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拿着。”
“病历、身份证,都帯好,别忘了。”
“去刘主任那儿走个手续,走之前把病历复案留下就行,去吧。”
王洋安静地收拾好东西,把包背上。
他朝着正在收拾床单的护士礼貌地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出了病房。
脚步迈出病房前,他刻意往墙上看了眼。
九月十九号,下午四点二十八分。
距离他被送进这家疗养院隔离治疗,已经足足半年多了。
王洋扭回头看了眼这件不算宽敞的病房,看着熟悉的墙面,床铺,陈设,好半天,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笑了两声,收回目光,缓步离去。
他去楼下找了管理处的刘主任。
刘主任在他的出院单上眶眶盖了两个红章,笑眯眯地说:“待了半年多,小王总算是好全了,以后好好生活,有困难不舒服了,还可以再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话,应该希望你再也不用来了才是。”
王洋轻笑,在刘主任的登记簿上签了字,说:“我安顿好了再来看您。这半年,谢谢您的照应。”
刘主任挥手:“小事儿。”
他把登记簿收回抽屉里,余光瞧见王洋要走出管理处的时候,忽地又出声叫住了他,颇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说:“你走之前,先去看看王寻吧,那孩子舍不得你的。”
王洋愣了愣,点了头。
他出了管理处,绕过几个拐弯,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疗养室。
推开门,里头光线明亮,采光甚好,只是略狭窄了些,陈设也旧。单人小床上坐了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儿,脑袋上头发疏短,长得不那么好看,张着嘴,口角还淌着几滴透明的涎水。
是个患了唐氏综合征的孩子。
王洋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叫了一声:“王寻。”
王寻听到熟悉的声音,痴傻的眼眸里陡然冒出几点光亮,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王洋,忽然拍着手笑了起来,像只呆呆傻傻的动物幼崽。
王洋看他的模样,心里偷偷酸了一下。
他走到王寻面前,从旁边抽了纸,擦干了王寻嘴角的涎水,温声说了几句话。
王寻一开始挺开心,王洋给他擦嘴角的时候也乖乖不动。可似乎是听明白了王洋的话,又瞧见王洋背起了包,一副要走的模样,王寻突然跳下了床,小小的手紧紧地攥着王洋的衣角,红着眼睛啊啊地哀叫。
王洋蹲下身,摸着王寻的脑袋,说:“我只是先出去,没说不帯着你。”
“你先好好地待在这儿,等我在外面安顿好了,我再来接你出去。”
“你听话,来,把手放开。”
王寻看着王洋定定的眼神,好半天,终于乖乖松了手。
王洋把他抱回床上,替他掖好了被子,在王寻的目光中出了门。
关上门的刹那,王寻颤抖着声音,哭腔微微,艰难地叫道:“要来!”
王洋关门的手顿了顿,平静地嗯了一声:“我会来。”
王洋关上了门,沉默着出了疗养院。
他抬起头往疗养院外头看,鸿雁南飞,锒杏层层渐染的黄,地上铺了层枯叶,又是一年入秋时节了。
他深吸口气,踏着步子,依旧瘦弱的身躯出了大门。
大门外的空地停了辆车。杨嘉立和李二坐在车里头,开着车窗往外看。李大高大的身子站在车外,时不时朝着疗养院里头张望,看着有些着急。
一瞧见王洋,李大眼睛一亮,忙挥手:“王洋,这里!”
王洋愣了几秒,快步走了过去。
他在疗养院里住了大半年,如今又见到杨嘉立,李大李二齐齐站在他跟前,王洋一瞬间只觉得好像梦一样不真实。
杨嘉立拍了拍王洋的领口,看着王洋平静的眼,欣慰道:“好多了。”
王洋笑了笑:“总得好起来的。医生说,以后吃药控制着,定期复诊,就没什么大碍了。”
杨嘉立连说一个好,赶忙让王洋进了车内。
李大积极主动地把王洋的包抢过来自己拎着。
车子开上路以后,杨嘉立絮絮叨叨和王洋聊了这半年发生的事儿。
王洋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句,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李大坐在副驾驶座上,频频往后瞧。
等到了公司,李二把车停了下来,背过身对坐在后座的杨嘉立挤眉弄眼地说:“杨哥,你不是说去公司还有事儿要办吗,我跟你一块儿去。哥,那就劳烦你一个人送王洋回趟家吧。”
杨嘉立看了李大和王洋一眼,一秒反应了过来。
他抖了抖衣服,笑道:“成,李二,把车钥匙给你哥,咱先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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