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中,一大半乘客都是他们这样的知识青年,有男有女,带着行李、挎包、网兜,兜里装着搪瓷缸子之类的生活用品,绝大部分都满脸兴奋,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郑慧慧缩在座位里面,靠着窗户,抱着膝盖。
“同志们,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我们到了那里将会大有作为!”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青年站起身,挥舞着胳膊,声音很大,“我们要带着饱满的热情前往,不要露出这副灰心丧气的表情,让人以为是国家胁迫你们上山下乡!”
听到这句指控,像郑慧慧这样因为离家而伤心的女孩子立刻收了脸上的神色,胡乱地用衣袖抹了抹脸,假装刚才哭的人当中没有自己。
坐在郑慧慧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比郑慧慧还小两岁,红头绳扎着两条麻花辫。
刚刚哭泣声最大的就是她,瓜子脸,大眼睛,小菱唇,皮肤白白净净,身形高高瘦瘦,可是眼里仿佛有水流出来,透着一股楚楚可怜。
“我叫郑慧慧,你叫什么名字?”郑慧慧侧头问她。
“周舟,我叫周舟。”
听口音是首都本地人,郑慧慧的神色就亲切了很多,“我刚刚看到你拿的车票是到淮海市,我也是,那么你被分配到王楼大队的哪里??”
周舟小声道:“王楼大队。”
“这么巧?”郑慧慧满脸惊喜,“我也去王楼大队,咱们可以做个伴。”
周舟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她在家里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一个孩子,最是多余,上面大姐最得宠,为了不下乡,提前接了母亲在食品厂的工作,下面弟弟是一家之宝,以年纪小为由留在家里,所以上山下乡的名额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当时被分配到了蒙古草原。
她奶奶疼她,说大草原不是好地方,骑着马跑一天一夜都不见得能找到第二个人,于是偷偷颠着小脚去找一个远房的堂姑姑,堂姑姑家的姑父把她调到了淮海市的王楼大队。
堂姑姑告诉她奶奶,王楼大队是个好地方,可以安心地在那里生活。
是不是好地方,周舟暂时不能确定,可当他们下车后发现,只有王楼大队的人赶着两辆骡车来接他们,通过姓名确认过身份后,招呼他们七个人把行李放在上面,人坐在上面,而其他大队顶多有一两辆牛车,只拉行李不拉人,全部步行跟着他们走回去。
王楼大队带头的一个花甲老人道:“我是王楼大队的大队长,也是支书,我叫王正国,我不管你们从哪里来,到了王楼大队,都得听我的!现在行李搬好了,你们都上车!”
三男四女七个知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乖乖地分男女坐在骡车上。
王正国驾着坐了女同志的那辆骡车,让王大春赶另一辆,他先叫周舟从后面挪过来和自己坐在前头,分出些空位给其他人,一边挥鞭子往前赶车,一边道:“你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学干活,别端着城里人的架子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不会就好好学,学会了就好好地干,挣了工分才有粮食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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