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黑衣人的地方,是一处位于庄子边上废弃了的小院。
张季众人进了被青壮们看守的严实的院子,便看到了躺了一地的黑衣伤者。
这些黑衣人中,不少是受伤颇重,少了手臂腿脚的不在少数。一个个不住哀嚎呻吟,看起来很是凄惨。
“陈叔,问出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了吗?”张季淡淡问道。
陈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些黑衣人嘴巴倒是够硬!就连程家老卒用了军中讯问的手段,都没能撬开他们的嘴!”
张季眉头微皱,又问道:“他们的首领是哪个?”
陈镇指了指一旁,张季一看,只见一间半塌的土屋中,一个满头血迹,被捆住手臂,左边大腿上包扎着麻布的壮硕汉子。
“跟这些狗鼠辈废什么话!直接弄死就是了!”旁边的程处亮大声说道。
“就是!这些恐怕是哪一家豢养的死士!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杀了痛快!”这是黑小子房遗爱咬着牙,一脸狰狞的说道。
张季冲着黑小子露出一抹冷笑,然后拿过陈镇手里的长刀递了过去。
“二郎,去!你去杀了他!”张季对房遗爱淡淡说道。
房遗爱虽然看起来比同龄孩子大一些,可毕竟实际上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娃。
说说狠话他没问题,毕竟他是国公府的小郎君,平日里也多被哄着惯着。就算说错了什么,自然也有人帮衬。
可要是真的让他拿刀杀人,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那个……某……要不……还是程二郎来吧?”房遗爱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黑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张季收回了刀,淡淡的说道:“不要整日把杀人挂在嘴边!其实,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为了保家卫国,否则就不要轻易说出杀人的话!”
房遗爱,还有程处亮,李震,曹安都是听的有些发愣。长孙冲却是微笑暗自点头。
“记住了,有些事可以说,但不能做!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这话你们品!仔细品啊!”张季说罢,便带这陈镇向着那黑衣人首领走了过去。
剩下其他几人都是站在原地,仔细品味着方才张季的的话。
“四郎这话……深奥啊!”小胖子曹安认真的说道。
“是啊!四郎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李震也开口说道。
房遗爱和程处亮没有说话,长孙冲却是开口道:“四郎这话很有道理!让某刮目相看啊!”
这几个货看着张季的背影,都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正在佩服的张四郎,此时却在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那股子不适!
麻蛋的!
老子都没有动不动就说杀人呢!你个黑小子竟然敢抢我的台词!
不收拾收拾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子这算是装了个比吗?
哎呀!
这血腥味真的是不好闻啊!弄得老子都想吐了!
挺住!可不能在这里丢丑啊!
张季紧皱眉头,走到了那半塌的土屋前。
一个守在这里的青壮忙过来见礼。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陈镇对那青壮问道。
青壮摇摇头道:“这家伙嘴死硬!都揍了他好几顿了,可就是啥都不说!”
陈镇正要再说什么,张季忽然开口道:“不问了!直接把这些人交给长安县!现在就去请长安县差役来!准备套车!”
自家郎君有命,自然无人反对,立刻便有人去长安县报官,有人去庄子上找大车。
这小院张季可不想多待,就在庄户们去报官,找车的工夫,他就让陈镇领着自己和长孙冲几人去了旁边见薛礼。
薛礼此刻有些狼狈,他手持木棍,正在与五名程家老卒对战。其他十几个老卒则是围在一旁大笑着看热闹。
当张季他们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五名老卒将薛礼几棍子打翻在地!
“哈哈哈!薛大郎,这回你该明白了吧?一个人在战阵上再勇武,可要是没了袍泽的配合,那也就是被干翻的下场!”一个程家老卒大笑着说道。
“对!尤其是步卒!步卒讲究的就是个战阵配合!就算有一天你做了骑兵,那也不能忘了战阵配合!战场上单骑冲阵的,要么是一心寻死,要么就是脑子坏球掉了!”又一个老卒也大声说道。
薛礼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掸掸身上的土,躬身对着众老卒施礼道谢!
“这个家伙是谁啊?有点意思啊!”长孙冲看着薛礼,低声问道。
张季笑笑,带着几人来到薛礼身前,才开口道:“各位,这是某新结识的兄弟!薛礼薛仁贵!”
“大郎,这是四家国公府的几位郎君……”张季又将长孙冲几人介绍给薛礼。
薛礼在听了几人的身份后,心中不由一惊!
他原以为张季说有机会给自己寻一个出头的路子,只是客气话罢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如今一看这来的人,尽然是四位国公府的小郎君!
他对张季的看法又好了几分!
人家张四郎,可真的不是随口一说啊!
你看看,人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自己竟然还对张四郎的话有所怀疑!
唉!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薛礼此刻心中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和歉意!
“薛大郎,你身手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去军中啊?某可以给某大兄说说!”程处亮眼睛闪光的看着薛礼说道。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程二郎方才却是看了个清楚!
薛礼这家伙,一个人对上五名程家老卒,竟然能够坚持不短的工夫!这可很不得了啊!
程家老卒的战力,程处亮可是清楚得很!需要五对一才能打翻的对手,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这等人自然是招揽道自己兄长麾下最好!
程处亮便直接对村里发出了邀请。
张季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在他看来,薛礼一定会爽快答应!毕竟这就是他前来长安的目的。
谁知道薛礼却是沉思了半晌,然后拒绝了!
“多谢程郎君美意!可是,某觉得某尚欠缺许多!还想在陈师傅身边多学习一些!等某有所成了,再进入军中不迟!”薛礼对程处亮施礼说道。
陈镇听了脸上倒是露出了笑意。
这个薛大郎的确很不错,天生神力,身手又好。只是对军伍之事还欠缺太多!
见他愿意沉下心来学习,陈镇也是颇感欣慰。
旁边的程家老卒也是纷纷点点头。
程处亮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强求。
人就在自己好兄弟庄子上呢,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张季心中也是颇为意外,但是又有几分欢喜。
这样的话,猛将兄可不就能够多守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了吗?
自己可是还要跟他学习武艺呢!
薛礼虽然性子有些沉闷,不爱说笑。
但是,众人都见识了他的身手,反倒是觉得他沉稳。
几个人刻意结交,没多久便熟悉了。
又过了许久,有庄户来报,说长安县来人了。而且来的还是长安县令!
张季有些奇怪,那长安县令不就是那个刘行敏刘老头吗?
他怎么跑到自己庄子上来了?
几人带着程家老卒很快便到了关押黑衣人的小院。
只见刘行敏带着一众吏员和差役、不良人,正在接管小院。
张季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不知明府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刘行敏看了张季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国公府郎君,眼角跳了跳,说道:“张小子,你这做得好大事啊!老夫不来,如何能看到此等场面?”说着,刘老头还指了指院子里那一地伤者。
张季赔笑一声,然后正色答道:“回禀明府!此事却不是某的错!”
“哦?你这里杀死两人,伤三十五人!这还不是你的错?难道是老夫的错喽?”刘行敏翻了翻眼皮说道。
“这些都是昨夜来某庄子上意图杀人放火的贼人!某的庄户们也都只是自卫而已!难道”张季又辩解道。
“自卫?一群庄户,就能能将三十七名持刀凶悍贼人打成这样?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这分明就是你早早设下了埋伏,诱敌杀人!”刘行敏倒是看得明白,直接点破了张季的那点心思。
张季也不否认,直接承认道:“不错!这的确是某提前做了些防备!不过,这些都是因为之前某庄子上的一座酒坊被人夜里烧毁!某这才借了程国公府二十名老卒,协助防备!谁料那些贼人昨夜再次纠集人手,潜入庄子,打算冲进酒坊杀人!所以……明府你懂得!”
刘行敏瞪了张季一眼,他如何不明白这里头的原由。
虽然之前张家庄子老酒坊焙烧,人家并没有报官。可刘老头还是得到了禀报。只是当时没有出人命,民不举,官不究。所以也就没有管。
可这回却是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
“你小子还真会给老夫找事!你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刘行敏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口问道。
张季毫不迟疑的说道:“以某猜测,八成是那长安潘家派来的人!”
“哦?确定是那潘家吗?”刘行敏的一双老眼眯缝了起来,手捋花白胡须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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