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南门，浅川少佐站在城门楼时不时用望远镜看一眼管道尽头，眉宇间全是焦急。

得知方井少佐开始撤退后，他就守在这里等翘首以盼。

“长官，方井少佐回来了！”观察哨突然叫道。

浅川少佐赶紧举起望远镜。

管道尽头慢慢冒出来一支部队，就是早晨方井少佐带出城的部队，但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早晨出发时，这支部队明明配了一百多个骑兵，可现在出现的这支部队只有零星几个骑兵。

队伍中间还多了至少三十副担架，部队人数也不对，和早晨出发时相比，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越看浅川少佐的脸色越难看，一放下望远镜就命令：“方井少佐带领的扫荡部队肯定也遭到救国军攻击，部队伤亡惨重，命令野战医院做好接收大量伤员的准备，我们出城接应一下他们。”

两个大队长在城外三百米位置碰面，看着眼前疲惫不堪，士气也非常低落的部队，浅川少佐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问：“方井君？怎么打成这样？”

两个人都是少佐军衔，而且浅川原来还是中佐，再这样一个老资格的大队长面前，方井少佐心里再憋屈，再愤怒，也不能在他面前发泄出来。

深吸一口气解释：“救国军太狡猾了，他们的作战方式我在正面战场闻所未闻，导致部队刚和他们交手时吃了不少亏。”

“骑兵中队中了救国军诱敌深入之计，被救国军用重机枪布置的一个口袋阵地全歼，步兵在后面的运动战中损失一个多小队。”

“一收到你的电报我们就开始撤退，结果之前只闻枪声不见其人的救国军一下子全部冒出来，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们，步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重机枪，地雷……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全部往我们身上招呼，想给我们多造成一些伤亡！”

“为了减轻损失，我只能命令部队一路急行军往回撤退，但还是被他们杀了好几十个部下，所以才把部队搞得这么狼狈！”

浅川少佐听明白了。

因为方井少佐今天的遭遇他之前都碰到过，要是不熟悉救国军这些招数，贸然和他们交手，吃亏是肯定的。

浅川少佐非常同情方井今天的遭遇，也对占领区内救国军的真实实力产生了怀疑。

虽然救国军的游击战和运动战很厉害，但他们活动在占领区的兵力非常有限，怎么可能同时重创两支扫荡部队。

想到这儿，他马上看着方井少佐问：“方井君，你估计今天和你们作战的救国军有多少人？”

一提这个方井少佐的火气就涌了上来：“浅川君，你提供给我的情报有问题，这也是我在战场损失惨重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你告诉我城南最多只有一个连的救国军，结果今天攻击我们的救国军中，光骑兵都有一个连，还有至少一个连的步兵和一个连的重机枪部队。”

“我的骑兵中队同时遭到六挺以上的重机枪伏击。士兵们的骑术再好，战斗力再强，在这么多重机枪面前也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浅川少佐的眉头越皱越深：“不对劲，方井君，我觉得咱们好像又被救国军给耍了！”

刚准备继续说下去，一个部下突然从城门口跑过来：“长官，第一中队回来了，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光担架都抬回来三十副，兵力少了大约三分之一，还丢了不少重武器，部队进城时非常狼狈，士气也很低落。”

方井少佐急了。

今天所有出城部队都是他的部下，结果第三中队和骑兵中队全军覆灭，自己指挥第二中队伤亡过半，现在又听到第一中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心一下子就凉了。

不算第四中队，部队已经损失两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中队，一个满编步兵大队几乎伤亡过半。

正面战场上自己一个大队进攻中国军队两个团的损失都没有这么大。

马上问：“第四中队呢？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浅川少佐摇摇头：“我已经给城防部队下过命令，扫荡部队一回来就报告。现在没人过来报告，应该是还没回来！”

话还没说完，浅川少佐就看到部下从城门口朝大家冲过来，眼睛一亮：“肯定是第四中队有消息了！”

“报告长官，第四中队回来了！”浅川少佐的判断是对的，部下跑过来就喘着粗气报告。

“他们的损失很大，只有不到两百人活着退回县城，还有几十个士兵躺在担架上！”

“完了……”方井少佐差点瘫在地上，一脸绝望叫道。

“我们这么多部队进入平定，救国军还没消灭，自己就伤亡过半，我怎么跟旅团长交待！”

浅川少佐也有点儿绝望，扫荡部队的损失太大。

这样的结果报告旅团长，不仅方井少佐会受到斥责，自己作为平定的东道主肯定也要承担一些连带责任。

平定守备队大队长的位置本来就是代理的，好不容易在旅团长那里留下一些好印象，要回来大量补充兵和装备，稍微稳固了自己大队长的位置。

要是因为方井大队伤亡惨重而惹毛了旅团长，引起他的不满，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

绞尽脑汁想办法推卸责任时，认为旅团再次被救国军耍了的想法重新出现在他脑子里。

如果这场战败真是救国军和八路军有预谋的一场战斗，肯定不仅增援平定的步兵大队伤亡惨重，其他大队的损失也会很大，旅团长就会因为法不责众而不追究大家责任。

浅川少佐绝望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马上对同样出于绝望中的方井少佐分析：“方井君，你那边碰到至少三个连的救国军，第三中队遭到救国军至少两个连的进攻，不然他们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被干掉。”

“那进入我们占领区的救国军至少有五个连，远超情报中通报的两个连。”

“还有活动在城北和城西的八路军，情报上说他们都是以班排为单位活动，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个连，再加上他们的装备和弹药比救国军差了不少，肯定没有实力重创我们两个加强中队。”

“但他们却做到了，说明活动在占领区的八路军也远超情报中说得两个连！”

“如果仅仅是八路军或者救国军中的一支提前有准备，我们还能称之谓意外，现在两支部同时做好了准备，在占领区集结重兵等着我们往枪口上撞，聚而歼之，这也太巧合了吧？”

方井少佐的眼睛马上变亮：“你是说八路军和救国军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动，然后才在占领区集结重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说完这句话方井少佐就陷入沉思，开始回忆自己出城以后的各种遭遇。

然后越分析越觉得这个判断是对的，看着浅川非常肯定回答：“我进攻的救国军确实在城南提前布置好了战场。”

“他们在一片丘陵中间修了大量重机枪阵地，还做了好多伪装，不然骑兵中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头钻进口袋阵。”

“我亲自去骑兵中队覆灭的战场看过，总共六个机枪阵地全部建在地下，上面覆盖茅草进行伪装，专门的工兵也要半天以上时间才能建好，而我们从离开县城到骑兵中队全军覆灭不可能有半天时间。”

“如果救国军看到我们出城以后才开始修建口袋阵，时间肯定不够，那救国军伏击骑兵中队的那个口袋阵就是提前修好了的。”

浅川少佐马上赞同：“我也派人去第三中队被重创的村子看了，救国军不仅把村子里的中国人全部转移，还在村子里修了大量巷战工事。”

“如果他们收到皇军出城的消息以后才开始准备，时间同样来不及。”

“所以活动在城东的救国军也提前得到了皇军想要进攻他们的消息，提前准备好陷阱，等着我们往里面钻。”

方井少佐听了以后非常开心，但高兴不过十秒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重新露出之前的绝望表情，看着浅川少佐很无奈回答：“就算我们知道这场战败是八路军和救国军有预谋的一场行动，但这场扫荡还是输了。”

“旅团长只认结果，不会管我们是怎么败的，该处分照样会处分，不会因为这是八路军和救国军提前准备好的阴谋而手下留情。”

浅川少佐解释：“方井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想改变我们战败的结局，但“法不责众”这个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方井少佐脸上的绝望表情彻底消失了：“你是说这一次得扫荡不仅仅我们会战败，其他几个大队也会战败。”

浅川少佐摇摇头：“其他大队会不会战败我不知道，但救国军和八路军肯定不会只派部队在平定占领区提前做准备，其他地方的部队无动于衷？”

方井少佐很想笑，但他不好意思。

其他大队跟自己一样战败虽然可以让自己免于处罚，但这对整个旅团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庆幸之余，马上露出一副担忧表情：“你分析得非常正确，既然八路军和救国军提前做好了反扫荡的准备，等着我们往他们陷阱里钻，肯定其他大队也会吃亏。”

“浅川君，我们应该马上草拟电报，将这件事报告旅团长，让他提醒其他大队加强戒备，千万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浅川少佐听完后马上对方井少佐露出一副钦佩表情。

他的办法显然比自己更高明，不仅可以让自己免责，还反客为主，把不利变成有利，想尽一切办的给自己捞好处。

要是旅团下属的其他大队因为这份电报而降低了损失，自己和方井少佐不仅没有过，反而还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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