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耸耸肩,一本正经地道:“主要是这家伙脑子少根筋,居然知道警察在找他还不跑,等我们到了那边,直接抓了个正着,毫不费劲。”
跟在后面的陈江一脸便秘的表情:合着我没跑还有问题了?难道我要跑了才对?
可跑……能跑掉?
这些话他自然不可能问出来,他是偏执没错,但却也不傻。
文副局长一脸怜悯地看了陈江一眼,道:“可能是心存侥幸吧!认为我们没掌握足够的证据。呵呵……”
那声“呵呵”,差点让陈江心态崩了。
这一路上被完全无视,本就让陈江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警方完全给查清楚了。
真要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自己前途岂不是一片昏暗?
呃……还有个屁的前途?直接凉凉……
想到这里,陈江的脸变得灰白灰白的。
慕远却是接过文副局长那句话,直接说道:“要不……就先不问笔录了,直接先关看守所得了。反正我们这边证据材料也够了。”
一句话,直接让陈江濒临崩溃边沿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以前好像听说过有零口供这种事情,难道现在这些警察准备把他给零口供了?
陈江内心慌得一匹。
随后几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另外两名警察过来接过了陈江,押着赶回县局。
到了县局办案中心,先由县局的民警对陈江进行了指纹和血样采集,然后就被押到了一间讯问室。
那家伙被弄到专属座椅上坐着。
慕远则坐在对面,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至少在陈江看来,这家伙是在玩手机。
胡大队坐在一旁,却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这次的审讯,慕远是主审。
对于慕远的审讯能力,胡大队也是非常清楚的。
之前慕远的几次经典审讯场景,可是被刻录成光盘,让全市各执法一线单位观看学习过的。
很多的技巧初看没什么,但前后一连贯起来,却是让人拍案叫绝。
忽然,慕远放下手机,甚是随意地说道:“你把个人基本情况说一遍吧。”
“什么个人基本情况?”
“姓名!”
“陈江。”
“性别?”
“男……”
“……”
“知道我们为什么传唤你到封台县局刑大吧?”慕远问道。
陈江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在犹豫。
慕远耸耸肩,道:“我按照程序提醒一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然,这话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听与不听,就在于你自己了。”
他那种无所谓的语气,让陈江心里彻底没底。
这话什么意思?就只是按程序提醒一下?原本是不想提醒的对吧?是不希望自己获得“坦白从宽”的资格吗?
从慕远的神色中,他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知道是慕远表现得太明显,还是他察言观色的技能突然被点到MAX级了,反正就看出来了。
正在这时,成斌走了进来,拿着一叠资料。
“慕队,这是DNA比对结果。”
说完成斌放下资料就出去了。
慕远看着面前的资料,然后抬头看向陈江,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那样子,就仿佛是在催着他早点结束讯问一般。
再想想刚才那个警察说的DNA比对结果,陈江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他就一高中都没毕业的人,自然不知道DNA坚定有什么要求,需要多少时间,还以为自己刚才抽了血,已经拿去做了DNA比对呢。
难道自己之前扔那些尸体的时候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之前倒是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现在这股自信却逐渐消失了。
没办法,慕远那笑容太吓人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如果不是自己的DNA比对出来了,这个警察能这样自信?
呃……好像他之前就这样自信,难道还有其他什么证据?
而且这个警察好像对自己很有意见,不希望自己得到坦白从宽的机会……
这怎么可以?万一……从宽了还能活呢?
人,只要不到最后那一刻,总会抱着一些侥幸。
更何况陈江对法律也没啥研究,只能在内心里想当然地认为。
“我……坦白……真能从宽?”
慕远似乎有些不耐,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陈江更加笃定这家伙对自己有意见了,这肯定是在给自己挖坑。
“我……我交代……”
慕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并被陈江给捕捉到了。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江整个人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我……我杀了闫云伟。那是……七年前的9月,他坐我的三轮车去镇上。在经过一个山沟的时候,我……我将三轮车停了,趁他没防备,就一棍子把他给打晕了。然后……拖到一个山洞里,把他……把他给分了尸,然后用了三十多个袋子提着,把这些尸块分散埋掉了。”
说完这番话,陈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刻他内心也有过那么一丝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来,可看向慕远那平静无波的表情:果然,这个男人啥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杀闫云伟?”慕远语气颇有些应付地问道,一副你爱答不答的样子。
陈江心头很无奈,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那块大肥肉。
他可不相信这个警察不知道自己杀闫云伟的原因,毕竟昨天警察专门问了自己哥哥吴燕惠的事情呢,他可不认为那是巧合。
或许,这也只是必须履行的讯问程序吧。
“我杀闫云伟,是因为……因为吴燕惠准备让闫云伟到她家当上门女婿,我……我也喜欢吴燕惠,我……”
“所以你是因嫉生恨,愤而杀人?”
“嗯!”
“你用的什么凶器杀害闫云伟的?分尸又用的什么?”
“杀猪刀!一把杀猪刀。”
“我看过那挖掘出来的死者的尸骨,上面没有利器砍削的痕迹,手法上应该很熟练,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我有时候闲的时候就在养猪场里帮忙,杀猪什么的活儿也都干过。杀猪的师傅还说我在这方面有天赋,分割肉、剔骨什么的都会。”
“猪和人能一样?”慕远皱着眉头。
陈江犹豫了一下,道:“我……我专门买过一些人体结构的书,还有骨架模型,仔细琢磨过。”
“这么说来你杀人是有预谋的?”
“不……”
“你想狡辩?”慕远饶有兴趣的问道,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我很看好你的表情。
“我……我是有预谋的。”
“你既然是为了吴燕惠而杀了人,后来又为何出去打工了呢?”
陈江瘫着一张脸,道:“我……我害怕,我呆在家里,总会梦到被我切成一块一块的闫云伟。还有,吴燕惠也走了,我……我呆在家里也没意思,所以就出去打工了。出去之后……就更不敢回来了。”
慕远深深地看了陈江一眼,继续问道:“你将那些尸块埋在哪些地方了?还有凶器!”
“那把杀猪刀,我扔河里了。尸块埋了三十多个地方,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不可能三十多处地方全忘了吧?”慕远甚是不屑地说道。
陈江道:“我……我还记得一些。”
“行!那明天就去指认一下吧!”
这点很重要,因为目前所有的证据,都算不得是太有力,而如果能通过陈江的现场指认,找到十处八处的埋尸点,然后从里面挖出几根骨头出来,那就是铁证了。
陈江明显没考虑这么多,当场便应了下来。
随后,慕远又问了许多细节上的事情,比如什么时候喜欢上吴燕惠的,又如何知道吴燕惠准备让闫云伟做上门女婿的,然后又是怎么让闫云伟坐上了自己三轮车的,如何杀人分尸的……
所有的经过,都需要细节支撑。
当一切问完,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对于办案来说也是常态!没见坐在一旁的胡大队都还精神奕奕吗?
当陈江在这首次讯问笔录上签了字后,便被另外两位侦查员带去医院体检去了。
“慕队,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种死鸭子最硬的类型嘛。”胡大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这个案子总算基本告破,他这个刑侦大队长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慕远莞尔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确实,单纯从刚才的审讯过程来看,确实挺简单的。
但为了这次审讯,自己却是从一开始抓捕的时候就在铺垫……
不过这些就不用说了,不然显得自己是在邀功。
“不过慕队你的审讯技巧确实高明,现在那家伙估计都还以为你真不需要他的口供呢。”
“那也是同志们配合的好嘛。”慕远笑了笑。
“配合还不都是慕队你安排的?”胡大队笑道,“你看现在都凌晨三点了,大伙儿估计都饿了,要不去吃顿宵夜?”
“行啊!”慕远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一个真心请,一个真想去,可谓是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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