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云现在十来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红斗蓬上镶着白兔毛的边,看来就象是个粉装玉琢的红孩儿,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而其余两人眉目间都带着忧闷焦急之色,一人只有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手里托着个长长的木匣子;另一人面如重枣,长髯过腹,披着件紫缎团花大氅,顾盼之间,目卑睨自雄,显然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物。
老者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铁胆震八方秦孝仪,另一人乃是他的随从巴英,他们一上来便拿出了王维王摩诘的真迹画作,想要请梅大先生去为秦孝仪的儿子诊治,秦孝仪的儿子还是少林方丈唯一的俗家弟子,同时身兼世家传人和少林弟子双重身份,可谓相当了得。
然而梅家兄弟却对李寻欢的病更感兴趣,亦或是想存心挑起他们和李寻欢之间的纷争,故而一再推脱,非要先给李寻欢看完再说,“你们的病人要紧,我这里的病人难道就不要紧?”
巴英道,“梅二先生这里也有位病人?”
梅二先生道,“不错,不将他的病治好,我绝不能走的。”
沈隆笑着插话道,“我这里倒是不急,反正也只剩下些许残毒而已,过上几天就消了;二位先生不如先去给这位秦公子诊治吧。”寒鸡散的残毒继续吃九花玉露丸就可以清除,他说这话倒不是怕了秦孝仪,而是想看看梅家兄弟到底是什么心思。
李寻欢也点头附和,“沈先生说的是,在下的病情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的确应该先诊治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
梅二先生跳了起来,“你莫要小看了寒鸡散,纵然只有区区残毒,若不及时清除也能要了你的性命!”这话倒也正常,可接下来就有点不对了,“秦孝仪的儿子又怎样?少林和尚的徒弟又怎样?难道他的命就能比我这病人的命值钱么?”
这却是把他们的怒火到了李寻欢身上,秦孝仪当即怒容满面,龙小云眼睛转了转,忽然道,“你这病人若是死了呢?”
梅二先生冷笑道,“他死了自然用不着我再治,只可惜他死不了的。”
龙小云嘻的一笑,“那倒未必。”他忽然一枝箭似的窜了过来,身法之快,连屋里的虬髯大汉都吃了一惊,巴英望了秦孝仪一眼,两人居然都没有阻拦;龙小云眼睛就瞪在李寻欢身上,大声道,“你就是那病人?”
李寻欢笑了笑,“小兄弟,你难道想我快些死么?”
沈隆也笑了,“他盼着你快些死,外面的人却是盼着他也快些死在你手上呢。”这龙小云显然是被惯坏了,秦孝仪稍微一挑逗,他就直冲冲送上门来了,以往那些武林中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估计龙啸云不敢动手,然而今天他却是踢到铁板上了。
秦孝仪听到沈隆的话,这才开了口,不过却不是劝龙小云的,而是火上浇油,“想来这两位定是武艺过人,小少爷你年纪尚幼,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算了吧,我儿的性命我再自己想办法好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为龙小云着想,然而秦孝仪早就摸清楚了他的性子,知道他自幼娇生惯养、无法无天,肯定听不得这些。
果不其然,龙小云一听这话就火了,袖中已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李寻欢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沈隆笑笑不再说话,退到一边看起热闹来,李寻欢轻轻一伸手便把袖箭抓在手里,在他面前玩暗器和班门弄斧也没太大区别,只是惊讶于龙小云这么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因此心生不快,责怪了他几句。
龙小云就更火大了,拔出两支短剑连变多种狠毒的剑招像李寻欢攻去,并称自己七岁就开始杀人,听得沈隆都想一雷把他给劈死了,这种熊孩子留在人世间肯定是个祸害。
李寻欢终究有些心软,开始时一直只守不攻,言语之间不断劝说龙小云,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龙小云的攻击愈发狠毒起来,甚至还拿出了假装拜师,却从背部射出紧背低头花装弩的伎俩,这下彻底把李寻欢给惹火了。
当下再不留情,一掌劈了过去,龙小云那些花哨手段根本不起一点儿作用,被李寻欢劈到了胸口,浑身只觉得暖洋洋,这一身功夫已经被李寻欢给废了。
这时候秦孝仪和巴英才赶过来,连呼手下留情,沈隆冷笑道,“先前他要杀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难道别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么?”
李寻欢淡淡道,“原来是秦大侠替他撑腰,怪不得他敢随意杀人,他父母若想复仇,叫他们来找我就是,现在你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吧,若是调制得法,将来虽不能动武,行动总无妨的;这只不过是叫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出手伤人而已,你也许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些,否则似你这般心狠手辣,迟早必遭横祸无疑。”
龙小云请求秦孝仪给自己报仇,秦孝仪眼中闪过恶毒的笑意,就要开口揭穿龙小云的身世,沈隆起身拦住他们,“若不是你怂恿这孩子,这孩子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呵呵,我又做了什么?”秦孝仪摊开双手,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管你做了什么,现在马上给我滚蛋,要不然就把命留下来吧。”沈隆张开右手,龙小云落在地上的短剑便飞到了他手中,旋即闪电般划出,秦孝仪和巴英根本来不及反应,头顶的发髻便已经被沈隆斩去,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
秦孝仪和巴英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匆匆离开了,连龙小云也顾不上带走,等他们走后,沈隆看着李寻欢,“要说起来,这孩子变成这样,和你还有莫大的关系啊,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孩子?”
“他便是龙啸云和林诗音的儿子龙小云!”沈隆揭穿了龙小云的身份,李寻欢当即如遭雷劈,定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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