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无论如何要抓住那影卫!”我倒提长刀,呼喝一声便纵身跃向他逃跑的方向。耳后传来一片整齐的应答之声,那群弟子也散开几步,包抄入林。

我追到半途,忽然感到一阵劲风迎面袭来,连忙换一口气,倒退几步。才停下来,便见一个黑色人体从天而降,正砸在我脚半半寸的地方。那人落地时还有一串鲜血飞溅,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正是方才被我刺伤逃入林中的影卫。

是何人竟有这样本事,连本座都擒不下的人,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能伤得这么重,掷回我面前?

我再抬起头时,眼前已出现了个一身血色长袍的男子,面目笼在逆光之中看不清楚,正负手静立在我面前。他就离我不到十步远,我却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就是他现在这么近地站在这里,我也听不到他身上丝毫声响,感觉不到一丝他存在的气息。

我魔教当中,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高人,除非……

若他就是作者给我新写出来的那个爹,那我就连争也不必争,只拱手交出教主之位,由着他将本教发扬光大便是了。反正我身为教主,所求的也并非个人权势,而是让我们魔教发展壮大,一统江湖。

再说,他既然是我爹,又要替我当这个攻四,必定死得比我早。等他死了我再坐收渔利,性命魔教都能收入手中,何乐不为?

我想到这里,心宁气定,带着几分审视之意望向他。他站得十分随意,身上似乎处处是破绽,却又令人无处下手,虽并未刻意放出气息却已是威势迫人。他似乎并没看向我,目光不知投向何方,淡淡问了一声:“百里封疆?”

我微一颏首,并没显露出自己已猜到他身份的事,也同样淡漠高傲地答道:“是。”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这样的废物,也配做魔教教主。”说着话身子仿佛轻轻动了一动,又仿佛立在原地不曾变化,我胸前却突然受了一下重击,胸骨咯咯作响,几欲折断。一股铁锈气味直冲向喉间,我眼前一黑,晃了几晃,向后倒在一颗树上,却还是撑不住身子,滑坐到了地上。

涌入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顺着我的嘴角滴了下去,我想拿袖子抹一抹,试了几回却抬不起手来。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连个小小的影卫也擒不住,本座没有这样无用的儿子。带回去赏他二十鞭,让他长长记性!”

糟糕,我想错了,错得过头了!

这人武功奇高,又兼心狠手辣,对我更没有半分情谊。如今七位堂主都被他关了起来,其余弟子不过是充当背景的路人甲,真要争这个教主之位,我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胜算!以我二人武功差距,他便要取我性命,也只是反掌之间。

我极力眨着眼,想看清他的模样,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声音落定之时,那人鲜红的身影也已消失在我眼前,刚才的一切仿若梦幻一般,周围只听得到魔教弟子们声声痛呼。有人架起我的肩和腿,拿衣服做了个软兜兜起了我,把我架到半空,一荡一荡地山向上走去。

13、父子相见...

再度醒来时,我已经身处我们魔教那暗无天日又潮湿阴冷的山洞里,胸前几处疼得火辣辣的,手腕也仿佛被什么勒着,掌骨似乎都要脱臼了。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鞭子挥舞声,我胸膛随即凉了一下,然后尖锐而灼热的疼痛便在那里升起。

我眨了眨眼,一滴冷汗从睫毛上滑落下来,就听到一个不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教主,您醒了?属下无能,不敢违抗老教主之命,让您受苦了。”

我甩了甩头,睁开眼才看到那个说话的人。看着颇有些面熟,仿佛是罗越手下的弟子,开会时见过几回。他手里正拿着鞭子,鞭尾上还拖了几丝血迹,看起来又紧张又拘束,倒像挨打的人是他似的。

是啊,一边是旧主一边是新主,这个新主又是旧主的爹,他夹在当中,自然是左右为难。我张了张嘴,觉得口中腥咸难受,说出话来也喑哑低沉,中气也不足。

“你家堂主呢?”

他没想到我刚醒来就问这个,把脸皱成了个狗不理包子,含着泪花答道:“七位堂主都被老教主打发到思过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老教主还说,等打完了这二十鞭子,要把教主关到地牢和那个刺客作伴。教主,属下无能……”

进门便剪除我羽翼,用暴力镇压魔教么?果然和李大说得有几分……什么李大,那是玉岚烟的影卫。他把我骗到这里,怕是早已知道魔教之变,他的主人也和这个新教主答成了什么协议。不知他的意思是让这个新教主除了我,替我当攻四;还是让他将我折磨得无力反抗,好控制我走以后的剧情?

只是玉岚烟似乎有些失算,我这位新爹也不怎么遵守和他的协议,连他的人也一并打伤抓了。

我想得多了些,精力不济,胸口便又有些疼,咳嗽几声,又带了些血沫来。那弟子吓得手足无措,抓着鞭子冲过来,又不敢碰我。我尽量温和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弟子:“我没事……也不必停手,接着打吧,莫让那人迁怒于你。”

“教主……”罗越这个哭巴精弟子到底还是没有舍身救主的决心,而是屈服在了新教主淫威之下,抱着我的腿哭了一阵,挥鞭又打向了我。力道倒是不大,也算他有些良心。虽然我受了伤,这二十鞭子倒也不算什么。相比起来,方才昏迷着被铐在墙上时,手腕因体重坠出的拉伤还更重些。

这二十鞭打完,那弟子便扔了鞭子,颤抖着掏出钥匙,替我打开了手上的镣铐。没有手上这点支撑,我的腿竟有些不足以支持身体,差点一头栽到了他怀里。亏得我反应迅速,稳住了下盘,不然丢脸就要丢到自己弟子眼里了。

原先在冼冰刃面前丢脸也就罢了,好歹他是和我相同级数的攻五,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和我平起平座。可若在个普通弟子面前连站都站不稳了,那我的威信何在?还拿什么对抗作者给我搞出来的新爹?

魔教教众眼里,以后就不会再有我这个教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稳住身子,淡淡抚慰了他一句:“不要再哭了,本座无事,你先下去吧。”你下去了我还能小声哼哼两声,你在这儿我还得死撑门面,撑得可不容易哪。

傻弟子还在那里唯唯诺诺不肯离去,牢外忽地传来一道冷厉中带着浓浓鄙夷的声音:“有这样无用的教主,便有更无能的弟子。魔教落到你手上,早晚只有破败一途了!”

牢门自外头被人打开,一个红衣如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踏入,微扬着下巴,极为不屑地扫视着我。看面目不过如三十许人,真能生出我这么大的儿子来?别是作者写的有歧意,这些弟子们理解错了吧?

我连忙翻了翻前几章,还真找出来了他夺取魔教的那一段。可惜作者也只写到他到魔教说他是我爹,然后就把持了魔教,没把他们来历身份写清楚。现在老头儿还跟我打着机锋,不老实地坦白自己的身份,这不是成心急人么?

没法子,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吧。我也输人不输阵,从地上捡起上衣披上,同样鄙薄地望着他,冷冷道:“魔教前程如何自有本座操烦,不劳阁下担忧。阁下纵然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但我这西方魔教姓的是百里,外人欲插手此地,也无那般容易!”

“口发妄言,对你并无好处。若非你体内终究还有本座的血脉,本座也懒得教训你这样的废物。”

他还亲口承认了,真是我爹?我怎么觉着不像呢?新爹不容我再想,大袖一拂,人便已逼到我眼前,一把拽掉了还没系好的长袍,拉住我胳膊往后一扭,将我的脸紧紧按在了墙上,冰冷的手指在背后左肩胛骨处流连不去。

手指每动一下,就有股刀割般的疼痛从他指尖下的皮肤上传来。

对了,打从方才那里就一直在疼,只是被鞭刑和内伤掩盖了,我一直没在意。那里是有伤?还是影卫刚才给我下的毒发作,腐蚀了肌肤?

不过他的手摸的时间也未免太长点了吧?这变态老头儿到底是什么人啊,有亲爹对儿子这么动手动脚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气运右掌,无声无息地反手向后一推——手还未挨到他身上,手腕便被人牢牢攥住,一股异种真气顺着脉门进入我经脉当中,刺得我经脉如被绞断,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收缩,冷汗如水般涔涔而落。

我与他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我一时心灰意冷,连反抗之心都升不起,只死死咬住嘴唇,极力将意识聚到丹田,好运用内力抵抗那侵入的异种真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哼一声,放开挟制着我脉门的手。将我扔到了地上。

我缩在地上喘成一团,额上汗水一滴滴打在地上,又被已发霉的潮湿稻草吸了进去,了无痕迹。我那个新爹蹲下身来,冰冷的手指钳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地掰着我的脸望向他:“你跟你爹一样狂妄无知,武功却是比他差得远了。”

我和我爹……我就知道这人不能是我亲爹啊!亲情不亲情的不提,他一看就是个纯种的汉人,我却只有四分之一汉人血统,他要是我亲爹,这在遗传学上怎么也说不通啊!

我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全陷进了肉里,这才攒起了几分力气,强睁着眼与他对视:“笑话!作者根本没写过我父亲的身份,你怎么会知道?你假冒本座之父夺取魔教,我本事不如你只得认了,可你这样肆意诋毁本座生父,本座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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