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晓清闻声望去,话到嘴边,又想到这人修为应该极为高深,改口道,“前辈,您在对我说话?”
“是啊,傻乎乎的!不对,我诨名玉道人,叫我玉道友就好,不要叫前辈,生生把我叫老了!”
说话的这人,看模样约摸比谢晓清大个两三岁,眉眼灵秀,肤色洁白无瑕,透着白玉的润泽光彩。这个人若是用玉雕成的,一定比这砌成整座殿堂的玉石加起来都要贵重得多。
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身形似乎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隐隐有些透明。
“见过玉道友。”谢晓清即便心里没有别的念头,也不由看得一怔。
心里却想,“玉道人”,师父在讲修真史时好像提过这个名字,修行玉之大道得道升仙,是上古时期的天仙!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谢晓清即便面对这传说中的人物,也不觉局促。只是用带点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那人斜倚在殿中的宝座上,面前摆着一方青玉小几。他看来是懒得动弹,抬手一招:“你过来。”
待谢晓清走过去,又上看下看,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长得也有点像他,性子也跟他一样老实,不愧是血统如此纯正的后裔……我困守此地多年,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他的后人。”
“前……玉道友,你说我像谁?”谢晓清困惑地问。
“我的老朋友青帝啊,”玉道人瞪了他一眼,他眸子细长,瞳色如烟灰色的水晶一般,这一瞪也没什么威势,“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血脉?你的师父也没跟你提过,看来也是个不懂得识货的凡夫俗子!”
他修的是玉之大道,却好像完全没能继承玉的温润之风,全没有温厚敦方的影子。
青帝血脉?谢晓清知道,青帝和玉道人是同一时代的天仙大能,是所有木系修士的祖师爷。自己是他的后裔,似乎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不过,听到“师父”两字,谢晓清立刻将这堆念头抛在脑后,紧张道:“我师父怎样了!他可有危险?”
被玉道人摄来这里之前,他差一点就成了那双头虎的口下亡魂!师父会不会也同样身陷于险境里?
“你说的是那白衣修士吧?哼,他能有什么危险。”玉道人没好气道。
凌涟在那外界幻象中,斩杀了红骨刺棘猪的经过,他都在这大殿中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容易就让此人闯破了一阵,他很是不满!而且,此人身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魔气。
既然玉道人这么说了,谢晓清也放下心来,又问:“和我们同来的其他人也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这小朋友,管得真多!”玉道人不耐。
他虽不愿意谢晓清叫他“前辈”,自己却俨然以长辈自居。
“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谢晓清笑道,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既然是前辈,有些怪脾气,大约也是……理所当然?
“你似乎很是着紧你师父?”玉道人又瞟了一眼谢晓清。
“是啊,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谢晓清答得很快,他说的也是实情,说出来并不心虚。至于心底的那点心思,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哼,你还是小心些,离你师父远点吧!”看他这副真挚的样子,玉道人不知怎么,心头蹿火,“你那宝贝师父,身上有邪魔之气!”
“邪魔之气?玉道友你看错了吧!”谢晓清自然不信。
“你不信我的眼光?”玉道人气得发笑,“我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件灵器黑幡,是个拘人魂魄的鬼道法宝,极为阴毒!”
他说的这黑幡,谢晓清是见过的,立刻反驳道:“那是师父刚从一处秘藏中获得的,又不是师父原本就有的东西!”
“不去毁了,反而将之用起,这不是邪魔是什么?”玉道人食指一扣,“啪”地就往谢晓清脑袋上敲了一下。他可亲眼看着凌涟摄取了那黑袍老者的魂魄!
他根本没有站起,还是懒懒地倚在宝座上。谢晓清却不知为何,额头上就像真的被扣中了一般,“啊”的一声,不自禁地抬手摸了一下。
他这副样子倒把玉道人逗笑了。
他是本体的一个魂魄份身,被留在这洞府中,负责修葺阵法,等待有缘人前来探取。
过了几千年?还是上万年?一直都没有等到人来,就算他只是一缕残魂,也真是寂寞得很!如今来了个青帝那老木头的后人,性子又温良,玉道人对他一见如故,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话。
谢晓清揉了揉额头,却道:“师父绝不是邪魔,玉道友你只凭那黑幡就下此论断,也太过武断了!”
“蠢蠢蠢,看你长得还算聪明,却蠢不可言!”
玉道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这小朋友的师父,看起来的确不是形容猥琐,也没有满身煞气,但他修道成仙以来,所见识过的人不知凡几。衣冠楚楚、风姿卓然的魔道巨擘们,又哪里少过?
可惜这小呆瓜已深陷泥沼,完全被蒙蔽住了!
算了,执迷不悟也是小呆瓜自己的事,以后受到教训了,就会醒悟的。玉道人也不打算再对此说什么,又道:“你既然是那老木头的后裔,来我府上,我也不好不有所表示。不过,这府里的东西,要通过试炼才能取走,这是本体设下的规矩,我也不能对你破例。我就把青帝的,以及他对木系术法的一些见解领悟都教给你吧,反正也是那老木头的东西。”
“是,多谢前辈!”他虽说得云淡风轻,谢晓清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大机缘,连忙恭恭敬敬地道谢。
“不要叫前辈!”玉道人白他一眼,扬手打出一道光,注入了谢晓清脑中。
那道光一汇入谢晓清脑海,他顿时就觉心神一清,似乎就在瞬间,对木之一道又领悟到了新的境界!还有更多的内容,就等以后有空再慢慢翻看了。
玉道人又问:“你修炼的也是木系功法,叫什么名字?把总纲第一句背给我听听。”
“是,开篇第一句是‘天生万木,枯荣有常’。”谢晓清答道。
这是凌涟从记忆中挑出的一门木系功法,也算得上很不错了。凌涟自然是希望谢晓清结丹越快越好的,不会在功法上苛待了他。
“原来是这本。”玉道人点点头,“这也是不错的功法,不过同木系的至高功法相比,还是远远不及。你现在还是筑基期,散功重修还来得及。”
“我还是不重修了。”谢晓清摇摇头。
师父好不容易才把他教到这般境地!如果散功重来,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帮上师父?
“也行,你还是修行你的吧。虽然不能修习青木经上的功法,也可以将两门功法对照补益,从中有所领悟。”玉道人也不勉强。
“嗯,我明白!”谢晓清笑道。
“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正事。我看看你那宝贝师父还有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玉道人说着,就低头往身前那张青玉案看了过去,衣袖一拂,平滑玉案上就呈现出了画面:
布下幻象阵的石室中,一名夏侯家长老双眼紧闭地躺在地上;另一处画面上,夏侯兄妹,还有两名家老,正合力结成一个阵法,缓缓在一条充斥着极冻寒气的甬道中前行。四个人都是脸色凝重,结成的光罩也摇摇欲坠,显然处境并不好过。
“咦”
玉道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幕景象的怪异之处。
那小呆瓜的师父,到底在玩什么名堂?为何要假扮那已死在他手中的黑袍老者?
“我师父呢?为什么看不到我师父?”
谢晓清却还在他耳边问,他是真的很着急。
简直逼得玉道人再一次无名火起。
“你师父就在这当中!好好好你既然不信,那就先待在我这儿,亲眼看看你那宝贝师父是怎么骗人的吧!”
“你说什么!请不要再侮辱我师父了!”谢晓清也不知道玉道人为何对自家师父,有这么深的偏见。他性子温厚,别人说他什么他并不介意,却不能容忍别人指责他师父!
他也生气起来:“前辈赠我功法,于我有恩,晓清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前辈说我几句那是应该,说我师父就万万不对了!前辈就不要留我了,请送我去师父那里吧,以免我再顶撞于您!”
还在本方大世界,未曾得道飞升之时,玉道人就地位尊崇,知交也多是大能,很少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被谢晓清一顶,也气得叫道:“不送不送,榆木脑袋,小破木头,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谢晓清闻言,果然对玉道人行了个礼,就走开去,在大殿中四处转了一圈,想寻找出口。
唉……看到他那副样子,玉道人也知道,自己跟这小朋友置气,也做得过火了些。
他也不是硬撑着不认错的人,只别扭了一下,便发声道:“好了好了,送你去就是了。”
“多谢前辈!”谢晓清立刻转过身来,笑道。
临走之际,谢晓清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前……”眼见玉道人又要瞪他,谢晓清连忙改口道,“玉道友,我有一事,可以向你询问吗?”
“你先说来听听。”玉道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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