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舞厅是金州最大的舞厅。今晚金州贸易公司在这里举行“迎新春联欢晚会”,参加的人除了公司机关员工外,还邀请了许多与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客户。
请客户参加晚会是胡利衡的建议,一来他平生最喜欢跳舞;二来借此机会联络一下各方领导和客户,向人们宣告他――胡利衡,现在是金州贸易公司的最高权力者。因此他指示吴可卿务必要把舞会办得体面周到,让所有的人都玩得开心。
舞会主办人本来是那位头发花白的魏星良,怎么又换成了吴可卿呢?原来在今天下午职代会上,最后一项内容是投票选举工会主席,结果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吴可卿的票数超过了魏星良,成为不可更改的工会主席。
投票选举的数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票一票累计出来的,魏星良失望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嗨!他心中叹口气,惋惜自己,眼看退休年龄将至,想多一份权利,多一层待遇是不可能的了。主席台上的灯光尽管很亮,却照不出他脸上的光彩。权利瞬间逝去,如一件东西坠入流水,他只得望水兴叹。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个男人、是副总经理,好在他还没有忘记他是在台上,台下有二百多双眼睛望着自己,于是他用折叠起来的微笑掩饰了自己的哀悯,坚持着唱完票数,然后大度地呼唤吴可卿上台站在自己身边,说:“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老了嘛,腿脚不灵了嘛,以后为人民服务的重担就交给小吴了嘛。希望吴主席不要辜负群众的期望,把维护群众利益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来抓,做好工会的工作。”说完,象征性地把麦克风交给吴可卿。
吴可卿手托麦克风,如一株秀树在掌声中站立。一切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台下的掌声如春风,如夏阳,如秋雨,如冬雪,在大脑中斗转轮回,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工会主席的位子会属于自己。她知道,国有企业工会主席是要经过上级党委任命的,行政级别是副县级。哈哈,我晋级啦,工资、待遇、权力都归我啦!她激动得象鲜花在她内心怒放一样,脸上渗出一层绯红浮着迷人的光彩。
她就这样带着迷人的微笑望着台下,颤巍巍地说:“谢谢!谢谢公司领导和大家对我的信任。今后我一定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在公司党委的领导下做好工会的每一件事,请党委和大家看我的行动!”
掌声又起。
贾为民不失时机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条,她接过一看,连忙宣布:“下面请公司胡总经理做大会总结!”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可卿站在西苑舞厅中央环视整个大厅。今晚的舞会理所应当由她这位新当选的工会主席组织。
她已略施粉黛,披肩的卷发梳在脑后挽了个髻,发髻上面别了一枚柳树叶形状的发卡,发卡上缀满亮晶晶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她身材修颀,今晚特地穿上了一袭紫红色羊绒连衣裙,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从奶白的脖颈上环绕而下成型,缀在突起的乳峰上,外套一件黑色毛领的牛皮大衣,足蹬一双黑色齐踝的高跟短靴,举手投足,顾盼翘望间既蕴着中年女人的雍容,又显出职业妇女的老成凝重。
她轻轻走到乐台前,朱婕和王玉玲、齐莉莉正监督着服务生将大红横幅挂起来,横幅上是一行大字:“金州贸易公司迎新春联欢晚会”。这是今晚的主题,吴可卿满意地点点头,先露出微笑,叫朱婕。朱婕回头一看,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哇――”,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并且围住了她。
朱婕上下打量着她,惊羡地赞道:“呀,吴主席,我才发现你是个大美女啊!”
“就是,就是,很有点儿宋美龄的风度。”王玉玲说。
吴可卿笑道:“还说我呢,你们看看自己,今天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我是最老的。”
“可不是吗?今天公司所有的女人都比平时亮丽,这是我们的本色啊。”齐莉莉说,“不过,你最有风度。”
“好,好,应该这样。朱婕――”吴可卿叫道:“我看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客人们也快到了。你和王玉玲在门口迎接客人,齐莉莉去检查一下桌上的水果和饮料是不是都摆好了。”
“好的。”朱婕答应着,与王玉玲、齐莉莉离去。
工作人员打开若明若暗的霓虹灯,点燃每个桌子上玻璃罩中的红蜡烛,一支悠远的《美丽的草原》乐曲轻柔地响起,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柠檬香味,大厅里弥漫着幽雅温馨的气氛。公司的员工陆续到位,客人三三两两而来,负责邀请他们的业务科长和业务员们便陪着他们入坐。
乐手在铺着猩红地毯的乐台上坐定,调理着乐器的音调,吴可卿和报幕的小姐站在一起。
晚会正式开始,朱婕和王玉玲走进大厅,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朦胧中看不清公司的人在哪儿,忽听左边角落里有人喊她们,走过去一看是张铁军和王振忠,桌边恰好有两个空座儿。
音乐嘎然而止,美丽的报幕小姐站在乐台中央,手举麦克风,清亮的声音从喉咙里涌出:“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晚上好。金州贸易公司迎新春联欢晚会现在开始。首先请总经理胡利衡先生致新年贺词。有请――”
胡利衡在掌声中走上乐台,接过麦克风,开口诵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晚上好!再有27个小时,我们将迎来1997年的钟声――”
“哈哈哈哈,”全场爆发出轰然大笑,胡利衡一楞,报幕小姐笑着提醒:“1996。”他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脸一红,自嘲道:“啊,我太激动了,恨不得越过1996年飞到1997,去迎接香港回归。小插曲,小插曲啊,让大家乐一乐,待会儿还有大插曲,我先保密。”全场掌声又起,台下有人喊道:“说得好!”
待掌声停止,胡利衡用高昂的语调继续诵贺词:“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晚我们将在这里迎接1996年的钟声。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来自金州市贸易局、铁路局、检验局、银行、税务局、工商局等有关单位的领导和各位朋友。在过去的日子里你们以春天般的温暖和热忱,极大地支持我们,无私地帮助我们克服一道又一道难关。今天金州贸易公司已发展成为拥有……”
“这个贺词是你写的?”王玉玲悄悄地问朱婕。
“嗯。不过他好象没有完全念稿子。你们听,他说去年创造了800万元的利润,我不是这样写的。”
“是啊,咱们公司不是亏损吗?”王玉玲疑惑地说。
张铁军和王振忠笑一笑。张铁军说:“你们不懂了吧,此时的形势不能自报亏损。”
王振忠也说:“这个场合说亏损就打自己的脸了。”
胡利衡念完贺词,在掌声中走下乐台。
报幕小姐用煽情的口吻说道:“可能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要跳起来。别急,我先告诉大家刚才总经理先生没有说出来的大插曲――晚会中我们将举行幸运大抽奖活动。”她的声音被如雷如潮的掌声和欢呼声盖住,她不得不提高音调说:“请大家看好自己的票号,今晚将穿插3次抽奖,将产生30名幸运者,让我们每个人都祈祷幸运降临到自己吧。下面我为大家献上一首歌:《好人一生平安》,谢谢!”
音乐在大厅中缓缓回荡,报幕小姐凝神深情地唱出:“有过多少往事……”歌声婉转如泣如诉,人们的心如小船在水中荡漾,有男士站出来绅士地邀请女伴,一对、两对……,他们轻轻相拥着旋进舞池。
张铁军起身向朱婕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朱婕宛然一笑,款款起身站在他的对面,把左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后,右手送入他的手掌;他的右手轻轻抚在她的腰后,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优雅地一扬一推就将她带入舞池。
彩灯旋转,朦胧的光影摇曳在一对对舞者的身上,轻曼的乐曲让人迷醉。“你今天真漂亮。”张铁军赞美道,嘴里嚼着口香糖。
朱婕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把脸颊贴近他的右肩。她今天把平时扎成一根辫子的头发散开披在肩上,两鬓用发卡别起。脖子上缀一条水波纹金项链,粉色齐腰的羊毛衫下是一条红绿暗格的薄呢长裙,裙摆很大,一旋身,裙裾展开如绽放的花。
“还喷了香水,幽幽的。”张铁军继续赞美她,口香糖的清香和着男人的热气如风拂在她的脸上和颈上。
她没有说话,是懒得说。他的肩膀宽阔魁梧,似一堵可以遮风避雨的城墙。她脑中空空,灯光、音乐、男人的温热和力量让她沉醉,让她迷恋,此刻只想把平日支撑得硬邦邦的身体松软地依偎在他敦厚的胸前,闭上双眼,感觉似一艘停泊的小船在平静的港湾浮摇。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他炽热的手中如冰块渐渐消融,脚下如踩在棉花上越来越软,她的意志崩溃了。
“啊,好累,我们换两步吧?”她喃喃央求,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双手围在他的腰后。张铁军望着她双眼迷朦的样子,不禁心潮涌动,双臂一拥,朱婕便柔弱无骨地偎在他怀中,脸颊贴在她的肩上。
一曲跳完,他们刚坐定,吴可卿已经寻过来说:“领导都没有带舞伴,你们救救场吧。”不由分说一手拉朱婕,一手拉上王玉玲。朱婕望望张铁军想看看他的反映。他反而催她:“你们快去吧。”朱婕无奈,只得跟吴可卿去了。
朱婕被吴可卿拉着来到一号包厢内,见胡利衡、贾为民正陪着几个人说话,贸易局的崔主任和张副主任是见过的,另外3个人从未谋面。吴可卿向崔主任介绍朱婕:“崔主任,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小朱,她请你跳支舞。”朱婕微微欠身,灿然笑道:“崔主任,请。”崔主任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可跳不好,踩了你的脚可别生气啊。”朱婕也谦虚道:“不会的,我也跳不好。你怎么跳,我就怎么跳,完全随你。”
吴可卿又拽来几个年轻漂亮的女职员,她们大方热情而又略显羞涩地邀请,令包厢里的男人们兴奋起来。这也许是中国官方男人的特色吧,在舞场上本应该是男士邀请女士,但是他们在这样的场合往往会表现出过分的矜持,如果没有女人来请他们,他们就会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跳跃节奏和渴望。难怪女人在一起议论时都会发出“中国男人缺乏绅士风度”的感慨。
第一次幸运抽奖活动开始,马必青抱着一个纸盒站在乐台上,把所有的票根放在里面,吴可卿伸手在纸盒里搅和了一阵,是为了让幸运公平地降临在幸运者身上。她随意地摸出第一张票根交给报幕小姐,小姐扬声念出票根上的号码,便有人高高举着幸运的手在一片喝彩声中跑向乐台领幸运奖。尊贵的人似乎总是吉星高照,幸运无一偏袒地先后降临在一号包厢内的客人们身上,他们兴高采烈地领奖品回来,胡利衡总要率先说些祝贺的话,朱婕和伴舞的女人们则拍着巴掌起哄,煽得这些领导更加兴奋。他们在意的不是奖品而是幸运。朱婕知道吴可卿一定是做了手脚的,暗自佩服她做的巧妙。
朱婕陪贾为民跳一曲四步舞,才发现他真的不但是舞盲而且是乐盲。他身体僵硬,因为害怕出错步子,总要低头看自己的脚,身体就总是欹斜着,这种姿势让女人感到很累。朱婕算是极有耐心的人,换了男步吃力地左手拉右手推,嘴里念着:“一-二-三-四”的节拍,低头看着他随节奏迈出钢硬的腿。这一曲终于跳完,贾为民颇为得意说:“不错,不错,我也会跳啦。你是我的老师啊,下一支曲子你还带我跳吧。”朱婕抹一把额头的汗,笑道:“好啊。”
下一曲音乐一响,没等贾为民站起来,胡利衡已经向朱婕做出邀请的姿势,她还没顾上看贾为民的表情就已经被胡利衡牵出包厢。这是一首缓慢的四步舞曲,胡利衡挽着她找到节奏,脚下却晃起两步。出于对上司的尊重,朱婕礼貌地同他保持一点儿间隙,却又分明感觉到他用力揽住她的腰,迫使她贴在他的身上。朱婕有点儿难为情,左手按他的肩胛想搡开他。他大概觉出她的僵硬,把嘴凑在她的耳边说:“累了吧,这样轻松一些。你的舞姿最好看,经常跳吧。”朱婕松了一下身体,说:“也不常跳,想跳的时候才跳。胡总的舞跳得好。”
“你喜欢跳吗?”,胡利衡问,见朱婕点头,他又说:“我喜欢跳舞,在广州的时候常跳,不过我没有找到好的舞伴。以后我能约你跳舞吗?”“可以呀。”朱婕应道,她喜欢跳舞,也因为没有好的舞伴烦恼过。
胡利衡侧脸打量一眼朱婕的装扮,赞道:“瞧你今天多漂亮啊,平时也这样多好啊。”朱婕被他一恭维,心里免不了平添几分得意,笑着说:“平时要上班,回家要带孩子,哪有心思和精力打扮。”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朱婕脖子后的脊椎骨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脸颊自然靠在胡利衡的肩头。
大厅顶上原本就昏暗的灯不知何时关闭,音响中传播出来的乐曲是李娜剃度前的绝唱《走进拉萨》,歌声悠远深长嘹亮还很缠绵,点点烛光诡谲地跳跃,稀稀落落地看客好奇地盯着黑黢黢的舞池里挤满的男女,一对对揽腰搂脖,企鹅似的晃着悠悠醉步,仿佛沉迷在远古的召唤中。
多么美的旋律,多么幽静的气氛,多么令人追魂遐想的意境啊!朱婕想念刚才偎在张铁军怀里的感觉,他宽阔的肩膀极容易让每个女人产生安全的感觉,如果是与他跳这支曲子,她一定会让自己在他温热的怀中沉睡,心象一艘小船在平静的港湾飘摇。
胡利衡的骚动将她从美丽的遐想中拉回到现实,她才想起自己不是依偎在张铁军宽阔温暖的怀中,而是完全无可奈何地贴在胡利衡凸出的肚子上。胡利衡一手紧紧揽着朱婕的后腰,一手不安分地抚弄她的手,小腹下渐渐燥热硬挺的部位让她心悸害臊,脸颊发烫。她想起人们传说的顺口溜:“男人跳出三条腿,女人跳得长流水”,心中害怕起来,万一胡利衡……她不敢想下去,又不便停下脚步,自己暗暗使了劲将身子往后缩。
音乐悠长象催情的迷药,舞池中人影幢幢,一双双刚健的和柔美的大腿缠绵摇曳。有人在耳鬓厮磨间昵语,有人在嗤嗤细笑,有人热潮难抑。胡利横心旌荡漾正向高潮涌哪容朱婕离开,他倏地松开两手抓起朱婕的双手示意她搂住自己的脖子,又迅速地箍住她的腰,炽热的脸追随着朱婕后仰的身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朱婕极不情愿搂他的脖子,两手局促勉强搭在他的肩膀上,象根电线杆被他拽着,走也难不走也难,心中直后悔跳这支曲子,发誓道:“我记住这支曲子了,以后坚决不跳。”她盼着音乐快点儿结束。
胡利衡感觉出她的僵硬,心想这个小媳妇怎么还象个大姑娘不解风情,“喜欢跳两步舞吗?”他问。
朱婕摇摇头,不屑道:“这也是舞?”
“当然是啦,有音乐,有节奏。”
“这是亵渎音乐,糟蹋节奏!”
“别这样说,你是刚接触,不习惯。一会儿你就会喜欢的,放松,哎,放松。”
朱婕无奈到极点,僵持的身体越来越累,索性放松身体,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哎,这样就对了,异性相吸,你会喜欢的。”胡利衡用近乎耳语般的语调哄着她,炽热的嘴唇从她的耳根溜向脖颈,喷出的热浪令她晕眩。他的双手移向她的臀轻轻摩挲然后用力一托,她便又贴住她凸起的肚子。隔着厚厚的冬衣,她仍然能感觉出他小腹下似一个火盆,炙得她从心底一阵燥热,从根部昂起的肉具膈得她难为情,她下意识地掰他的手,急道:“不,不,胡总,别。”胡利衡喃喃道:“别动,别动,求求你。”朱婕用力把他的双手搬回腰间,轻轻央求道:“胡总,我们跳四步吧。”
“怎么,嫌我老吗?”胡利衡象只未叨着食物的公鸡,瞪着愠红的眼睛问。
朱婕生怕惊扰别人注意,压低声音道:“胡总,我,我不喜欢跳两步。”
胡利衡松开她,在幽暗中重新打量了她一眼,重重地喘口气:“你咋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真是少见的冷血女人,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说着无奈地拥着她踏起四步舞的节奏转到外圈。
胡利衡的体温渐渐下降,索然盯着幽暗中一对对拧成麻花似的男女在原地晃悠。朱婕早已没有了跳舞的激情,感觉不出节奏,身体沉重地象个磨盘,被胡利衡吃力地推着。她寻思胡利衡现在一定是恼羞成怒,后悔跟我跳这场舞。换了别人,她们也许很乐意享受异性上司的抚慰,也许会激情回报。可是我不!我不愿意象只玩偶被人玩弄,何况他是我的长辈、我的上司,以后叫我如何尊重他啊!
舞曲终于结束,灯光骤然亮起,朱婕没有忘记礼貌,她低眉含笑,对胡利衡说:“谢谢!”胡利衡则冷冷地瞪她一眼,扬长而去。朱婕心生不快,自顾匆匆向卫生间走去。她想借此机会躲开那些等她伴舞的男人。
一首欢快的三步舞曲响起,一对对男女相拥旋进舞池在昏朦的灯影里闪跃,舞池外剩下稀稀落落的看客。朱婕才径直走回原来的位子。
张铁军孤寂地嗑着瓜籽,欣赏着别人的舞姿。
“怎么就你一个人?”
“王经理陪客户去了。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吴可卿刚来找过你。”
朱婕勉强地露出笑脸说:“没啥,我陪你跳这支舞吧。”
“算了,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张铁军说着剥了一个香蕉给朱婕:“吃个香蕉吧。”
“谢谢,你真好。”朱婕接过香蕉默默地吃。
张铁军觑着她的神色逗道:“跳饿啦。再吃一个。”朱婕压住他的手说:“没有。我不吃啦,我喝饮料。”张铁军就拿起一听健力保拉开环儿给她:“难得娱乐一次,有啥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
朱婕脑中还闪着胡利衡刚才冷冷的眼神,愣了半天突然问:“你觉得胡利衡这人咋样?”
“怎么想起来问这?”
“没什么,随便问。”
张铁军认真地看她一眼若有所思:“你不该跟他跳那支舞。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什么?”
“消魂一刻。”
“哦,我真傻。明天同事们会怎么说我?”朱婕心中叫苦,说:“我可能得罪他啦。”
“得罪就得罪吧,早晚的事。”
“为什么呢?”
张铁军将嗑出的瓜籽皮往桌上一撂说:“现在还说不上,只是感觉。一方面他处理事情有主见有魄力;一方面他非常独断,惟我独尊,得罪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总之,这人城府极深,以后得小心点儿。”
朱婕更加沮丧,心情坏透了,告诉张铁军说:“我想回家,你走不走啊?”
公司的女职员都被吴可卿拉去陪舞,张铁军一个人早已不耐烦,听朱婕一说,他不假思索地应道:“走,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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