。
项歧面不改色,把青丘刀搭在第三个孩子的肩膀上,这个孩子才四五岁的年纪,已经被两个哥哥姐姐的模样吓得傻了,愣在原地,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项歧抬头看向城阳长公主,声音平静:“姑母,你早些点头,我这两个侄儿便不会枉死,姑父已经去了,郢都都已经破城了,肃王殿下不要你们韩家为他做什么,只是要你们韩家点头投降而已,姑母只要点一点头,就可以救下阖府上下所有人,莫非真的要为这一点虚名,弄的家破人亡吗?”
城阳长公主被气的整个人软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她的大儿子韩重怒目圆睁,瞪向项歧。
“奸贼,你现在这样媚主,想来昨夜就是你洞开了郢都东城门,有本事你便一刀把我们韩家上下的人全杀了,不然有朝一日我大楚复兴之日,定要将你这màiguó贼奸挫骨扬灰!”
项歧坐在韩家的主位上,眼中滴下一滴眼泪。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丘刀划落,又一个娃娃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项歧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大楚已经亡了,狂风卷来,只有低头的野草可以保住性命,孤王低头,是想护住郢都城里更多性命。”
说到这里,他手中青丘刀架在第四个孩子脖子上。
“南启的火炮你们也都见识过,那种火炮之下,即便能守,咱们也没办法踏出郢都半步,没有粮食送进来,郢都又能坚持多久?”
项歧眼中又滴落一滴眼泪。
“非要等到郢都粮食绝尽,人相易子而食的时候,你们这些忠臣义士,才能够心满意足么?”
人在犯错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给自己寻找一个借口,甚至还会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这个借口,久而久之,自己也会对这个借口深信不疑,相信自己才是对的。
项歧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他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不然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不过,韩家人都是战场上出身的,论起口舌功夫,谁也及不上项歧,韩重咬了咬牙,大喝道:“项歧,你枉为我西楚大皇子,这么多年,郢都城里的人都看错了你!”
项歧微微摇头,低声道:“大势如此,现在是你们这些固执的人,为了一些虚假的名声,在害更多人死去。”
说罢,他手中的青丘刀就要第四次划落。
“慢着!”
一个英气而又焦急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项歧认得这个声音,手里的青丘刀停了下来,他收刀入鞘,起身走向这个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子,然后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项歧,见过王妃娘娘。”
来的这个人,自然是项樱,她走进韩家的正堂之后,才发现正堂里的满地鲜血,还有几个小娃娃的头颅,项樱不是没有杀过人,甚至亲手杀过不少人,但是看到面前这个如同地狱修罗场一样的场景,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咬着牙,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项歧,从郢都话大声喝道:“项歧,你在干什么?!”
项歧面色不变,恭敬低头道:“回王妃娘娘,小王奉肃王殿下之命,前来劝降项家。”
项樱被他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地上的这些血迹,咬牙切齿:“你管这个,叫劝降?”
项歧抬起头,看了一眼项樱,声音平静:“不然王妃娘娘以为该如何做,坐下来与他们讲道理么?郢都城里的王公贵族,足有数百家,一家一家讲道理,这件事便没法做下去了。”
说着,他环顾了一遍周围的西陲军将士,似笑非笑的说道:“再说了,王妃娘娘以为肃王殿下,分派给小王兵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给小王壮胆的不成?”
项樱再也忍受不住,狠狠一脚踢在自己这个大兄的脸上。
她自小练武,后来虽然因为牵机散伤了身子,但是这些年早就恢复过来了,力气自然极大,这狠狠一脚下去,项歧的牙齿都掉了几颗,整个人的脸都肿了起来,这位大皇子吃了这一脚,也不吭声,吐出一口血沫之后,仍旧爬回了项樱面前,恭恭敬敬的跪好。
项樱被他这副样子气个半死,从一旁的一个宗卫腰里抽出青丘刀,恶狠狠的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项歧低着头,隐藏住眼神之中的恐惧。
他心里很清楚,项樱现在把他杀了,那位肃王殿下也不会怪罪半点,甚至还会问自己的这个妹妹,有没有咯到手。
他叩头道:“王妃娘娘想杀小王,小王无话可说,可是这都是肃王殿下吩咐小王做的,王妃娘娘不妨想一想,这件事小王不去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王妃娘娘莫非以为,南启能够用仁德感化郢都么?”
项樱浑身都在颤抖。
她心里也清楚,项歧说的很对,能够征服一个地方的,永远是兵器和暴力,在没有把对方打服,打痛之前,用爱感化不了任何人。
的确,比起这些男人,她还是心太软了一些。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韩府的门口,怒声道:“你给本宫滚出去,韩府的事情,本宫来处理,用不着你来管!”
当年项樱在郢都的时候,颇不受项云都待见,再加上母妃早死,因此日子也不太好过,那个时候,城阳长公主对她颇为照顾,项樱也很记得这份恩情。
项歧恭敬叩首。
“那小王便告退了,如果王妃娘娘还有哪家人需要保,便派人知会小王一声,以免再生枝节。”
然后他双手抱着头,当着项樱的面,开始在地上打滚,一圈一圈的滚出了韩府。
这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姿态,项歧这是在刻意侮辱自己。
项樱目瞪口呆的看着项歧越滚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此时,这位西楚的大公主心里,复杂无比。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身跪在城阳长公主面前,垂泪叩首道:“姑母,侄女来晚了。”
此时,正堂里的地板上都是鲜血,项樱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这份孽虽然是项歧作下的,但是无论是她还是赵显,都逃不开这份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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