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装病(一更)(1 / 1)

【一更】

裴鸢这夜睡得踏实且安沉,可谓一夜好梦。

实则司俨从姑臧去张掖的那几日,她没有一夜睡好过,这青阳殿太过偌大空旷,寝殿内的华榻于她而言也过于宽敞,她只需要占据小小的一隅之地,便足以安枕。

而那几日,身侧既无司俨,她又早已成为人妇,自是不能再唤女使来陪她,只能一边失着眠,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思念着司俨。

颍宫内的下人都暗暗在传,说司俨很宠爱她,甚至没为她赐殿,而是让她同他一同宿在这青阳殿中,还在其内给她设了书房。

裴鸢的心中也觉得庆幸。

幸好司俨没为她赐殿,她觉跟他同宿在一个屋檐下,二人才更像是一对夫妻。若司俨真的同君王待妃嫔一样,想起她时才会去她的寝殿见她,那她的心中定然会落寞且不是滋味。

封国内的诸臣都知王上刚刚平叛而归,从张掖归返武威的途中又患了重疾,谦光大殿内亦是数日都未置朝事,举国政务都由国相翁仪代之。

司俨今晨起身后,觉出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常,许是因为亓官邈的汤药颇有疗效,又许是因为裴鸢的悉心照拂,他的头不再泛痛,身上也不再有那些乏力之感。

裴鸢仍温驯乖巧地躺在榻上,正气息清甜地酣睡着。

小美人儿的睡相温良且无害,眉眼中亦显了几分天真的稚气,瞧上去异常的可爱。

“小虎~你不要抢我的肉吃,那些都是我的…我的……”

司俨站于榻侧,缄默地听着裴鸢的梦呓之语,随即无奈地摇了摇首。

待他出了寝殿后,侯在外面的女使见君王既是已然清醒,且面上也不复昨夜的憔悴病容,便知身为王后的裴鸢也该于这时起身了。

待女使三人恭敬地对着司俨行罢一礼后,正要进殿伺候裴鸢梳洗,司俨却低声制止道:“先别进去,让王后再多憩一会儿。”

女使三人齐声应诺后,正要一同离去,却听司俨复又地低声命道:“沈女使留步,随孤去一趟偏厅。”

采莲和采萍都是单纯的性子,她二人都未去细想司俨突唤女使绛云留步的原因。

华殿的偏厅置有一用髹漆重绘的四腿长方胡床,待司俨坐于其上后,青阳殿内的侍童也于这时将熬好的汤药端到了檀木小案上。

沈绛云面色平静地跪在那华贵胡床的不远旁,静静地等着司俨饮完汤药。

姑臧的夏季极其短暂,现下这时令,已然步入了残夏的阶段,白昼也明显要比数日前短了许多。

未到卯正这时当,青阳殿这偏厅内的光影仍有些黯淡。

模样机灵讨喜的侍童正往熏炉里添香。

司俨并未戴冠穿冕,仍穿着简素的寝衣,他大病初愈,英隽的眉宇间稍显阴鸷。

男人的五官本就生得精致异常,可若抛开其五官不说,就单论他这完美的颌面,都是万里挑一的。

他的面上,就连眉骨和鼻骨这些衔接之处的走势,都很平整漂亮。

司俨继位已有数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温和世子,周身的气场反是带着上位者的阴枭和高鹜。

不经时,司俨终于饮完了药,亦由侍童伺候着漱了口。

随后,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绛云,淡声问道:“又到了,你该往未央宫递消息的日子了罢?”

绛云颔首,恭敬地回道:“回王上,依裴皇后之前在上京的命令,奴婢需要在三日后往上京递消息。”

原来,沈绛云原是司俨安插到上京的细作,她颇有能力,只用了两年的功夫,便成了裴皇后身侧的近侍女官,还被封为了未央宫的凤仪女官。

在后宫之中,这凤仪女官的地位,甚至要比一些不受宠的小妃嫔高上许多。

原本沈绛云的存在,于司俨而言,是有大用途的。

却没成想,在裴鸢出嫁之前,裴皇后不放心自己的侄女远嫁他乡,便将沈绛云赐给了裴鸢。

沈绛云也因而,成了上京和姑臧的双面细作。

裴皇后派她来此,除却为了帮扶裴鸢,也有让她替她监视他的意图。

只不过,裴鸢却对此一无所知,还被蒙在鼓里。

司俨知道,绛云往上京递的那些假消息,太子兴许也会知晓。

思及此,司俨复对绛云道:“你在那密信中就说,孤和王后一切都好,近来夫妻恩爱,可谓相濡以沫。”

“孤对王后颇为宠爱,王后也早已摆脱思乡之情,与孤在颍宫之中伉俪情深。”

绛云听罢,连眨了数下眼皮,她只觉司俨这番话属实怪异,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诺。

裴皇后确实也曾向她交代,每次往上京递密信时,也要交代裴鸢和司俨间的相处方式,她也可通过这些来判断司俨可有苛待裴鸢。

前几次,司俨让她递的假消息,都还挺正常的。

怎么这回,司俨却将他和裴鸢的关系夸大了这么多?!

不过……

两人的关系却然还算亲密,司俨对小王后也算宠爱。

但每到入夜之时,她却时常都能在殿外听见小王后的娇泣之声,可见司俨宠归宠,却还是不甚怜香惜玉。

待沈绛云退出偏厅后,司俨仍无出殿见臣的打算,裴鸢仍未起身,他便让侍童将亓官邈唤到了青阳殿。

亓官邈身着星冠道服,待绷着脸为司俨诊完脉后,便道:“王上,您的身子已经完全痊愈,无需再饮任何汤药,只消多多注意休息便可。”

——“全好了?”

司俨的嗓音温淡,从他的语气中,亓官邈并不能辨出任何情绪。

亓官邈忖了忖。

合着,司俨他还想一直病下去?

亓官邈还是如实地回道:“回王上,您的身子却然已经痊愈。”

司俨缄默了半晌。

这么快就好了,不成。

他想起了昨夜裴鸢还曾温软地哄他道:“夫君,在你病未好之前,我会一直好好地照顾你的。你若觉得头痛,我就亲亲你,多亲几下就不疼了~”

小姑娘说完这话后,还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就同只乖顺的小猫似的。

可裴鸢照顾他的时间加在一处,也没几个时辰。

司俨并未消受够。

便对亓官邈命道:“对外便说,孤的身体仍然有恙,并无好转的态势。”

亓官邈不禁瞪大了双眼。

只听司俨复道:“若王后问起,就说孤仍需好好静养。”

亓官邈渐渐明白了司俨的用意。

司俨锋眉微蹙,复又添了一句:“再同王后多说一句,说孤的病,若有体己之人的细心照拂,能好得更快一些。”

亓官邈回道:“……诺。”

他觉,虽然这样说,会让小王后觉得他的医术不甚高超,他身为医者,也自是不想让裴鸢觉得,他连个小小的发热风寒都治不好。

但是,这抚远王貌似有些开窍了。

他使出了这么多的手段,明显就是想让小王后再多照顾他几天。

行吧,他忍了。

毕竟司俨解情蛊一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司俨归至寝殿后,却见,裴鸢仍无任何清醒的迹象。

他自小素无贪睡赖床的习惯,到时辰便会起身,人也一贯自律,每天都会将政务安排得很满。

但既是要装病,司俨便觉,他需得装的像一些。

病人,总归都要嗜睡一些。

思及此,司俨复又掀开了衾被的一角,长臂一伸,便将温香娇软的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裴鸢仍在深深地睡着,且还做着梦,她娇哼哼地梦呓着:“裴小虎他就是欠揍,让外祖父多打他几顿,他肯定就能安分了……”

司俨听罢,不禁蹙了蹙眉。

怎么裴鸢一直在说裴猇,难道是想他了?

可他却想让裴鸢的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复将怀中的小姑娘拥紧了几分,却于这时,听见裴鸢喃喃道:“霖舟~”

司俨因而,蓦地怔住。

他几番确认,才敢肯定,裴鸢这是唤了他的表字。

男人因而垂眸,细细地凝睇着怀中美人儿的眉眼,又将视线落到了她纤美的颈脖。

女孩的皮肤白皙且细嫩,瞧着很莹透,其上甚至还透着泛青的血管。

司俨得见那处,只觉某种阴暗的力量,正渐渐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眸色一暗,不禁俯身,轻轻地咬住了那处。

裴鸢这时已然眠浅,自是觉出了侧颈那处的异样。

不怎么疼,却有些痒,好像有人正在咬她的脖子。

但是他的力道却不是很重。

裴鸢心中不禁一慌,她怕,是有什么狰狞可怖的虫子爬到了这榻上,它正在咬她,还会吸她的血!

且一想到吸血,她就越觉得,这只虫子怕是一只血蛭!

从前裴猇曾因贪玩而被毒蛇咬伤过,班氏请来的医师便曾用这血蛭为裴猇吸出了体内的毒液。

裴鸢惊恐地睁开了双目,却发现,原来是司俨在咬她,这榻上也并无什么血蛭。

司俨并未觉出裴鸢已然清醒,待松开了小姑娘的脖子后,只低声将内心真实却又阴暗的想法说了出来:“鸢鸢,我若把你吃掉,你是不是就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评论随机掉落红包x20】

今天应该能有三更,狗男人虽然病娇,但是不会真的伤害鸢鸢的,疯但是宠,这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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