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间来到了成康十六年的八月,就在赵显忙着收罗杨吉罪证的时候,启国西陲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北齐从凉州撤军了!
把西楚主力牵扯在凉州整整大半年的齐军,终于在十日以前全面收缩,回归了北齐的疆土之内,不再日日袭扰西楚。
这份情报被青衣卫的探子第一时间送到了肃王府,随即由肃王府移送政事堂,再由政事堂知会与政的太后娘娘,一时之间朝堂上下为之大哗。
西楚哪怕不算那些外藩,也是有着三十多万常备军的凶猛大国,扣去护卫郢都的十余万禁军,至少也能抽出二十万战力,岂是易与之辈?
如今北齐从凉州收手,西楚必然要出兵收回西陈,这是难以缓和的矛盾。
现在西楚几乎已经彻底与启国撕破脸皮,在北齐收手的情况下,启国如果想要独立面对以彪悍闻名的西楚,可以说是极为吃力。
赵显,王象,政事堂的五位宰辅和兵部的尚书以及几位侍郎,被第一时间召集到了凌虚阁议事,萧太后陪坐在小皇帝侧翼,面色凝重。
“诸卿,北齐从凉州抽手,西陲会朝着怎样的局势演变?”
她这话一问出,众人包括兵部几位堂官在内,统统都把目光看向了赵显,尽管去年赵显在西陲的功劳被赵睿抹去了大半,但是启国的高层都知晓,如今大启西陲的格局,乃是这位肃王殿下一手缔造,对于西陲,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哪怕是赵显的政敌陈静之,此时也放下了成见,静静的看着赵显。
赵显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微微冷笑。
“北齐从凉州抽手,也就意味着西楚也能在凉州抽身,届时他们必然会攻打西陈,西楚投放在凉州的兵力已近十五万,即便他们留下五万兵力驻守凉州,也可以腾出至少十万兵力出来!”
这些日子赵显虽然身在临安,但是与大将军林青的书信一直没有断过,再加上宗卫府布置在西陲的探子不少,他对于西陲的了解甚至比临安还要多一些。
说到这里,赵显声音沉重:“这十万兵马,估摸着有一半是骑兵,加上西楚放在辰州与西陈对抗的十万兵马,此次咱们要面对的,大概是整整二十万楚军。”
这个数字一出来,在座的诸位统统都被吓了一跳,就连禁军的大都统王象也微微有些吃惊,他皱眉道:“西陈的玄甲军征募的如何了?”
赵显用敬佩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象,毕竟是身在军伍几十年的大将,一句话就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陈王父子这大半年来日夜扩军,如今的玄甲军已经接近十万人。”
从去年西陈立国以来,就一直在扩充玄甲军,有北齐帮忙争取到的大半年时间,玄甲军的规模已经算是一支大型军团。
说到这里,赵显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新征募的玄甲军战力远不如原先的那五万玄甲军,玄甲军所用的那种名为“墨马”的黑色大马也不够武装这新征募的五万人,因此这支十万人的玄甲军与以前那支五万人的玄甲军,战力也高不到哪里去。”
此时,坐在后排的兵部侍郎樊振起身,对着萧太后跟小皇帝抱拳道:“陛下,太后娘娘,微臣以为西陈与西楚之争,乃是项家自己的事情,咱们不如撤回林青大将军所部,全面缩回函谷关以内,让他们项家人自己打去。”
樊振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哪怕西楚最后吃下了西陈的十万玄甲军,也必然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再也无法窥视我大启西陲,函谷关便固若金汤了。”
赵显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凶猛的看向身后的这位兵部侍郎。
“那十年以后呢?!”
赵显低喝道:“十年以后,项云都八成还在西楚帝位上,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举国来袭,到时是你樊侍郎顶上去,还是你们兵部的人顶上去?”
樊振被气势汹汹的赵显唬的不轻他讪讪的坐了下来,小声嘟囔:“咱们跟西楚的仇,还不是你赵七结下来的……”
他这话声音极小,赵显也没有听到,否则以赵显的脾气,估计就要在凌虚阁里对这个科举出身的兵部侍郎拳脚相向了。
樊振坐了下来之后,在场的重臣们各自讨论了起来,有的人说要联合北齐,有的人说要派人去跟西楚和谈,更有人说派出临安的禁军,与西楚决一死战,整个凌虚阁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萧太后不通兵事,于是聪明的选择了闭嘴,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聆听。
陈静之见状咳嗽了一声,起身朗声道:“肃王殿下,我大启在西陲的林青所部,就有五万兵马,加上王霜镇守函谷关的三万,也有八万人,与玄甲军合并一处,想来守住西陈是没有问题的。”
“蠢货!且由你陈静之带着八万人前去西陈,看看项云深父子愿不愿意与你合兵一处?再者合兵之后,是你陈静之当家,还是陈王父子当家?”
赵显毫不客气的冷笑道:“陈相,你治国可以,但是论起统兵,就差的太远了!”
陈静之老脸一红,怒道:“赵七,你!”
大都统王象适时的站了出来,当了这个和事佬,他对着陈静之叹道:“陈相莫怪,肃王殿下说话的确直了一点,不过他说的不无道理,西陈虽然是我大启藩属,但是毕竟不是一国,更不可能做出合兵这种举动。”
说到这里,王象叹了口气:“至于陈相所说的守势,就更不可能了,西陈与西楚的辰州接壤,彼此之间根本没有天险,一旦打起来,全面交手,那就就只能打到底,基本没有什么退避的余地。”
“除非西陈的人马愿意退到函谷关以内。”
王象话音刚落,赵显就冷笑出声:“玄甲军一退进函谷关,西陈便没了!再说,我大启也不可能给项云深他们进入函谷关以内的任何地方!”
启国的军力构成,很类似于另一个世界的两宋,就是由边军和禁军构成,各个地方是没有多少兵力的。
这种军力设计很是病态,就是力求让边军借天险阻敌于国门之外,一旦边关失守,那就只能让禁军固守京畿一带与敌人周旋,任由敌人侵略地方。
在这种兵制的前提下,启国边关不可能放任何一个外人进来,哪怕是上书向启国称臣的西陈。
因为整个大启,除了临安有二十万禁军防守,其余地方也只有一些类似于姑苏大营这种剿匪用的兵营,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静之也明白自己的确无法触及兵事,他看向了王象,低眉道:“边关紧急,大都统从军数十年,以为该如何应对?”
王象呵呵一笑:“陈相这话问错人了,去年肃王殿下一手把西陲打造成如此格局,如今西陲有了变故,陈相应当问肃王殿下才是。”
说到这里,王象低下头说了一句话:“先帝吩咐过,本都统只负责护卫临安以及护卫赵氏宗族,其他事情,本都统一概不问。”
这话一出,几位宰辅纷纷动容,就连萧太后也脸色微变。
就连她也只是知晓,赵睿临死之前留下了许多后手安排,但是她却并不知晓自己的丈夫临死前到底做出了什么安排。
现在看来,这王象是被赵睿钉死在临安的卫兵,根本不可能派他前去两边。
于是众人再度把目光看向了赵显。
萧太后轻声开口:“七郎你用兵如神,去年一年时间连破北齐西楚,如今楚人兵临在即,还是要靠七郎你拿主意才成。”
“此事容易。”
赵显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萧太后。
“只要太后娘娘把皇兄藏起来的雷营交到臣弟手中,臣弟现在即刻就任西陲总督,替大启挡下这场灾祸!”
雷营之中,有赵显的九个学生,更为关键的是,雷营里头还有上千个精通制造雷震子的工部匠人以及大量硝石之类的原材料,只可惜这个雷营在赵睿死后就不知所踪,连赵显的宗卫府也不知道先帝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一旦赵显带着雷营出征,就算不能取得江宁城那般辉煌的战绩,但是漫天雷震子之下,挡住西楚的军队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他话音刚落,萧太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七郎,这雷营所在地,只有陛下一个人知晓,就连哀家也不知道陛下把雷营藏到了何处……”
赵显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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