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吉二十多岁取中进士,之后便进入朝堂为官,四十多年来虽然偶有波折,也是小风小浪,总体来说还算顺风顺水。
最起码这四十多年宦海生涯,他没有进过一次大牢。
但是这一次,他进的是临安城最不好进,也最不好出去的诏狱,他嘴里说的硬气,心里仍旧忍不住胆战心惊。
尽管他断定赵显不敢当真把他这个辅臣怎么样,但是难免担忧这个年仅二十岁的辅臣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赵显听了杨吉这句话之后,脸色冷然下来。
“很好,杨相毕竟是文人楷模,果然风骨无两,长夜漫漫,今晚就让杨相尝一尝宗卫府诏狱的厉害!”
赵显冷声喝道:“赵慷,给杨相上菜!”
身材壮硕的赵慷站到赵显身后,低声道:“王爷,他……毕竟是辅臣,咱们诏狱里头的菜色,动辄就要致残,一旦给他上了家伙,明日里三法司会审的时候,咱们宗卫府只怕吃不起干系。”
赵显脸色铁青:“怎么?本王还动不得他了?”
在牢房里头的杨吉松了口气,开口说道:“王爷,你这位属下倒是个明白人,眼下已经接近子夜,还有三四个时辰就会天亮,到时候三法司就会来人,这么短的时间,你拿老夫没有办法的。”
赵显目光冰冷。
赵慷陪着笑脸,轻声道:“王爷莫急,咱们诏狱里头有的是让人开口的手段,卑职有一个法子,能够丝毫不伤杨大人的身子,却比诏狱里头的所有刑罚都要厉害。”
赵显目光微动,轻声问道:“什么法子?”
赵慷声音仍旧很低,但是在这寂静无比的诏狱里头,却刚好可以让杨吉听得到。
“王爷,诏狱里有一个兄弟,祖上原来是行脚的郎中,家里有一个给人放污血的土办法子,只要给这个杨吉扎上一针,然后在他的指头上划一个口子,他就会流血不止。”
“这有什么用处?”赵显皱眉。
赵慷嗬嗬笑道:“这个法子妙就妙在这里,他痛虽然不痛,但是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身鲜血缓缓流干的过程,依卑职这个法子来整治的犯人,就没有一个不老实交代的。”
赵显轻声问道:“你要多长时间可以让特开口?”
赵慷笃定道:“今夜应该就可以,哪怕杨大人毅力惊人,熬过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他也绝熬不过!”
“好。”
赵显点头道:“这老头就交给你了,等天明了本王会让人去找三法司的主官商议,推迟一天会审,明日里那三个三法司的官员估计仍旧会来探望杨吉,你今天晚上收敛一些,莫要做的太明显。”
赵慷恭声道:“是,卑职明白!”
赵显负手就要离去。
杨吉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一张老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他瞪大了眼睛,对着赵显厉喝道:“赵七,你竟然敢对老夫辅臣下手,等老夫得脱牢笼,必然与你不死不休!”
赵显回头冷笑:“杨相,如今你身涉司空旧案,本王与另外两位辅臣都已经同意重审,在此案结束之前,你只剩下一个被告的身份!”
说着,赵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诏狱。
赵显离开之后,赵慷伸手取出一个针包,走进了牢房之中。
“你……你想做什么?你大胆!”
杨吉脸色发白,瑟瑟的缩回墙角,手脚胡乱摆动,想要把赵慷推开。
赵慷皱了皱眉:“来人,给本统领按住他。”
“是!”
几个青衣卫如狼似虎的走进了牢房,用绳子把他手脚固定了起来,赵慷取出一枚银针烫了烫,狠狠的扎进杨吉的脖子上。
杨吉自小习武,自然对穴位不陌生,这一针扎在穴位上,并没有痛觉,只有一些酥麻的感觉,杨吉闷哼一声,刚想破口大骂,就被一块白布塞住了嘴巴。
紧接着,这位老臣就觉得自己被固定的右手手指一痛,然后一滴鲜血就滴在了地面上。
赵慷皱眉道:“去找个木桶来,不然等到白日,满地都是鲜血,难以清洗。”
“是。”
几名青衣卫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拎来一个木桶,放在了杨吉的右手边。
杨吉手脚都动弹不得,甚至也没办法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右手不断的滴下鲜血。
赵慷冷笑着看了看杨吉,然后猛然挥了挥手:“兄弟们,这些文人骨头都硬,想来这位文人之中的文人自然骨头很硬,今夜咱们就不要等了,先各自回去,让杨相一个人享受享受。”
说着特挥退了在场的青衣卫,熄灭了这座独立牢房里头仅剩的一盏油灯,原本就幽深无比的诏狱,顿时变得漆黑无比,黑夜之中,杨吉听到了那个宗卫府大汉阴冷的声音。
“杨相且在这里好生想一想王爷的话,如果想明白了,就大声叫嚷几句,还可以免去这滴血之苦。”
“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赵慷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之后,整个牢房里头再无一个声音,只剩下一声声的“嘀嗒”之声,清晰可闻。
嘀嗒。
嘀嗒……
原本就怕死的杨吉,汗毛倒数,每一声嘀嗒都像催命的恶魔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
此时,这位宰辅大人在这里疯狂骂娘。
娘的,你们把老夫的嘴堵住了,老夫怎么大声叫嚷?
……
诏狱外头,赵显正负手等在门口,见到赵慷从诏狱里头出来之后,赵显轻声问道:“按照我交待你的去做了吗?”
赵慷躬身抱拳:“都按着王爷的吩咐去做了。”
赵显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很好,看不出来你长的一副老实的模样,演起双簧倒有模有样的。”
赵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呵呵直笑:“跟了王爷这么久,多多少少也跟着王爷学了一些东西,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
赵慷疑惑问道:“您让卑职在杨吉的牢房里头放一根树枝,朝木桶里滴水,到底用意何在……这法子有用吗?”
赵显微微叹气:“老实说,这法子是我以前看报纸看来的……听说效果惊人…具体有没有用我也不太确认,不过这杨吉看起来很是怕死,但愿这个办法有用吧。”
这一句话,赵慷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挠了挠头,开口问道:“王爷……这报纸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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