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我现在要回家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待在杭州吧,我帮你找个房子暂时住下,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出去做生意,好好看书,然后留意市场上的行情变化,等我把村里的活儿忙完了,再出来找你!”临行前,沈隆叮嘱骆玉珠。
现在还不是让她跟自己回陈家村的时候,陈金水可是一直把陈江河当女婿养的,别人家养了个女孩儿当童养媳,他这边倒好,养了个男娃当童养婿,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他见了骆玉珠肯定会和电视剧里那样反感。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把陈江河带大的恩人,和那边闹翻都不好,所以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能贸然行动。
“哥,你可别丢下我不管啊!”骆玉珠有些慌张,也舍不得沈隆离开,这段时间沈隆一直是她的主心骨,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体会到了失去已久的温暖,现在沈隆突然要离开了,骆玉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沈隆摸了摸她的脑袋,“等忙完了,我还要带你走村串乡收东西呢!听哥的话,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儿,好好照我说的去做。”
“嗯,我保证不给你闯祸,好好学你教的东西。”骆玉珠认真地做着保证,“那,哥,你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啊?”
“要不了多少时间!忙完这阵就再出来。”农民生活的苦难更多的是来源于穷,和工人相比,其实他们的工作时间并不长,春种秋收再加上除草施肥之类的活儿就完了,每年最多也就是一半儿的时间有活干,义乌这种人均耕地面积小的地方更是如此。
只要不是遇到兴修水利之类的大型工程,他们很快就能忙完手头的农活,可以出来继续干鸡毛换糖的营生,以此来解决土地出产不足的苦难。
现如今想租个房子可不容易,不过现在返城知青慢慢多了起来,这些人并不都有家庭可以回归,所以沈隆让骆玉珠冒充老家在杭州的知青,出钱租到了一间小房子,他找的这户人家是老实人,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钱你拿着,该花就花别舍不得,你哥赚钱的本事大着呢,你花了多少我肯定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沈隆临走的时候还给骆玉珠留了一笔钱。
“哥,我有钱,用不着你的!”骆玉珠不肯收,她卖那个人贩子的钱还没怎么动呢,俩人推让一番,骆玉珠还是没说过沈隆,只好把钱收下了。
她把沈隆送到火车站,目送沈隆挤上火车,一直到火车哐啷哐啷远去,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同时心里念叨着,陈哥住在义乌陈家村,他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去陈家村找他。
回到村里,沈隆把卖古董换来的几百块钱往出一拿,陈金水顿时吓坏了,“鸡毛,你这是从那儿来的?我们敲糖帮可从来不干犯法的勾当!”
“叔,你就放心吧!这些钱来路绝对正!”沈隆把自己过年天天看的那本书找了出来,“喏,看了这本书之后,我走村串乡的时候还真收了不少好东西,以前以为那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现在才知道,这些旧东西可比铜器值钱多了!”
中国缺铜,以至于生产子弹都要琢磨钢壳子弹,所以废铜的收购价格自然不菲,铜器也成了他们敲糖帮能遇到的最好东西,但和古董文物一比,这些铜器又不算什么了。
沈隆把自己捡宝倒卖古董的事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我在村里收了几件小玩意儿,试着拿到杭州的鬼市上去卖,没想到还真赚了大钱!有了这些钱,咱们陈家村今年的化肥可就不用发愁了!”如今化肥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所以农民们明明知道这东西能让粮食增产,大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化肥也是要票的!不过只要有钱,总能想到办法!”陈金水听完后松了一口气,“往年间倒是有人专门去乡下干这种事儿,后来就少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给村里人说了,这手艺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而且有些犯忌讳。”
陈金水信了沈隆的话,忙完春耕之后,敲糖帮再次出发,沈隆也到杭州接上骆玉珠,俩人再次搭伙开始走村串乡。
就这样过了两年,社会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各方面的政策逐渐开始放宽,但这种放宽并不是一步到位,也不是没有任何波折的,这一年,形势就有了不利的变化。
陈家村大队部门前的空地里,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大队部门前堆着十几个拨浪鼓和几副货担,柱子、大光爹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陈金水眼里藏着深深地担忧,但表面上却故作镇定,不露一点儿异象。
他是个性格坚强的人,遇事不慌不忙,就算遭受再大打击,尽管悲愤交加却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他也倒下去,谁来保护自己的乡亲?他平时总是微笑着,不管在什么难题面前都是一笑了之,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心事,免得别人担心,今天也是如此。
只是以前再难也有解决的办法,这回可不一样了,现在本地又开始严厉打击鸡毛换糖,要不是沈隆警觉,他们说不定又要进去了。
“现在风声紧呐!最近,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刑的越来越多,只要有口饭吃,我们就这样熬着,谁也不许再出去了,从今天起,敲糖帮算是绝了。”说罢,陈金水从怀里拿出一张已经老旧发黄的挑货郎像,他将画像点燃,转身不忍地丢向堆积在一起的货担和拨浪鼓,瞬间火烧了起来。
“金水哥,那也不能等着穷死啊!咱这要啥没啥的穷地方,就指着这手艺吃饭呢。”柱子带着哭腔说,陈家村的土地可养不活这么多人,再不出去鸡毛换糖,村里就要饿死人了。
“叔,我出去找人想想办法吧!”沈隆起身说道,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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