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的问话有些突兀,康达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便看向了田署丞。
田署丞暗骂那胡人无用,但只能自己开口道:“康达山给我说过,那秘方乃是写在一块羊皮之上的。”
张季闻言笑了笑,也不再问。而是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盒子上的铜锁。
木盒打开,张季从里面取出了一块三寸方圆的铜制太极八卦盘来!
张季再次将那块铜制太极八卦盘递给书吏,书吏交道了长安令刘行敏手中。
刘行敏看着手中的太极八卦铜盘,脸上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见他手里拿个太极八卦铜盘,一面的中间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样,在四周还刻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四句。
刘行敏自然知道这四句乃是出自《周易-系辞》,可是这铜盘上的那字体却是有些古怪。横平竖直,横细竖粗,丝毫不见书法飘逸之感。
再看铜盘另一面,则是密密麻麻刻了不少字,用的同样是那种古怪字体。
那些字体不大,刘行敏仔细观看,发现竟然有酿酒,制茶,烹饪等七八样相关记载。
看那酿酒一项,写的虽然并不详尽,只是寥寥数十字,但将酿出的酒却描述的很清楚!
“其出酒清冽,无杂物,清如水。香味醇远,入口甚烈!”
至于其酿制方法,却只是写了“……取精米,蒸熟,撒曲,瓮藏以酵之。其温不可高,亦不可低!取出复蒸之,便可出酒……”
铜盘上有些字迹有些模糊,辨认不清,但凭借前后倒也能猜出其意。
刘行敏在打量铜盘,铜盘虽然被摩挲的甚是光滑,但隐隐还会又红色锈斑在其上。这太极八卦铜盘至少已经有百年以上年份了!
“明府可看清楚了?这便是某的师父传给某的东西!”张季面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此物想必明府也看出来了,至少是百年前的古物了!某家中醉仙春便是按照上面记载的秘法摸索,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钱财。终于在上月酿出了与上面记载一般无二的好酒!”
说到此处,张季猛地扭头,看向田署丞,康达山,于宁三人!目光中俱都是冷意!
“某倒是不明白,田署丞所说的那羊皮记载的秘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从某这里偷去的,那也未可知!”
张季直接一刀反击!
你说我偷了你的秘方?
我还说你那什么不存在的秘方是偷我的呢!
我有证据!你却没有!
怎样?
你们能说的清吗?
刘行敏沉思了片刻,将手中太极八卦铜盘郑重还给了张季。
“田署丞,你等可有其他证据?”刘行敏面色冷峻的说道。
田署丞哪里会有其他证据啊?
他本以为,按照潘家人的交代安排,弄出个胡人康达山,又有那个于宁作证,这样就已经万无一失了!足够将那张家酒肆彻底钉死!
可谁知道人家现在拿出了铁证!
“假的!假的!那东西一定是假的!”
田署丞不甘心的声嘶力竭的喊道。
刘行敏不悦,猛地一拍案几!冷哼一声道:“难道你怀疑老夫的眼力?还是在质疑本县的操守?”
田署丞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本想死撑着不认,可这哪里是他说了算的?
有明证在那里,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哼!既然如此,本县现在宣判!张家酒肆有传承古物为证!胡人康达山却空口无凭,并无实据!判张家酒肆无罪!康达山诬告!人证于宁,假证!”刘行敏冷声说道。
“来人!将诬告者胡人康达山!举假证者于宁!拿下!”
刘行敏紧接着一声大喝!顿时就有差役过来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已经瘫软在地的康达山和于宁拿住!
“你二人诬告,假证!收监待审!”
刘行敏说着又看向了面色已惨白如纸,一头大汗的田署丞说道:“至于田署丞,请入县廨偏院暂住!等待参劾吧!”
田署丞闻言,彻底崩溃!一屁股阻在了地上!
旁边的胡人康达山和于宁,一看田署丞都彻底没法子了,两人马上就喊了起来!
“冤枉啊!是田署丞给了我十贯钱,让我诬告张家酒肆的!我冤枉啊!”胡人康达山哭喊着!他心里清楚,自己一个胡人敢攀诬诬告一个大唐人,等待他的刑罚轻不了!
“某也是那田署丞让某做的假证!某愿意把他给某的钱都交出来啊!”于宁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
“哼!你二人所为,杖责六十,徒一年是最轻的了!还敢喊冤?带下去!择日再审!”刘行敏丝毫不客气的喝道。
“明府!明府!此事乃是宜阳坊潘家的主意!下官也是被人给诓骗了啊!明府,明察啊!”田署丞顿时也大叫了起来!
刘行敏双眼微眯,手捋花白胡须,开口道:“原来田署丞背后还有主谋啊!老夫自然会一查到底,犯了我大唐律令之人,绝不会轻饶!来人!带了下去!”
三人被差役带了下去,大堂上恢复了安静。
气势汹汹而来的原告和证人反倒全被收押!
在堂外围观的那些人看来,这特么就是神反转啊!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了张季手中那个木盒子之上!
那里面到底是何等样的宝物?
竟然能让张家酒肆酿出醉仙春那般日进斗金的好酒?
若是自己得到了那宝物,是不是也可以一夜暴富,从此富家翁呢?
可是,当他们看到站在张季身后那四个国公府的少年,心中的贪念都烟消云散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一家国公府就能够让他们粉身碎骨,何况这里有四家?
有命赚钱,没命花!那才是最世间最悲催的事情!
堂上的刘行敏此刻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张季。
他总觉得那小子身上有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从那少年一进大堂,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畏惧,惊怕之色。
这里可是长安县衙大堂!
寻常人绝对无法做到像那小子那么平静!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商贾家的少年吗?
“张季,不知你口中所说的师父乃是何人?”刘行敏半晌才开口问道。
张季一头黑线!
果然是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啊!
没办法,他只好又把那个大雪天,救老人的故事又当众讲了一遍。
“那真是可惜啊!你那师父想必也是个隐世高人!可惜某却不得相见!还是没有缘分啊!”
刘行敏摇着头说道,满脸都是遗憾的神色。
“张季,你不错!若是身在市籍,那却是可惜了!”刘行敏面带问询之意又开口道。
看那意思,张季要是真的身在市籍,他就打算替张季改籍。作为堂堂长安令,这点事情他还是做得到的。
张季感受到了刘行敏的善意,忙笑笑,拱手道:“禀明府,小子并未在市籍!”
刘行敏面上也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你应当多读些书,有朝一日求得功名,为国效力才是!商贾终究只是小道!”
张季也不辩解,再次施礼道:“明府训诫的是!小子回去后定当刻苦读书!多谢明府!”
“还有……你……那个制茶之法……咳咳!如果你按照那秘法制出新茶,莫忘了告知老夫!你可明白?”刘行敏说着,老脸竟然微红!
没办法,老刘头这辈子就两件爱好!
一是做诗,二就是饮茶!
喝了一辈子茶,如今见到有从未见过的制茶秘法,岂能不让他动心!
“小子记住了!只是这制茶之法小子还没有参透!若是制出新茶,定当送来请明府品鉴!”张季笑着答道。
原来这老头是个爱喝茶的啊?
就是不知道炒茶他喝不喝得惯?
刘行敏微笑颔首,便退了堂。
张季和程处亮等人出了大堂,便快步走到了阿姐张漱面前。
“阿姐,让你担心了!”张季面露歉然的说道。
张漱幕篱下的表情看不清,她只是点点头,说道:“无事便好,回去吧!”
于是一众人都齐齐去了群贤坊张家。
在正堂之中,程处亮,长孙冲,李震,房遗爱,还有曹安都围着张季,询问他那木盒中的究竟是何等宝贝!
张季干脆取出那太极八卦铜盘,交予众人观看。
张漱也抱着小丫头玉娘坐在正堂之中,既然那几位国公家的郎君都是自己弟弟的好友,而且还是醉仙春的股东,那便不必回避。
其实她心中对那铜盘的好奇丝毫不比那几个家伙小,只是人多,不好直接开口询问罢了。
“四郎,你师父竟然给了你这般的好宝贝?却从未听你说过!这也太不把某等当做兄弟了吧?”程处亮一把从长孙冲手中躲过了铜盘,打量了半天开口对张季不满的说道。
旁边长孙冲又从程处亮手里夺回了铜盘,白了他一眼说道:“此等师尊传下来的宝贝,岂是能够随便示人的?某料若无今日之事,四郎怕是会一直藏在家中!”
张季忙点点头,表示你说的太对了!
“四郎,你这铜盘看起来的确是件有了年头的古物!与某阿耶书房里那件兽面纹铜爵一样的古旧!只是铜质一般,纹饰文字也过于寻常了些!”
长孙冲看着手里的太极八卦铜盘,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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