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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郤正回来禀报,对方确实是来求和,希望刘璟能看在两家联姻的份上,放过江东,江东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换取汉军退兵。
刘璟看完孙权的亲笔信,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叫做最大的诚意,难道我提任何条件他都能答应吗?”
郤正道:“从对方的态来看,似乎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们又害怕殿下提出过分的条件。”
刘璟冷笑一声,“我若不见使者,他们又会说我态傲慢,也罢,我见见他,郤主薄也随我一同前去会见。”
刘璟快步向一楼走去,郤正也跟在后面,他对刘璟建议道:“殿下进攻江东,毕竟缺少了一个借口,出师无名,微臣建议殿下找到一个大义的借口,以封江东之口。”
刘璟停住脚步,沉思片刻笑道:“你说得很对,是需要找一个大义的借口。”
一楼的客舱内,严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负手来回踱步,他这次出使汉军,孙权给了他为沉重的任务,令他无论如何要有成果而归,令他感到巨大的压力。
形势已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汉军怎么可能还会退兵,他怎么还可能拿到成果而归。
事实上,严畯心里清楚,江东根本拿不出任何有诱惑力的条件,江北的铁矿早已被汉军占领,粮食自身就不足,难道拿库存的黄金珠宝,或者是美女名匠,可这些未必能打动刘璟。
这时,舱外传来一阵脚步,侍卫在旁边低声提醒道:“汉王殿下来了。”
严畯一回头,只见刘璟快步走了进来,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江东从事中郎将严畯参见汉王殿下!”
“严先生请坐!”
刘璟态十分严肃,请严畯坐下,郤正坐在严畯对面,刘璟则坐在上,几名侍卫给他们上了茶,严畯欠身道:“下官奉吴侯之令前来拜见汉王殿下,想必殿下已经看了吴侯的亲笔信,江东愿尽一切努力,以最大的诚意来避免这次战争,还望殿下以江东人民为念,莫要施加兵戈给江东无辜民众。”
说到这,严畯声音有点哽咽起来,刘璟却冷冷哼了一声,“让我以江东人民为念,可你们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多少人背井离乡逃离江东,多少无辜的孩失去亲人,江东人民灾难深重,民不聊生,难道这是我刘璟所为?严先生请摸着良心想一想,江东人民就究竟是希望我刘璟去拯救他们,还是希望我刘璟调头而走?”
刘璟越说越愤怒,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船窗,半晌他恨声道:“数十万江东姓背井离乡逃到汉国,他们皆言江东税赋比泰山还沉重,江东官吏比豺狼还凶残,横征暴敛,人民家破人亡,这就是你们以人民为念,孙权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荼毒江南姓,而你们这些官不加劝阻,还为其效力,就是助纣为虐!”
刘璟的话如针一样,句句刺在严畯心头,他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半晌他才苦笑一声道:“殿下骂得对!”
“你能这样说,还说明你有自知之明。”
刘璟让心中的不满略微平息一下,这才严厉地对严畯道:“你回去告诉孙权,要我不打江东也可以,他必须做到个条件,第一,立刻宣布江东各郡免年税赋,与民休养,年后实施二十税一的税赋,和汉国齐平;第二,不得阻拦江东民众的选择,他们要去哪里,是他们的自由,不得强行阻止他们;第,江东是大汉的江东,不是他孙氏的私产,必须去除一切僭越,包括宫室、嫔妃、官员、军队和他的权力,恢复郡县制,各郡守由朝廷任命,军队也是朝廷之军,应由朝廷任命统帅,他孙权无权建立自己的军队。”
严畯听得目瞪口呆,这条分明就是剥夺吴侯的一切权力,官由朝廷任命,武将由朝廷委派,那吴侯还有什么?
其实不用后两条,第一条就足以压垮江东,免年税赋,军队早就饿死了,严畯也知道刘璟言不由衷,根本没有和谈诚意,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又勉强争执道:“吴侯好歹也是县侯,这样剥夺他的领地和军队,似乎不尽情理啊!”
旁边主薄郤正欠身道:“汉王殿下之言完全符合情理,按照汉制,国公以上方可建国,所以魏公得以建魏国,汉王殿下得以建汉国,吴侯不过是小小县侯,他有何资格自领一国?还任命官臣属,割据一方,这就是谋逆,天下人人皆可讨之!”
严畯无言以对,只得道:“那下官去回复吴侯!”
刘璟点点头,“我最多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时间内,孙权必须要完成以上点,我则罢兵撤军,否则我会代天伐逆!”
严畯心中黯然,只得告辞而去,刘璟命侍卫送他离去,这时,郤正低声问道:“殿下也知道孙权割据江东是谋逆之举,为何不公开发檄讨伐?”
刘璟摇摇头道:“曹操虽然军事上无法再干涉我讨伐江东,但在政治上依旧可以设立障碍,若我过早发檄,曹操就会顺水推舟,令天封孙权为吴王,我就会被自缚手脚,反而出师无名,现在我不公开发檄,曹操也无法限制住我,等最后兵临城下之时,再发檄也不晚。”
郤正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殿下高见!”
刘璟又淡淡道:“严畯出使汉军,江东高官如何不知,必然会问他情况,届时我的个条件也就传出去了,不管孙权答应与否,我也做到仁至义尽了。”
郤正默默点头,他对孙权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有汉王这样的敌人,也是他的不幸所在。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对刘璟低语几句,刘璟对郤正笑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主薄先请吧!”
吴侯书房内,张昭和步骘等几名重臣目瞪口呆地听完严畯的禀报,他们不由面面相觑,刘璟这个条件分明就是让江东自决,怎么可能办得到?
张昭担忧地向孙权望去,只见孙权一言不发,目光阴鹜地望着眼前的朱笔,这支朱笔也是僭越之物,刘璟这个‘僭越’二字,算是击中了江东的要害。
这么多年来,曹操为了让军队和政权的合法,一步步争取,终于得到了魏公的爵位,得以建国,而刘璟也同样拼命争取,最终被封为汉王,名正言顺地享受一国之君的地位。
惟独孙权至今依然是县侯,曹操两次封他为吴公,都被他谢绝了,当初是不想被朝廷控制,但现在却成为了刘璟攻打江东的把柄。
僭越这种东西,平时谁都不当它一回事,无论袁术、袁绍还是刘表、刘璋。都不是暗中以帝王自称,大家见多不怪,也习惯了,江东割据多年,僭越早成惯例,天下都已习以为常。
可一旦有了需要,僭越便立刻成为江东最大的把柄,成为敌人最犀利的工具,刘璟以僭越为借口攻打江东,让人似乎觉得可笑,可细一想,它又是如此之恐怖,这意味着刘璟出师有名了。
孙权长长叹息一声,异常疲惫道:“各位先退下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确实,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孙权,好在刘璟给了十天时间,可以让每个人都好好想一想,他们该怎么办?
众人都退了下去,孙权起身道:“回后宫,摆夜宴!”
这个时候,孙权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他只想大醉一场,忘记一切烦恼。
严畯离开了建业宫,已经快一更时分了,他也着实有些疲惫,准备返回秣陵城自己的府中休息,他刚上马车,却见一人从对面跑来,叫住了他,“曼才请留步!”
待来人走近,严畯才认出,竟然是副都护诸葛瑾,他心中一怔,刚才好像诸葛瑾不在书房,吴侯怎么不让他一起参加议事?
诸葛瑾上了马车,小声道:“我府中被人监视,只要在这里等候曼才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严畯愈加惊讶,诸葛瑾府中居然被人监视,被谁监视?一转念他顿时明白过来,除了吴侯,不会有别人。
“吴侯怎么会监视诸葛公?”
诸葛瑾叹口气道:“一言难尽,为了交州援助之事,吴侯对我为恼火,我们不说这个,我想问问,刘璟开出了什么条件?”
严畯不知该不该对诸葛瑾说,他和诸葛瑾都属于张昭的北方派系,平时关系好,无话不说,这种机密之事他一般不会隐瞒诸葛瑾,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着实让严畯有些难办。
不过,严畯又想到很多人都知道了,明天消息就会传出去,他现在说出来其实也无所谓了,他便低低叹息一声说:“刘璟提出了个吴侯根本无法办到的条件。”
他便将刘璟的个条件向诸葛瑾述说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我看得出,吴侯都绝望了,连军师也无言以对,刘璟给了十天时间,这摆明了是让江东官自己选择出,诸葛公有什么想法吗?”
诸葛瑾摇摇头,“我现在心很乱,也不知该怎么办,多谢曼才告诉我机密。”
“此事是绝对机密,诸葛公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以免引起混乱。”
“我知道,一定会保守秘密。”
诸葛瑾下了马车,转身向停在远处的马车小跑而去,严畯心中觉得很失落,他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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